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时了吗？”宋河问。
“计了！”杨玉掐着秒表。
宋河相晓桐同时摘下手套，按了按控制台的开关，玻璃柜里刚刚还动作灵敏拉杀小鼠的机械手，瞬间瘫在原地不动。
实验室里陷入寂静，所有人围在玻璃柜旁，静静观看。
整整五分钟时间，现场犹如时间静止，唯一动弹的是1号鼠笼里存活的小鼠。
五分钟后，杨玉先眼尖地抬手一指。
羊羔身上几根菌丝忽然断开，随着玻璃柜里的风势，往紧贴着羊羔的1号2号鼠笼里飘去，并顺利沿着通气孔进入鼠笼！
1号小鼠明显饿了，看到有菌丝进来，果断张嘴开吃！
2号小鼠则静静躺尸，任由菌丝从它身上拂过。
袁天罡忽然抬手一指！
所有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样本箱最底部的白茧，一直平静的白茧此刻居然蠕动起来，幅度很轻，但确确实实是在动！
白茧宛如蜘蛛的腹部，随着轻微蠕动，喷吐的白色菌丝越来越多，很快像一缕头发般进入1号2号小鼠笼！
1号小鼠依旧在孜孜不倦地啃菌丝，吃的十分起劲，大概味道很合胃口。
2号小鼠则被白色菌丝覆盖身体，不知不觉间已经有菌丝顺着口鼻和肛门探进去。
“哎！2号有脑活动了！”齐风忽然惊叫。
众人猛抬头，看向墙壁上三块显示屏，果然已经沉寂的2号小鼠大脑重新冒出了信号！
一大片倒吸凉气声，大家眼睁睁看着2号小鼠大脑停止运转的，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长生菌的菌丝就让它重新启动了！
启动格外艰难，2号小鼠的脑波杂乱地此起彼伏，甚至偶尔还伴随前后腿和尾巴的抽搐，菌丝明显已钻入大脑，正不断变幻角度尝试刺激小鼠的脑组织，像着急的修理工在巨大机械里东敲敲西拧拧，通过每次敲击后机械的反应，来摸索着试图修理。
“电信号。”相晓桐看看一旁的电脑，“电信号和化学信号叠加！”
“长生菌会放电啊，它这个菌丝太像侵入式脑机接口了！”宋河震撼，小声喃喃，“所以那个大茧也有发电机的功能？”
众多神童们诧异，关于大茧究竟是什么，大家猜了不少答案，唯独没往发电机方向上去想。
“1号也变了。”齐风忽然说。
众人视线又立马被1号小鼠吸引，有人直接看小鼠，有人则看屏幕上的鼠脑数据。
刚刚还十分活跃的1号小鼠，此刻忽然萎靡起来，眼睛不断眯起，一副喝酒烂醉昏昏欲睡的样子。
“毒性起来了。”相晓桐指着屏幕上的1号小鼠大脑，“长生菌确实有麻醉成分，小鼠就吃了这么几口，现在进入半梦半醒状态了。”
“很难醒过来了。”宋河惊叹，“长生菌这东西真邪啊！”
说话间，1号小鼠说睡就睡，趴在鼠箱里昏迷过去。
至此，三个塑料鼠箱的三只实验小鼠均已一动不动，3号稳定死透，2号正尝试诈尸，1号活鼠微死。
“绝了，效果简直像人体冬眠一样。”袁天罡惊叹，“长生菌这东西好离谱……”
“1号小鼠心率暴跌。”杨玉道，“降到原先的三分之一了！”
“2号动了！”齐风忍不住小声惊叫，“1号也在动！”
两只处于生死分界线上的小鼠，忽然开始缓慢挪动鼠腿，动作轻微僵硬，非常类似于提线木偶，起初还是毫无章法的朝各个方向乱挪，可紧接着像是突然找到了方向，开始一点点朝着鼠箱换气口挪动！
第1784章 太空水费
很快，两只小鼠紧贴在通气口上，更多菌丝飘飘荡荡缠上去！
宋河望着墙上的大屏幕，1号2号小鼠的脑活动都在剧变，脑波变化非常类似于做梦时的状态，两只小鼠的意识正处于杂乱无章和迷离朦胧中。
起死回生的2号小鼠，虽然大脑重启了，但明显看得出来死亡的短短几分钟内，已有大面积脑细胞坏死，只剩下一些还保存完好的脑组织在活动。
如果说大脑是一座城池，小鼠死亡就像全城断粮，城内脑细胞大批量饿死，在最后一批细胞饿死之前，长生菌菌丝的援军成功突入城内递送救灾粮，保住了濒临饿死的最后一批脑细胞！
宋河有些震撼，哪怕是人体冬眠技术，也不能保证严重受损的大脑还能成功重启，但长生菌靠着极其原始的菌丝居然做到了！
光这个环节就值得仔细研究，没准能提升紧急冬眠的成功率，成功率哪怕上升两三个点，长期看都是上千亿的新增利润！
“时间到！”杨玉忽然开口。
宋河又打开控制台，戴上手套，把远处放置的3号鼠箱拉到羊羔身旁。
大家静静等待，很快又有菌丝飘入3号鼠箱的通气孔，顺着死小鼠的口鼻和肛门探入菌丝，悄无生息侵入进去。
但很快，菌丝又全部退了出来！
没有丝毫留恋，洁白菌丝一根接一根从小鼠体内撤走，又原路返回从通风口撤离，重新爬到羊羔身上。
“死透的它真不碰啊！”杨玉小声惊叹，“它还真不是为了吃养分！”
“不是……那它是在干嘛？”齐风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它是个急救医生吗？还没彻底死透的它就主动救一救，死透了它就不管了？”
“活的它也给弄成半死不活啊。”袁天罡皱眉沉思，“这东西太奇怪了，不吃肉喝血，纯寄生在动物身上……也不是为了播撒孢子，被它寄生的动物都丧失行动能力了。”
“难道是为了玩吗？”杨玉费解，“没道理啊！也不吃也不用，费劲寄生图什么？”
一帮神童叽叽喳喳讨论半天，越讨论脑袋上的问号越多，最后集体看向院长。
宋河和相晓桐也满脸困惑抱着胳膊，正小声互相咬耳朵。
察觉到学生们的目光，宋河开口，“基本确定长生菌不吃肉喝血了，但眼下咱们看不出它寄生动物的动机，只能先猜一猜。”
“我判断还是从特征入手，长生菌寄生这些动物后的特征是什么？第一时间直插大脑，抢救控制脑组织！”
“所以它的寄生目的，很可能是冲着大脑去的！至于维持动物的尸体处于活尸状态，不过是为了利用尸体养分，暂时维持大脑活性。”
“但，就算它的意图是大脑，它又怎么利用动物的脑组织？有待观察！”
相晓桐点点头，开口补充，“之前长生菌的资料里提到过，被寄生的人还能说话，很多活尸会大喊大叫一些人名，当时我们做了一个大胆的推断，长生菌是想控制动物大脑后，操纵动物鸣叫吸引同伴，以便让它吃到更多的动物，但既然它并不依赖吃肉喝血，这种猜测就有点站不住了。”
宋河又沉默片刻，“继续观察吧，给小鼠和羊羔都做详细监测，另外还有咱们上次开会说的十五条检查，什么基因检查和失重环境测试，你们这几天动手一项项做，看看能否测出什么端倪来。”
“过两天还会有新的长生菌样本送上来，届时咱们可以折腾一下，比如把这个大茧刨开看看里面有什么，我猜测这个大茧是破题关键，到时候咱们就知道长生菌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辛苦大家，自打来太空城，活儿越来越多了，开工！”
神童们占到操作台前，动手忙活起来。
宋河和相晓桐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也没多在实验室久留，双双撤退。
以前这么重要的工作，夫妻俩肯定不放心全盘交给手下去做，至少要有一个人在实验室里全程盯着。
但这几年过来，神童们成长神速，久经各类大小实验项目的考验，早已成长为优秀的实验尖兵，不担心他们会把事情搞砸，至少绝不可能出现低级错误，于是夫妻俩可以放心当甩手掌柜。
小两口一路手拉手，说着悄悄话回房间。
宋河直接脱衣服进浴室，打开热水哗啦啦洗澡。
太空城的水相当昂贵，墙上就挂着计价表，水刚开始流，计价表上的数字便快速滚动，几乎一瞬间就到了三位数。
他刚把头发淋湿，打上洗发水，还没等抓搓两下头皮，扭头一看水价飙到四位数了。
来太空城这些天洗澡洗了几十次，但每次洗澡他都忍不住看计价表，有种莫名的滑稽感，这辈子没见过如此昂贵的水，价格像开玩笑一样。
没办法，毕竟是太空，太空城附近可没法打井取水或者弄个集水器收集水，每一滴水都只能从地球搭乘火箭飞船运上来，尽管城内有自带的净水厂，全城所有的水24小时流去净化再用，但净水成本也相当高。
当然，最直接的理由就是赚钱，旅客们来太空城的火箭票相当便宜，想盈利就只能在配套服务上动脑筋，反正能到这里来旅游观光的绝非等闲之辈，洗个澡几千几万块钱还是有的，也就相当于名贵美白针打一针的价格，或者一个普普通通的奢侈品小包罢了。
宋河还没洗完，相晓桐忽然跑过来，拉开浴室门，手里举着手机给他看。
“超梦头盔突然宣布要开发布会了！”相晓桐道，“后天凌晨四点！”
宋河立马拿过她的手机，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新闻内容。
“这个时间好奇怪？”宋河疑惑，把手机还给她，“有什么讲究吗？”
“北卡蓝公司的老传统，他们每次新品发布会都是这个时间，好像是学校里的什么渊源，我没细看。”相晓桐解释。
“哦！”宋河恍然，“正好顺利的话，后天夜里第二份长生菌样本也能送过来，到时候咱们切完样本看看情况，就回来瞧一眼它们的发布会。”
说完，他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微变，扭头看向墙上的计价表。
这半天忘了关水，多花了两万块钱。
相晓桐乐了，“你还在乎这点水费啊？它滚动速度都没你赚钱速度快。”
“钱倒是无所谓，主要是节约水资源。”宋河自嘲地笑笑，“小时候水龙头忘了关，我妈就揍我，养成习惯了随时关水。”
“说到这个。”相晓桐从手机上点了点，调出一个界面给他看，“大西北准备上马一批水利工程项目，调集八十万白老师过去修，光是超大规模水库就要新建一百多个，正好一些地区的气候在逐年变化，还有一些地区找到了可观的地下水，可以就地蓄水，蓄水成功后预计能让当地水费下降三分之一，扩大耕地也有基础了。”
“这段时间白老师们集结的大工程不少啊，人手甚至还不够。”宋河语气期待，“等咱们回地球，没准很多地方遍地白老师了，变化会非常大。”
第1785章 和变色虫是亲戚？
两天后。
傍晚，夫妻俩蜷缩在被窝里睡懒觉，搂抱在一起，哼哼唧唧。
来太空之后两人作息有些紊乱，在地球上哪怕因为加班赶实验作息打乱，也会因为白天黑夜变化不由自主地慢慢调节回来，时间再乱也乱不到哪里去。
但太空城完全没有白天黑夜，或者说白天黑夜飞速快进，窗外照进来的阳光角度时时变化，不知不觉作息就彻底乱了。
在地球上，两人生活常态是困了就睡，醒了就去实验室干活，循环往复。
但来这里毕竟是度蜜月的，又有一群神童在实验室忙，于是夫妻俩懈怠懒惰起来，醒了也常常赖床，搂在一起说说笑笑，看窗外银河颠倒的风景。偶尔实验室有神童发消息问问题，两人便随手解答一下，督促学生们好好干，并谎称院长在紧锣密鼓地查资料找灵感。
轻微的响声，夫妻俩手表一齐震动。
两人不约而同从小被子里抽出手，先看了眼手表。
“体检报告来了。”夫妻俩异口同声。
相晓桐缩回手，继续抱着丈夫，像个抱着大树不撒手的考拉。
宋河则使劲伸了伸手，从床头柜拿过手机，点开后直接能看到夫妻俩的体检报告。
“哎呦。”宋河说，“太空城不能久留了，你有好几项不正常。”
“怎么可能？”相晓桐笑了笑，以为是丈夫在开玩笑，抬起头看屏幕，在大面积的绿色栏里，还真出现了几个显眼的淡黄色栏。
体检报告所有项目的数值分五种颜色标注，绿、淡黄、深黄、浅红、深红，依次代表“极度健康”、“轻微亚健康”、“亚健康”、“小病”、“大病”。
宋河的数值一片绿，只有一项淡黄色，而相晓桐的淡黄色多达五项。
“无伤大雅。”相晓桐仔细看了看变黄的条目，“有点内分泌失调，可能是作息紊乱的事情，咱们每天在失重舱玩的时间很少，不会太影响。”
“过段时间还是回去吧。”宋河摸摸她脑袋，“人毕竟不是太空生物，留太久也不行。”
“好吧。”相晓桐很乖，“明年有时间再上来。”
宋河点点头，又打哈欠瞌睡起来。
“也有可能不是太空城的影响，是我开始变老了。”相晓桐忽然语气低落，“人一老，身体指标肯定下降。”
宋河一下子精神了，紧紧抱了抱她，“胡说八道什么呢？这么嫩，跟老不沾边。”
“嫩不起来了，慢慢要变成黄脸婆了。”相晓桐撅嘴，闷闷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