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间,门被敲响,吓得张宝出了身冷汗,连忙问道:
“敲门者何人!”
“茅山道士玄珩。”
“怪了,真有个道士。不对,这荒郊野岭,哪来的道士?”
张宝故作镇定:“道长,有何贵干?小的家徒四壁,恐怕没有好东西招待。若要化缘,往东走十里地,就到贤丰城了。”
“还算机灵,但我今日不是来化缘。张宝,你要老婆不要,你要老婆,只要开门,立刻给你送进来。”
怪了,和张大梦里说得竟然完全吻合,天底下还真有这般好事不成?
张宝将信将疑,又心痒难耐,挣扎过后起身开门,见门外站着一个年轻道士,身后跟着只黄鼠狼。
老婆呢?
张宝虽疑惑,却想起张大叮嘱,要好生招待,遂请苏珩进屋,端茶倒水:
“寒舍鄙陋,招待不周,请道长见谅。”
苏珩可没功夫喝茶,径直将黄皮子报恩,欲要嫁他为妻,奉其此生之事一一告诉张宝。
张宝看向黄皮子:“没想到原来是你。”
黄皮子似乎听懂般,连连点头。上前要拉扯张宝裤腿,却被躲开。
“道长,张某人虽孑然一身,却倒不至于沦落到与山野精怪做夫妻的地步。自古以来人妖殊途,实在是不太妥当……”
苏珩没认真听张宝言语,反而问黄颦儿:“为何作这般姿态,还不快在恩公面前现身。”
黄颦儿听了苏珩的话,摇身又变成潘金莲模样。
只见她眉似初春柳叶,常含着雨恨云愁;脸如三月桃花,暗藏着风情月意。纤腰袅娜,拘束的燕懒莺慵;檀口轻盈,勾引得蜂狂蝶乱。玉貌妖娆花解语,芳容窈窕玉生香,看的张宝目瞪口呆。
“张宝,你刚才说什么,人妖殊途?”
张宝咳了两声:“但话又说回来,既然是道长的安排,其中自然有凡夫俗子不能领悟的大……大道理。总之,小人愿意与夫人喜结连理,百年好合,做一对快活鸳鸯。”
“张宝,先别看了。本道还有事情问你。”
“啊,不好意思,小人方才在认真记住娘子的模样,道长请讲。”
“你先前说,往东走十里有座贤丰城,不知城里可有土地庙?”
“是有座贤丰城,土地庙倒不曾听说。”
“贤丰城没有土地神吗?”
“有,只是土地神一并供奉在城隍庙中,并没有听说过什么土地庙。”
苏珩松了口气,有土地神就行。
“道长可是要前往贤丰城?”
“是。”
张宝连忙提醒:
“道长,不日前关圣帝君邀请贤丰城城隍老爷赴宴,城隍爷走后,不少孤魂野鬼跑出来作祟,现在不是进城的好时机。不如在寒舍小住几日,待城隍爷回来,再去不迟。”
关圣帝君?这贤丰城的城隍不知是何身份,竟然能被帝君邀请。
至于孤魂野鬼……
“张宝。”
“小人在。”
“你看我像做什么的?”
张宝拍脑袋:“哎呀,小人糊涂了!道长修为高深,孤魂野鬼见了您怕是要绕道走!”
得了土地行踪,苏珩抓紧时间上路。
至于张宝与黄颦儿,有上万字,略去不提。只道后来,张宝酣畅淋漓,又梦见其父张大,前来道喜辞别。张宝梦中原谅张大,承诺每年烧香祭祀,努力振兴张家。
转眼间,苏珩一路奔波,终于来到贤丰城。
还没进城,就看到一秀才打扮的男子在道路中间来回打转,浑浑噩噩。
路边,有两个青面獠牙的狰狞鬼在讥笑他。
第108章 五猖兵马
苏珩远观,见秀才走几步路,刚要到城门,又折回来,反复如此,脚步逐渐虚浮,面若土色,冷汗直流。
怕不是遇到传说中的鬼打墙了。
苏珩来到两狰狞鬼身边,问:“你们怎么连读书人都欺负?”
其中一只狰狞鬼笑道:“倘若真是个读书人,浩然之气护体,我等又怎能欺负得了?却是个滥竽充数的,自然不能放过。”
另一只狰狞鬼见苏珩不走:“野道士休要管闲事,否则爷爷连你一块捉了。”
苏珩左眼观之,不过比寻常鬼怪厉害些,语气却如此猖狂,大声警告:
“哪来的孤魂野鬼,见本道在此,还不速速退去!”
“你这野道士,赤手空拳敢跟爷爷叫嚣!今日赐伱一个教训,日后见了爷爷记得绕着走!”
狰狞鬼耍牙,呼出阵阵黑烟,作势就要将苏珩裹了去。
却不料他遍体生金光,霎时间透过浓烟,左右手各提一只狰狞鬼,两鬼再无狂妄之姿态,连连哀声求饶:
“道长饶命,我等眼拙,不识泰山。”
“现在知道认怂,害人时怎么不想会遭报应?”
“道长误会!我等只是跟假秀才闹着玩,没想过害他。”
狰狞鬼连忙解释,说它们隶属城隍爷麾下的兵马营。
“鬼话连篇。城隍爷手下全是中坛兵马,你一个未受箓的鬼怪也敢自诩是城隍爷的兵?”
“咱虽不在上中坛之列,但也是个下坛的猖兵,城隍爷故命我等在此,听候差遣。”
道教兵马共分三类。第一类上坛兵马,部门划分种类繁多,隶属南北二院、雷霆都司等,就是常听闻的天兵天将,多作祈晴布雨、伐庙召雷之用,主将为雷部将军,驱邪治病更是不在话下。
第二类为中坛兵马,多指东岳府兵,类似鬼差,或者地方城隍统辖的兵马等。
第三类为下坛兵马,多见于按梅山、元皇、茅山,以游师、亡魂、山魈甚至动物组成,结构复杂。其中,赫赫有名的猖兵猖将就在此列。
猖兵猖将,民间多称五猖兵马。传闻最厉害五猖乃是轩辕皇帝麾下战死的将军和将士,其次就是赵元帅同张天师收服的六洞天魔余部。再次就是一些战场死去的骄兵悍将。
总之,五猖兵马被称作道家奇兵,尤为擅长捉鬼,而且五猖只听命令,不管好歹,经常容易误伤孤魂野鬼。正因如此,民间法师一般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
五猖兵马身怀各异,有吃生吃热五猖、披头散发五猖、游山捕猎五猖、开口闭口五猖、封刀接骨五猖、抓人生魂五猖等。
一旦有人不小心闯到他们,多半是疯癫,痴呆,乱打乱骂,闭口不言。
“恐怕这假秀才,就是闯到了牵魂引路五猖,才在城门胡乱走。”
确认对方是城隍的兵,苏珩也就卖个面子,两个五猖连连叩谢。
“既是猖兵猖将,不去捉拿厉鬼,城门口戏弄无辜之人作甚?”
提及此事,两只猖兵满腹抱怨:
“正是老虎不在山猴子当大王。咱城隍爷接到关圣帝君邀约后,左右放心不下满城百姓,迟迟拿不定主意。岂料那土地老儿,自告奋勇,要代行城隍之职,打理丰贤城。”
“祂们素来私下较好,所以城隍欣然赴约。谁知土地不胜其任,闹了不少笑话,失于百姓,连累我们一道跟着无人祭祀,哥几个气不过,这才冷坛霸兵,出来找点乐子排忧解闷。”
“原来如此。”
知晓了来龙去脉,苏珩放两个猖兵自行离去,二鬼谢他大恩,允诺来日必定相报。
却说两个猖兵离去,被戏弄的假秀才渐渐清醒,见一道长站在跟前,当即跪下:“多谢道长出手相救!”
假秀才,原来是个真商贾,姓李名元进,做绫罗绸缎生意,存了一批货在丰贤城的仓库里,准备来取。
却听闻城隍外出赴宴,土地代行其职,力有未逮,害得都城四周孤魂野鬼出没,寻常人家不敢靠近。
李元进这批货要的急,有道是富贵险中求,听说读书人有浩然正气护体,妖邪不敢相近,这才秀才打扮,企图蒙混过关,将货物取出。不料还没进城,就被五猖兵马识破,险些命丧于此。
“小人身上这点银钱先孝敬道长,等进城拿了货,再好好谢过道长。”
这李元进不愧是生意人,三言两语,又是感谢,又暗示希望苏珩随行当个保镖。
苏珩接过钱袋,掂量掂量,还算有诚意,这会他身上空无一物,正需要钱财买法器符纸,索性卖李元进一个人情:
“随我来吧。”
“谢谢道长!小人还不知道长道号,该如何称呼?”
“玄珩。”
“多谢玄珩道长!”
二人行至城门口,负责值守的士兵见是道士,没有拦阻。
进城后,苏珩向李元进探听城隍庙所在。
“道长向北直走,就能看到。另外小人的店铺开在同福客栈旁边,道长若有需要,随时恭候。”
苏珩北行,途中见空中乌云密布,街道冷冷清清,城中百姓闷闷不乐,偶有阴风吹拂而过,夹杂哀嚎哭叫声。
半炷香不到,苏珩见到城隍庙,庙宇恢弘,坐北朝南,三进院落,中轴线上建有牌楼,山门,戏台,献殿,城隍殿寝宫,另有六曹府,土地祠,财神庙,灶君庙,等诸神共居一庙联袂同受香火。
只是本该热闹的庙宇,此时却不见有人,显得冷冷清清。
苏珩进庙,心香三炷,来到土地神像前念念有词道:
“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祗灵……护法神王,保卫诵经。皈依大道,元亨利贞。”
念诵完毕,左右不见土地,疑惑之际,听到说话声:
“道士,我在这。”
苏珩回头,却见城隍神开口说话,然而神像上的脸,却是土地模样。
好家伙,你是真敢啊!
见到土地,苏珩单刀直入:“土地,你唤我到此地,所为何事?”
土地甚是疑惑:“我何时唤你来此地?”
“不是你说择日上界看看?”
“我不曾说过此话,定是你记错了。”
怪了。
苏珩若有所思,问道:“土地,你可认得我?”
土地仔细端详苏珩:“不认得……咦,你年纪轻轻,竟有功德加身,想必有点本事。小神有件难事,若道长能帮忙,待城隍神回来,我请他亲自护你上界,不知意下如何?”
苏珩思忖,觉得其中必然有蹊跷。
“什么事?”
“这件事啊……”土地正欲开口,忽然停顿,话锋一转:“容我先出个题,若道长能答对,再谈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