原来自从茅山道观人气暴涨，香客与日俱增。香客们喜欢自带瓜果鲜花孝敬神仙，每天剩余的五献多到道观内部完全无法消化。
“起初除了留著自己吃，守真道长也会分发给邻里享用。后来守性道长觉得有点浪费，就干脆二次卖回市场。”
“过了有段时间，守真道长的风湿莫名其妙好了。另外两位道长多年的老毛病也全治愈，几人气色红润，容光焕发，隐隐有返老还童的趋势。最初大家都以为是神仙庇护，直到听说左邻右舍什么老花眼啊，老寒腿啊，关节炎啊，短短一周时间，病情不是治愈就是好转。大家这才意识到有点不对。”
神仙享用过的贡品竟有这等功效，苏珩属实没有想到。此次回去，需要认真研究下，兴许能培育出修仙小说中才有的灵植，仙果。
苏珩示意林财彬继续说。
“过了几日，有些菜市场的小商贩，找上道观，提出以五倍价格回神仙吃剩的贡品。这件事引起守性道长的注意，后找我商量。琢磨既然物资丰富，又有客户群体，与其放著小商贩扰乱市场秩序，倒不如自己来。
经过商议，就有现在这家林记神仙特供。当然，所有商品利润的六成，全都返还给道观，其中有五成是道长您的。余下二成用以日常运营开销，我有幸占了一成。”
五成？
苏珩不知具体收入多少，但肯定远超正常人想像。毕竟被动收入，躺著就能赚钱。这换做上辈子，估计做梦都能笑醒。
只可惜，金钱现在对苏珩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
权就是钱。
他想要什么东西，根本不用花钱买，动动嘴皮子就有人送货上门。
利润分成，只是心意罢了。
心意苏珩收到，不表示他放弃追问，几万块买这么点法力，或多或少有点坑人。
“咳咳。道长这事必须怨我。商店开业首日，货品竟供不应求。不仅如此，很多人都私底下联系我私人定制，那些人又不好拒绝，所以大部分货品，刚出道观就被提前定走了。余下的少部分根本不够分，索性兑了点水分。”
苏珩听明白了。
本该直接流入市场的神仙贡品，先是被权贵瓜分，剩下的残渣才流入市场，被有钱无门路的人买走。至于，寻常百姓家，简直想都不要想了。
这大概就是阶级的自然形成。
人类社会，本质上就是阶级社会，每个阶级享受到的资源也不相同。上层能享受百分八十的资源，底层的人只能想方设法去卷余下百分二十的资源。
同样的事，苏珩上辈子何尝没有经历过，与之不同的是，现在他成了资源的分配者。他有权决定什么是上层，什么是下层，资源应该如何分配等等。他能做到让阶级流动起来，只因在苏珩眼里，第九区只存在两个阶级。
一个是以他为首的神仙阶级，另一个则是以超凡者为首的人类社会。
苏珩眯眼：“林老板，拿这些贡品做顺水人情再正常不过。从社会人情的角度来说，你做的很好。”
“道长谬赞了，我只是……”
苏珩抬手示意对方闭嘴：
“可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些人情？”
简单的一句话，令林财彬如鲠在喉，被惊出一身冷汗。他是个老练的商人，明白发财需要冒险。可这次他搞混了，寻常的冒险失败，不过重头再来，而这次冒险失败，不排除重新投胎。
玄珩道长素来温和的气场麻痹了他，误以为道士只是拥有力量的凡人。却忽视对方所拥有的力量，现完全凌驾于人类法则体系之上。
降维打击了！
林财彬忽然悟透“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不敢有丝毫怠慢，直接跪地磕头：
“对不起道长，是我逾越了，没有征得您的同意就擅作主张。我该死，我真是该死。我愿意付出一切弥补道长的损失。”
“要杀了你还不简单。”苏珩淡淡道，“关键你真的想死吗？”
“不，我还不想死，道长饶命！”
事到如今，林财彬顾不得说漂亮话，他心里清楚，若苏珩想要取他性命，谁也救不了。痛快死了倒还好，若死后发配地狱，光想像就令人脸色煞白。
林财彬自然不知，苏珩更多是在吓他。他不是什么杀人狂魔，何况林财彬是个人才，活著比死掉有用。
“起来，光道歉有什么用？好好想想后续该怎么做。”
林财彬长舒口气，小心落座，再次鼓起勇气问：
“不知道长想要哪些人情？”
“人情于我无用，钱财也是身外之物。我所想的不过只有两个字，公平。”
公平，古往今来人们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得之物。世人渴望公平，因为深知世界存在太多不公。世人追求公平，然而到头来却始终无法达到绝对公平。
绝对公平只存在于理论，毕竟人自诞生之初，性别相貌智商就已经存在差异，而有差异，就会有不公。
因而苏珩想要实现的，只是规则上的公平。他作为此世道法的开拓者，希望后来者起码在追求仙道的这条路上，应该是公平的。
若此路只向阶级权贵开放，那人间也太过压抑无趣了。
如若真有办法推广大道，那就该有教无类，应惠及众生，而非只是关照个别群体。
苏珩的想法，消解了林财彬内心的恐惧，因为他知道，眼前人和多数追求阶级固化的权贵不同，他仍怀有一颗赤子之心。
赤子之心生在人身上，只会徒增痛苦，因为以凡人之力有限。可若生在仙人身上，那或许能开启一个新的人间盛世。
“原来道长要行的是这般宏伟的道，先前是我肤浅了。接下来店铺将停业整顿，直到制定出公平的市场规则，定不负道长所托！”
“恩。对了，帮我打包点好茶好酒。”
顺路处理完这件小事后，也该回去道观看看师父师叔了。
第198章 道观变化
临近黄昏，苏珩回到道观。
和林财彬所说一致，此次茅山道观的扩建为九霄万福宫的修复。
原本，九霄万福宫有六处道院，左右两侧舍道，客堂等建筑近百余间。
恶灵肆虐，人类活动范围被缩减至安全区内后，茅山道观的建筑多数都被拆除，到苏珩拜入道门时，只余正殿太元宝殿，和前后大院，还有两侧舍道。
现在，整个九霄万福宫的扩建修复进入收尾阶段。
“这么短时间内建成这样，得投入多少人力物力。”
当然投再多都值得。
苏珩且看且行。
如今，九霄宫坐北朝南，东西对称，整个建筑结构严谨，布局合理，自南至北，层层而上。
前为宽阔平坦的广场，广场东西侧各建山门一座，东山门正额书“茅山道院”黄色大字，北额题“紫气新辉”隶书大字，左右侧门分别书以“出玄”、“入牝”。
西山门为砖木结构，有山道正在恢复铺设当中。
回望北道，九霄宫红墙萦绕，镶嵌“敕赐九霄万福宫”7个石刻大字，殿门两侧墙壁之上分别书写“道炁长存，万寿无疆”砖刻大字，字大如斗，笔力苍劲。
门前左右两侧各蹲立石狮一尊，雕像精美，栩栩如生。
上攀20余级台阶步入灵官殿，殿宽三间，殿内正中神台上供奉道教护法神王灵官塑像，塑像身披金盔金甲，脚踏风火轮，右手执九节神鞭，左手掐灵官诀，赤面三目，怒目而视，赫然与苏珩首次存想上天看到的王灵官一模一样。
殿内抱柱曰：“十万朝山非是别，忤逆子孙修建我。一半进香也有功，孝顺儿女皆为你。”
“此次加授之后，我应当就能请得动王灵官。有此神将加护，可保天下修道之人无忧。”
差不多到清场时间，香客熙熙攘攘地下山。苏珩挂著蜃牌，逆流而上，没多会就来到正殿太元宝殿。
师傅师叔皆不在殿内，负责工作的是苏珩的两位师兄，李平刘云。比起原先吊儿郎当的样子，这两位现在显然要认真一点。
“他们体内也有了几分法力，看来神仙的贡品果然有奇效。”
苏珩内心已有打算，准备在道观内搞一块地，用来试验灵植栽培。这条路子若能走得通，说不定人类将全体迎来一次进化。
令苏珩略感惊讶的是，王羽然也在大殿中。
她一身白色素服，头发高高竖起，眉宇间流露著一股英气，比起道士，更像修仙影视作品中的侠客。
“呼，终于忙完了。”李平擦拭额头汗水，这一天天起早贪黑，若非有神仙贡品补充精力，再精壮的人也得累倒。
刘云抬表：“奇怪，往常这个点，林老板的员工该来收货了。今天怎么连个人影都不见。”
听闻此话，正在打包贡品的王羽然停下手头工作：“是啊，过去他们可是很积极的，难道今天出什么事了？”
“能出什么事。九区现在安全得很，林老板又是与咱们道观合作，谁敢惹。”李平示意王羽然继续打包。
李平忽然说道：“咱们师弟去十一区有一段时间，按理说应该快回来了吧？”
“可不是，师父最近就在为师弟回来做准备。听说师弟此行在十一区大施拳脚，将神仙请下凡来，镇压妖邪，出尽风头。如此大功大德，师父肯定要为他举行加授仪式。”
“哇，这才多久，又加授。咱两在道观混好几年了，还是三五都功箓。”
“你们两也知道自己是混啊？”王羽然忍不住调侃，“再说即使给你们升授也没效果吧。”
这么长时间，大家该测试的都测试了，不难发现，所谓的仪式就真的只是仪式，关键还在于苏珩这个人。
李平赞同：“是啊。”
同样的仪式，落在苏珩身上就有用，换做其他人就只是单纯的表演。同样的咒语，苏珩念出来就有效，哪怕换做师父，也只是诵读文字而已。
“没有吧，我上次听爷爷念诵净心神咒，感觉有点用。”
“那是心理作用。总之，要是师弟收我为徒就好了。”李平感慨。
“我看你是神志不清了，哪有拜自己师弟为师的道理。”刘云一本正经地分析道，“按照流程，你要先与师父解除师徒关系，再拜师弟为师才行。”
王羽然笑道：“恐怕你和师父解除师徒关系后，下一步就是被当场逐出师门。”
李平摇头：“那还是算了。咱现在虽不能像夏师妹那般斩妖除魔，但至少近水楼台先得月，起码能在道观混口贡品吃。”
“恩，人要学会知足。知足常乐嘛，来，吃个橘子休息先。”
刘云丢给李平一个橘子，没有丢好，眼瞅著要落地上，却被无形的力量托住，慢悠悠回到香案上。
几人愣住，以为是神仙显灵。结果下一秒，听见熟悉的声音传来：
“师父在哪？怎么不见他。”
李平下意识回答：“师父在殿后的飞升台。”
“谢了。”
三人晃了好一会，才明白是苏珩来过。
“挖草！师弟你还在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应该不在了？”
“刚才的谈话他不会全听到了？”
“让你管不住嘴。”
比起李平刘云，王羽然倒显得沉著冷静许多，她自觉从头到尾表现良好，并没有说错什么话。
……
出太元宝殿后门，平地之上筑有一石台，台高2米，9米见方，以青石石条砌起。
台上四周围绕白色石栏，石栏栏板外侧壁画上分别雕刻道教八仙图案，间以太极八卦图案。台上立石坊一座，高6米宽4米。
石坊正额刻“三天门”字，两侧坊柱石刻楹联一副：“修真句曲三峰顶，得道华阳八洞天。”
此为飞升台，相传为茅盈登仙飞升之地。原毁于五十年前拆迁，如今复建，整个台坊雄浑古朴，庄重大方，看得王致远满心欢喜。
他已经能够想像到，弟子苏珩于此地修炼悟道的景象。
“就差楹联上个绿漆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