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向文沉重叹息，庄启颜轻叹，连许听枫的咀嚼也暂停了两秒。
桌子上的气氛比打了败仗还抑郁，饭菜似乎都不香了。
宋河觉得该先关照一下看上去最惨的，小心翼翼道，“向文兄，你这脑袋……”
“前些天开瓢了。”冷向文叹息。
“谁那么大胆！”宋河痛心疾首，“谁对你下的毒手？”
“我自己把自己搞开瓢的。”冷向文尴尬道，“连着一星期熬夜肝数学，人给肝迷糊了，中午回家睡个午觉，起来想上厕所，还没走到马桶边上直接昏了，脑门磕在硬瓷马桶上，差点把脑花子磕出来。”
“见过啤酒瓶子磕桌沿开盖吗？”庄启颜在一旁补刀，“他就是啤酒瓶子。”
宋河有点懵，这算是……学习把脑袋学开瓢了？
“倒也不至于这么拼。”宋河劝道，“数学这东西急不来，充分睡眠反而灵感好。”
“我有责任。”楚龙摸了摸光头，愧疚道。
“啊？”宋河错愕。
“我太想证出一个数学猜想了，想的发狂，没日没夜写证明，一个月瘦了十五斤。”楚龙叹息，“我自己证不出来，就让向文也跟我一起证，向文仗义，拼了命干，差点真把小命拼掉了。”
“不要给自己揽责任，我也是自己想证个猜想。”冷向文摆摆手。
“那……证出来了吗？”宋河问。
【楚龙被你刺激到了，怨念值＋800！】
【冷向文觉得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怨念值＋900！】
“吃饭吃饭！”宋河慌忙转移话题，“菜都凉了。”
楚龙和冷向文叹息一声，浑身散发食之无味人生无趣的低沉情绪，浑浑噩噩地往嘴里扒了几口菜。
宋河又望向庄启颜，“老庄看上去也目光憔悴啊！”
“学习学的，还有几个月高考了，压力特别大，最近我动不动就通宵刷题。”庄启颜苦笑，“我太想进步了！”
“你看，又急。”宋河随口问，“期末考的怎么样？”
“年级第57名。”庄启颜道。
宋河吓了一跳，“这不是很牛逼了吗？名次突飞猛进啊！你该感到高兴，怎么萎靡不振的？”
“因为想跟你考一个大学。”庄启颜直言不讳，“得前十名才有资格去清北吧？”
【冷向文感觉不对劲，怨念值＋900！】
宋河战术吃菜，吃了两口之后摇摇头，“你选自己感兴趣的院校吧，我还没定好要去什么大学。”
“这还用定吗？”庄启颜一怔，“以你的成绩，要么清要么北啊！”
“错了，清北只是综合实力强，但具体到专业和研究方向，很多方向上这俩并不是最强的。”宋河摇摇头，“我得考虑将来做什么研究。”
“这样啊……”庄启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宋河担心她又说出什么引发冷向文头痛的话来，连忙扭头看向仓鼠学姐。
“听枫你最近怎么样？”宋河问。
“我？”许听枫眨巴眼睛，“我胖了五斤。”
宋河没绷住笑了，“挺好。”
“不好，长胖之后吃东西有负罪感。”许听枫摇头。
宋河心说你这半天嘎嘎乱吃，食欲看上去比我们几个加起来都猛，没见你有啥负罪感……话说你吃掉三个手抓饼了怎么还在吃？你是饕餮吗？
“年后乘黄公司要开新品发布会了，筹划的怎么样？”冷向文忽然开了新话题。
桌上众人一齐望向宋河，大家显然都对神仙学弟开科技公司感兴趣。
“话说你的公司需要数学家吗？”楚龙问，“待遇怎么样啊？我这种水平能不能混个饭碗？”
“肯定需要生物学家吧？”许听枫也好奇，“公司有食堂吗？我大学毕业后够不够资格应聘？”
于是，这顿饭剩下的时间，变成了宋河负责解答，四个人叽叽喳喳地问。
偌大个公司，身为真正老板塞几个熟人还是没问题的，更何况在座的均是学霸，录用了也是优秀员工。
宋河慷慨允诺，等大家将来毕业了，欢迎报名他的公司，老同学一起发财！
吃完饭，他没在京海四中多停留，坐上刘璐老师的车离开校园。
刘璐开车护送他去机场，赶一小时后的航班。
下一站，乘黄公司！
公司成立很久了，宋河这个真正老板甚至没去看一眼，着实失职！
第388章 大师级流浪汉？
登机，头等舱。
一进去宋河就愣了，头等舱里有个……流浪汉！
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的男人，脸瘦的像山羊，黑棉袄和黑棉裤脏到油光发亮，隐隐散发一股若有若无的怪味。
男人翘着二郎腿，脚上一双至少五年没刷的泥点运动鞋，脚尖晃来晃去。
厚厚的白纸本放在他腿上，流浪汉正拿着一支自动铅笔，聚精会神在上面乱写。
宋河惊魂未定地落座，流浪汉是混不到头等舱来的，可这厮形象糙到爆，莫非是什么艺术家？
飞机轰然起飞。
流浪汉不断写满一张纸，撕下来攥成纸团扔在地上。
他座椅周围很快满是纸团，像一大堆巨型爆米花，圆滚滚簇拥成一大堆。
飞机转向，略微倾斜。
哗啦的响声，一大堆纸团滚动起来，像互相追逐的小动物，很快跑到了宋河脚下。
宋河原本在手机上刷论文，余光看到满地滚来的纸团，心痒难耐，或许纸团里面是艺术家放弃的手稿？
他捡起一团，展开，却愣了。
公式！
整张纸从头到尾全是数学公式，字体醉如狂草，但他还是依稀分辨出了大量熟悉的公式。
什么鬼，难道是个数学家？
宋河心生震撼，拔出战力检测器，果断朝流浪汉打了一枪。
【安玉龙（数学）：大师10级】
宋河惊了。
如此邋邋遢遢不修边幅的流浪汉外形，居然有这么文气的一个名字！
级别也高到离谱，强如马教授，生物级别才刚到大师01级！
宋河震惊之余，连忙捡起其他纸团，一张张展开，窥探上面的公式。
很明显，安玉龙正忙着推算一个庞大的数学问题，扑朔迷离，复杂诡异，绝非常人能触及。
好在宋河也并非常人，他往嘴里塞了几颗心算胶囊，眼神迅速亮了起来，双目如扫描机一般快速扫过每张纸，试着拼凑出数学问题的原貌。
“别看了，你看不懂。”安玉龙悠悠开口，声音沙哑。
“老师好！我爱好数学，也做过一些简单的数学研究。”宋河连忙开口，“请问您在研究的是什么问题？”
“做过数学研究？比如？”安玉龙的眼神盯着打草纸，手上继续写个不停。
“沙逊猜想，宋空猜想，伍尔夫-龚猜想。”宋河说。
“哦？数学系的学生？”安玉龙明显没听说过这几个小猜想，态度淡漠，也没当回事，低头狂写，“你太年轻了，纸上的内容看都看不懂吧？别想了。”
说完，安玉龙不再开口，闷头狂写。
他自始至终没有瞧过邻座的年轻人一眼，毕竟没有这个必要。
强者是不会注视路人的。
宋河也不再追问，他明白，想和狮子搭上话，至少得展现出狼的实力。
他收集地上的纸团，一份份展开看，看完的便折成方形扔在地上。
头等舱安静下来，变成了一个处理纸张的小工厂车间。
宋河犹如一台流水线机器，功能是把揉成团的纸折叠成方形。而邻座的安玉龙则是流水线的上游机器，功能是不断喷出球形纸团。
很快，头等舱地板上的球形纸团越来越少，变为一地的方块。
终于，宋河深吸一口气，开口了：
“您的工作让我想起90年的菲尔茨奖，数学家琼斯用多项式构建的扭结拓扑不变量，以前判断两个扭结是否不同纯靠运气，但琼斯的工作完后，连中学生稍微学一学都能完成这项工作。”
“但您在纸上写的内容不止于此，您还试图将扭结变为一种传输桥梁，并设置了不同扭结的传输效率，来计算某种路径的最优设计方案。”
“同时，大量的扭结传输桥梁连接在一起后，又形成了类似低维流形的循环结构，求解空间内的总体效率。最后多处空间彼此影响，形成一个复杂的巨型系统。”
宋河说完，安玉龙刷刷的书写声终于停了。
瘦如山羊的脸扭过来，一双眸子里闪烁出刺刀般的锐光。
“叫什么名字？”安玉龙直视宋河。
“宋河。”
“耳熟……”安玉龙扭着头想了想，“你不是混生物圈的吗？”
宋河下意识想说人类全是混生物圈的，但对方数学强者的气场震慑了他，于是这个烂笑话没能讲出来。
“我生物项目做的好，主要原因是对于各种数据敏感。”宋河解释，“如果可以的话，能给我讲讲您在研究什么问题吗？学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对各种数学问题好奇。”
安玉龙的眼神眯了眯，似乎在权衡，眼前这个少年到底值不值得他教？
第389章 城市路网设计？
“我在设计城市。”安玉龙蜻蜓点水般说了一句。
宋河一怔，瞬间产生明悟！
刚刚看过的几十个纸团，马上铺展在眼前，各种公式和计算全部清晰串联了起来，数字如同活了！
“扭结代表抽象过的匝道、路口和高架桥？”宋河说，“不同路径的传输效率，代表车辆的交通速度？”
安玉龙颔首，“我在做的项目，是尝试设计最高效的城市道路网，建立一个道路数学模型！”
“今后各地市城区扩展和道路整修，可以套进这个数学模型里，验证道路设计是否合理！”
“听上去功德无量啊！”宋河兴趣浓厚，堆起讨好的笑容，“我能跟您学学吗？我学新东西很快，学通了可以帮您做一些边角料的小工作！”
“我可没时间教你。”安玉龙神态冷淡。
宋河略微尴尬，飞速思考怎么说服他，这流浪汉性格孤僻得很，自始至终没什么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