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来，别过来！”
“原来你也会害怕呀。”
“啊啊啊！”
……
“还能起来吗？快走，趁现在快走。”
“咳咳，我走了，你该怎么办？”
“别管我，快去通知其他人。我老公已经疯了……总之，走啊！”
……
“小慧，为什么要背叛我？伱以为解开一条绳子就能走？没有人可以活着离开……”
“你要做什么，放开她！”
“我要做什么？当然是让她，永远和我在一起啊……永远……成为我的……一部分……别急，很快就轮到你了……”
“不，不要！”
向子波猛然从床上坐起，大喊大叫，吓得病房里正在打盹的护士差点摔下椅子。
“醒了，病人醒了！”
“我这是……在医院？”
恢复平静的向子波茫然环顾四周，雪白的天花板，用以维持生命的仪器，输液点滴，以及正在向他比划手指，问数字的护士。
“三……”
他无法正常说话，想把手伸进嘴里摸摸牙齿，才发现手指也被拔得差不多。
看着仅剩下右手食指和大拇指，向子波全想起来了。
他们调查阮彦飞被对方发现，两个队友全部被当场杀死，他则被拘禁起来，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两行清泪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既包含生还的喜悦，也有对逝者哀恸。
“我被谁救了？”
病房门被推开，来者除了医生，还有一个素未谋面的漂亮女人。
女人叫单于洁，她让医生为向子波戴上假牙，说是为了方便交流。接着又向子波昏迷期后，阮彦飞被曝光的事快速说了一遍。
“阮彦飞已经死了。”
“死了啊。”
向子波沉默片刻，明知道不可能，他还是想问：“他老婆活着吗？”
“死了。”
这件事也是单于洁此行的目的。尸检报告表明，小慧死前无任何致命伤，同时她没有变成恶灵的倾向。鉴定结果为自然死亡，谁都知道这不可能。
“所以，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向子波低头望着缠绕在手上的绷带，深吸一口气反问道：
“你相信人有灵魂吗？”
……
灵能研究所，C区，两眼通红的谢泽荣坐在电脑前，仔细阅读刚刚收到的电子邮件报告，里面写着幸福公寓事件中受害者向子波对30230620号标本如何杀害其妻子的个人描述。
根据向子波的说法，阮彦飞对着其妻子的口鼻不断地吸气，在这个过程中，能够明显看到其妻子逐渐失去意识，直至彻底失去所有生命体征。
事后，阮彦飞对向子波说“她的灵魂辛辣甜美，不知道你的如何”。根据这句话，不难推断出变异后的阮彦飞可能以人类的灵魂为食物。
灵魂。
古希腊学者阿那克西美尼曾将它形容成无形状的气。
毕达哥拉斯学派，主张灵魂是由不同的部分所构成的，除了理性部分，其他的部分都是有生有灭的。
德谟克利特认为灵魂是一种原子。
古老的华夏文明中，更有着三魂七魄之说。
各种流派对于灵魂的争论喋喋不休，后来恶灵首次出现，人类对灵魂说的探讨一度演绎到高潮。
“灵是人死后的灵魂”、“每个人死后都会成为灵”、“人体内存在着灵魂”、“要尝试唤醒灵生前的记忆”……
诸如此类的观点层出不穷，甚至出现了大规模的灵魂教派，宣告新纪元的到来。
直到恶灵开始攻击所有人类，直到人类变成恶灵毫不留情地屠杀身边的亲人，无数血的教训撕碎了人们对“灵魂”的所有美好幻想。
恶灵不是死者残留的思念，恶灵象征纯粹的死亡和毁灭。
为贯彻这条准则，当局者将“鬼魂”、“灵魂”等一切带有感情色彩和向往的词汇取缔，并用更冰冷理性的“磁场能量”、“磁场强度”替代。
恶灵没有思维，只是一种混乱的磁场现象。人体存在磁场，但人死亡后磁场会随之消失。
可现在，一只有思维活动的恶灵示意人类存在灵魂，人类的灵魂是它们的食物。
谢泽荣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人类不再站在食物链顶端，凌驾所有生命之上。
星球出现一个全新的物种，他们将成为人类的统治者，而人类将沦为可食用的家畜。
家畜的命运，人类再清楚不过。圈养，批量生产，流水线加工，当那些引以为傲的技术在人类身上复现时，人类还能保持风度翩翩吗？
所谓的文明，能够在地狱中得以延续吗？
答案显而易见。
“出什么事了？”
刚进门的杨娜见自己的爱人失魂落魄地坐在办公桌前，脸色苍白得就像一个死人。
“还记得黑光计划吗？”
黑光计划，与火种计划同一时期提出的人类拯救计划。
火种计划主要研究方向为药物开发，激活人类的肉体潜能，以此对抗恶灵。
黑光计划则主要研究对恶灵的操控，用恶灵打败恶灵。其中，有一项臭名昭著的实验通过人与变异恶灵的强制结合，试图创造出一个拥有恶灵力量，但保持人类思维的全新物种。
这个物种被成为“黑光”，漆黑的救世之光。杨娜的母亲，正是实验的牺牲品之一。然而牺牲了数以万计的妇女，黑光计划却以失败告终，实验十二位发起人被判处死刑，相关涉事人员全部打入牢狱。
即便如此，仍难以安抚受害者及其家属内心的伤痛。
“我记得，那是一个完全错误的计划。”
“不，黑光计划的结论是正确的，30230620号标本证明了这点。它同时拥有了恶灵的力量以及人的智慧。可是……”
“可是什么？”
“它以人类为食。”
沉默，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杨娜阅读了电子邮件，忐忑地说道：
“也许是向子波记忆错乱了。”
“其实30230620号送进实验室的那天，我们就知道答案了。这些天我一直睡不着，在思考着人类文明是在什么时候进入倒计时的。第一只恶灵出现，还是十年前的血月事件？又或者，人类这个种族从诞生之初，就注定要走向毁灭……”
“你冷静点。”
杨娜认为个例还不足以说明什么。
“不是个例。当看到一只蟑螂出没时，就代表有一千只蟑螂已经在暗中潜伏。一个月前的恶灵入侵事件，就是种族战争的序幕。”谢泽荣颓唐地抱住脑袋，“魏宗麟让我想办法找到它们，可以现有的科技水平根本无法做到。看不见的敌人！啊，人类完蛋了！全都完蛋了！”
“啪！”
谢泽荣感觉自己的脑袋被敲了一下，抬头错愕地看着杨娜手里的本书。
“给我振作起来！”
“这不是我想……”
“啪！”
“你敲我的脑袋也没……”
“啪！”
谢泽荣还想反驳，却见杨娜的眼圈泛红，泪水不住地打转：“别就这么放弃，当初明明约定好了？一定还有其他办法，对吗？”
爱人的眼泪让谢泽荣短暂地恢复了理智，他深吸一口气，笑着说道：
“确实还不到放弃的时候。装备部的疯子们制作出两把改良版的雷殛，其中一把搭载了迄今为止研发出的最强武器，今天已经给魏宗麟送去了。如果敌人胆敢现身，我相信它们一定会后悔的。”
“这才是我认识的你。”杨娜将谢泽荣搂进怀里，温柔地拍打着他的背部，“现在好好休息吧……无论未来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第90章 逢魔之时
08时45分，茅山道观，茶水室。
王致远和徐秋阳二人互相诉苦，讲述坚守传统文化之艰难。
“药铺倒能勉强维持生计，道观已经一周不见有香客上门了。”
徐秋阳摇头：“此言差矣。药铺虽然隔三岔五有人看病，可却后继无人啊。自掏腰包都收不到徒弟，不像道观，几个徒弟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实在令人羡慕。”
“有人肯学是好事，可若没有香客，恐怕难以为继。这法事一停，这个月的收入恐怕都不够抵管理费。”
“你还操心钱的事，有困难直接找孙女，中级降灵师一个月得有不少工资吧？”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怎么能够麻烦羽然？”
“你呀，死要面子活受罪。换做其他人早关门大吉上街遛鸟了，省得操这份心。”
“你不也一样，这些年攒下来的钱还不够养老？关了药铺来我这做个闲道士，不好？”
“唉，都一样都一样。”
二人感慨间，苏珩走了进来，淡淡说道：“师父，有人要买神像。”
“啊？”
买神像？
如果王致远没有记错，最近一次要买神像的是个女人。
女人说自家儿子想要关羽的手办，市面上价格太贵，就来道观看看有没有便宜点的。
最后买了个木雕，隔日就来退货了，因为他儿子要的是《一骑当千》中的关羽手办。
王致远好奇地上网搜了下《一骑当千》，胡子差点没气歪，当场就将女人轰出道观。
即便如此，这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
现在还有人买神像？
思索间，王致远跟着苏珩来到太元宝殿，见到买主瞬间，他就明白了。
感情是那日见到的小姑娘，估计买神像是为拉近和苏珩的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