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吉不再言语，而是回忆起现场负责警卫的几个生面孔。从他们的沉着冷静地表现来看，根本就不像刚成为调查员的新人。
“大概率是魏宗麟从一区带回来的人。”陈吉思忖，“不过既然魏会长不希望降灵会介入这件事，为什么上级又派发任务，让我们到现场调查？”
陈吉隐隐感觉到不安。
……
筒子楼里，苏珩接过周庄递来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
喝水期间，他的视线有意无意在后勤人员身上扫来扫去。
“别看了，他们不是普通调查员。”
果然，苏珩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
这些所谓的调查员后勤组，从头到尾都表现得训练有素，在筒子楼里四处搜查线索，处理尸体残块，并用透明塑料袋封装，全程配合默契，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完全就像身经百战见过大场面的老兵。
这不是短期内就能培养出来的素质。
“所以他们是？”
“自己人。”
周庄毫不避讳地解释。
自己人？
难道成立调查员机构只是幌子，真实目的是为了给这些人打掩护吗？
看似公开公平的测试，暗中早已内定了一批人。这些人又和李平刘云这样没有任何背景的人掺杂在一块，变得更加难以被发现了。
真是好手段。
“所以当时你佩戴着灵镜，也无法检测出阮彦飞的异常吗？”
虽然苏珩已经从头到尾将事情说了一遍，但如此重要的事情，周庄还是要再三确认。
“是的，灵镜显示他的磁场强度等级只有D55，实际交手我感觉他起码是个C级恶灵。”
“可惜灵镜坏掉了。价值上千万的玩意，到伱手中不到半个月就坏了。”
周庄告诉苏珩，他佩戴的灵镜和中级调查员的不同。高级调查员和中级以上的降灵师，佩戴的都是灵镜2.0版，这个版本能准确测算出恶灵的等级数值。普通的1.0版本，只能推算出大概的区间水平。
“如果没有坏，我们就能知道阮彦飞变异后的具体等级数值了。”
“是啊，都怪我大意。”
苏珩满脸写着心疼，然而实际上灵镜正是他砸坏的。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如果让别人知道阮彦飞变异后的磁场等级为C85，那么他C05的身份很快就坐不住了。
“这也不能怪你。”
苏珩岔开话题：“话说阮彦飞是变成恶灵了吗？”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这是周庄的心里话。若不是阮彦飞的尸体就躺在地上，他说什么也不会不相信，前几日才刚见过面的超凡者，竟然会变成这幅德行。
八只眼睛，背后还长有蜘蛛腿，却保有人类的基本特征，简直像神话故事中会变身的妖怪。
而且根据苏珩的说法，直到变身的前一秒，阮彦飞都表现得像个正常人。
这不科学。
人类变异成恶灵多少有个过程。从最初身体异常，到逐渐失去理智，最后完全变异成没有思维的怪物，通常来说需要一周时间。
短时间内突然变异，且保有部分理智这种事，周庄从来没有听说过。
“在调查结果正式公布以前，这件事务必要保密，明白吗？”
“知道，可乐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哦，阮彦飞的儿子啊。这个你放心，家属安置方面我们经验丰富。”
经验丰富？
“那没事我先回去了。”
“别急，去补个笔录。这话对遗忘者来说有点过分，但还是希望你能回忆出更多的细节。毕竟在向子波醒来前，只有你最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次事件中，幸存的调查员只有向子波一人。不过他被折磨得很惨，牙齿掉光，手指头也只剩下两根，被发现时已经陷入严重的昏迷状态，刚被送往医院抢救。
“我尽量。”
……
苏珩走后，周庄又呆了半小时，终于等来了魏宗麟。
魏宗麟赶到现场，仅仅是看了一眼阮彦飞的尸体，就吩咐周庄立刻将它送往灵能研究所。
周庄小心提醒道：
“这个点，谢教授应该已经睡了。”
“那就把他喊起来。”
魏宗麟不再理会周庄，而是自顾自走到院落中央，并抬头望向头顶那片狭小的天空。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四面环绕的筒子楼就是安全区，而自诩已经征服星空的人类，终究不过是群一无所知的井底之蛙。
第75章 全新物种
询问室。
坐在对面，穿黑丝高跟，翘着二郎腿的女人名叫单于洁，她负责检查苏珩的笔录。
这女人天生媚态，看谁眼神都能拉丝，用来审问再适合不过。
明牌美人计。
可惜念诵过净心神咒的苏珩根本不吃这套，全程专注书写笔录，始终没抬头多看她一眼。
气得单于洁咬牙切齿。
写吧，写吧，谁能写得过你啊。
“写完了。”
苏珩交卷。
单于洁无奈地扶了下黑框眼镜，拿起第二版笔录，丰润的小嘴一张一合，轻声念道：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怪物一个瞬间移动来到身前，沙包大的拳头冲着我面门打来。”
“这一拳若打中，恐怕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于是我使出混元太极手，借力打力，化掌为拳，将其推了出去。”
“他从二十楼摔下，非但毫发无伤，还能像蜘蛛似的在墙上攀爬。眼看怪物愈来愈近，气势咄咄逼人，我当即使出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不料被其灵活躲闪。”
“一击不成，我心有不甘。在地上使出六脉神剑，以气击之。怪物受创，仓皇往高处逃窜。”
“我深知纵虎归山留祸根的道理，于是使出武当派绝学梯云纵，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直冲云霄。”
“那怪物见我飞檐走壁，大惊失色，使出浑身解数，欲同我玉石俱焚。殊不知我还藏了一手天外飞仙。刹那间，剑气如瀑，山河暗淡，日月无光……”
单于洁放下稿子，幽幽叹气道：“我的好弟弟，姐姐让你写详实饱满些，怎么就写成武侠小说了呢？而且这战斗比我和男友的床戏都离谱，会有人信吗？”
一时之间苏珩竟不知道哪件事情更离谱。
“算了，还是用第一稿吧。”
单于洁抽出另一张笔录，上面写着阮彦飞变异之后，苏珩则使用电磁手枪命中对方腹部。阮彦飞负伤，二人鏖战。最终苏珩找准机会将他从二十楼上推了下去，这才取得了胜利。
本来单于洁觉得第一版过于草率，可有了第二版做参照，她现在觉得越简单越有说服力。
真相往往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我能走了吗？”
“恩，有空记得回来玩啊。”
苏珩走后，单于洁给周庄拨了个电话。
“嘟嘟嘟——”
电话被接通。
“怎么样，有问题吗？”
“有。”
“什么问题？”
“那家伙不近女色。”
周庄沉默了两秒。
“其他的呢？”
“暂时没发现异常。不过老周，单从笔录上看，感觉情况相当不妙啊。我能不能请假回一区呢？”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笔录记得发谢泽荣教授一份。”
“好的呢。”
……
7时16分，苏珩终于又回到茅山道观，此刻天已经蒙蒙亮，师父王致远早已起床，见徒弟从外面回来，不由有些惊讶。
“昨晚执行任务去了。”
苏珩简单交代几句，喝了碗粥，回到房间准备休息，刚躺下，脑海中又浮现出昨晚初见阮彦飞时的画面。
当时灵镜检测阮彦飞为正常的超凡者，原本震颤的法剑也恢复了平静。
按理说，此时苏珩哪怕再怀疑，也无法断定阮彦飞有问题。
然而进屋后，苏珩的左眼隐隐发胀，接着他就看见阮彦飞的身上时不时有灰黑色浊气冒出。
正是这些黑气，加上提前从可乐口中获取的信息，以及阮彦飞本人拙劣的演技，才让苏珩笃定对方绝非善类。
苏珩捂住了右眼，睁大左眼，直愣愣地看向天花板。
只要集中注意力，他甚至能看清天花板上细小的裂纹。
他知道这是《谷衣心法》修炼到第四层产生的变化。
“再往上一层，就能洞见事物之本真，窥破妖魔之伪装了。”
伪装。
既然阮彦飞能做到避开灵镜检测，是否意味着其他恶灵也可以？
尤其是那只始终没有线索的A级恶灵，如果它靠伪装潜伏在人类社会中，将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算了，想再多不如提升修为。”
通过此次战斗，苏珩彻底认识到茅山术法对恶灵的克制。
金光符咒，茅山神拳，开光法器，任何一样都对恶灵造成极大伤害，组合在一起，恐怕就连普通的B级恶灵都吃不消。
而这，仅仅是一个传度道士所展现的实力。
苏珩聚精会神，眼底小字淡淡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