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这是昨天的分析结果。”马尾辫女生黑眼圈浓重，“粪便里的菌群有一些变化，掺杂的血细胞基因也测出了一部分！”
“嗯，不错，你们先去兽医站暖和一下吧。”赵依依吩咐。
“去兽医站？”马尾辫学妹愣了愣，“今天不在门口等着鲸鱼粪便清出来吗？是……元旦休假？”
“不休假，昨晚刚接通知，稍后有大人物过来视察，不方便露面，你们先回避。”赵依依解释，“元旦不放假，宋教授说你们这段时间天天化验鲸粪便辛苦了，从兽医站给你们每人都准备了红包，两万块钱。”
马尾辫女生杏眼瞪圆，试探着问，“是我们所有人两万吧？不是每个人两万吧？”
“你在瞧不起宋教授嘛？”赵依依白她一眼。
马尾辫女生惊得下巴快掉了，等赵依依转身往海怪馆走去，她才连忙在后面喊，“谢谢学姐！谢谢宋教授！”
马尾辫调转小电驴车头，去和后面一群小电驴说了一声，马上尖叫声四起，电驴车队争先恐后撤离，前往兽医站。
赵依依听着学弟学妹们远去的欢呼声，嘴角微微上扬。
想当年刚来动物园，发薪时她也是激动到失态，一两万都是不得了的巨款。
这两年薪水步步高升，下个月宋河承诺给她涨到月薪十五万，心态麻木了，不会对普通小钱激动了。
她抬起白嫩的小手，欣赏一眼新买的孔雀石戒指，不起眼的小戒指花了十万多。
以前她对奢侈品完全无感，最近突然喜欢上了。一个小玩意搭上一个月工资，肉疼自然肉疼，但疼的同时有种超乎寻常的刺激，每次看一眼戒指，她都浑身血流加速，兴奋的不行！
进入海怪馆，她威严扫视一圈忙碌搬鱼的饲养员们，转身去了墙角的工作间。
海怪馆一层新搭了一个工作间，馆内大多数日常工作都在里面处理，无需直面海怪。
她输密码推门进去，房间里乱哄哄，数据纸一箱箱砌墙般堆积，打印机还在嗡嗡作响喷吐新数据纸。
坐在电脑前看数据的丁阳泽头发更乱，至少半个月没洗头了，油光水滑残雪点点，整个人邋遢的不行。
赵依依忍不住露出嫌弃表情，把桌上自己的电脑往旁边挪了挪，点开饲料舱功能，用监控看饲养员们往饲料舱里塞鱼。
门突然打开，宋河探头看了一眼，“海怪饲料填充好了吗？活鱼都还活蹦乱跳吧？”
“马上就好，再等十分钟！”赵依依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该活的鱼都活着！”
“好！大领导马上来，别掉链子！稍后你俩得给领导汇报一下工作……卧槽丁阳泽你多久没洗头了？你这鸟窝头能给大领导熏晕过去！”宋河大惊失色。
“我靠天亮了吗？”丁阳泽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也大惊失色，“我打算洗来着，看数据忘时间了！现在洗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个屁啊！还五分钟就到了。”宋河无语凝噎，思索了一下，“那个……依依你把毛线帽借给他戴！”
说完，宋河咣当关上门。
赵依依难过地撅嘴，依依不舍摘下毛线帽递给丁阳泽，丁阳泽马上扣在自己油乎乎的头上。
第1055章 它睡着的时候是清醒的
天色苍白，宋河和相晓桐站在海怪馆门口等待。
两人穿的比较正式，加厚的黑夹克，宋河围了一条灰围巾，相晓桐则是一条红围巾。
天色阴沉沉的，宋河突然感觉有凉凉的东西落到脸上。
下雪了！
沸沸扬扬的鹅毛雪花，毫无征兆地暴降，突兀的像是拍电影，导演一喊，造雪机哗哗地吹雪。
雪花落到地上就化成水，漆黑的轿车压着湿漉漉的路面出现，开到海怪馆前停下。
王将军下车，漆黑的防水长风衣，落雪化水后顺着衣服下摆滴落。
“将军您的降雨能力依旧不俗啊！”宋河开玩笑。
王将军笑的很无奈，“巧合！真的只是巧合，冬天下雪也很正常不是吗？”
“今天元旦，辛苦将军还来视察工作，耽误您休假了！”宋河客气道。
“休什么假啊？部队没假的，节假日全是战备，军官还得替哨兵去站岗，我年轻时候有十年除夕夜都站岗。”王将军笑笑，“来你们这看看科研进度，对我来说就算休假了！”
宋河恍然，比了个请进的手势，三人笑着迈入海怪馆。
一进馆门，王将军忍不住道：
“控制梦境和意识攻击，我看到你们写的第一份报告，还以为开玩笑！后面陆续来报告讲这两个方面，我才信确有其事！”
“确实冲破三观，货真价实的海怪，具备妖怪的能力！话说回来，我们怎么可能在严肃的报告里开玩笑呢？”宋河输入密码，打开工作间大门。
三人进屋，赵依依和丁阳泽连忙起身，紧张拘束，用学生喊老师好的语气开口，“领导好！”
“这两位是我学生，兼任外星动物园正副园长，赵依依负责海怪进食排泄的研究，丁阳泽负责猴子实验。”宋河介绍。
王将军伸手，和两个园长依次握手，“我有印象，两位同学年少有成啊！”
“老丁，把监控投大屏幕上！”宋河吩咐。
墙壁上挂着两块百寸特大号屏幕，丁阳泽敲打键盘，屏幕立即亮起！
多个不同视角的监控，地下十层工作间的监控，海怪池内俯拍仰拍侧拍的监控，一水的超高清摄像头，无死角盯住幽深池水里的巨型海怪！
此刻，地下十层的工作间内，两只实验猴被牢牢捆绑在椅子上。
猴头贴满脑机接口线，犹如五颜六色的长发垂落，猴手上还绑着自动输液管。
海怪邪恶凶煞的注视下，实验猴正手脚抽搐着口吐白沫，声带不受控制地发出怪叫，白眼翻的几乎到后脑勺，看上去甚为恐怖！
“这是？”王将军震撼。
“这两只猴子已经在房间里待了十天十夜，海怪没日没夜朝两只猴子攻击！”丁阳泽解释，咔咔敲打键盘，调出几张日期不同的照片。
“您看，刚开始两天，猴子在房间里异常焦躁不安，拼命挣扎，它们能感觉到海怪在施展意识攻击，而且本能上也恐惧海怪的外貌。”
“头两天猴子无法入眠，两天后它们体力耗尽了，直接陷入昏睡，但昏睡不会让它们休息，等待它们的是更残酷的折磨！”
“稍等！”王将军抬了一下手，“你刚刚说，头两天猴子无法入眠？”
“对，因为海怪一直攻击它们。”丁阳泽从旁边抓过几张数据纸，“猴子脑部陷入紊乱，它们非常痛苦，中途出现了呕吐，想必是严重的头晕头疼。”
“海怪不需要睡觉吗？”王将军问，“海怪睡觉期间，猴子可以缓缓吧？”
“海怪当然睡觉，但它睡觉的时候是清醒的。”丁阳泽说。
“睡觉的时候是清醒的？”王将军怔住，“这叫哪门子睡觉？”
丁阳泽抓过旁边的档案盒，掏出一大张图纸展开。
图纸上绘制着不同颜色的海怪神经系统，连续多辐随时间变化，能清晰看到神经系统分成了四个大部分，交替工作！
不等丁阳泽解释，王将军扫一眼图就猜出来了：
“这海怪有四套神经系统……四个脑子分别控制不同触手，可以一个脑子睡觉，其他三个脑子清醒？”
“对！”丁阳泽点头，“有史以来最复杂的神经系统！我学艺不精，具体门道看不太懂，但宋老师、相院长每次来看数据，都惊得反复倒吸凉气！”
“四个脑子分别控制四只大眼。”相晓桐忍不住插话，“一个脑子睡觉的时候，对应眼睛的视信号会被其他三个脑子共同接收，非常神奇，这种构造我们听都没听说过。”
“类似于火箭发动机的冗余？”王将军思索，“一连串发动机捆绑在一起，即便空中停车一两个发动机，靠其他发动机照样能飞到预定轨道？”
“从功能上来说，肯定是这样！”宋河道，“海怪四个脑子轮流休息，轮流接管全身功能的控制。”
“这确保它能24小时维持活动和清醒，不会像其他动物一样死了似的睡过去，毕竟睡觉在自然界是个很要命的功能，睡着了很容易被天敌吃掉。”
“但我们目前只知道它能做到，还没搞明白它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整个过程说起来简单，在神经系统层面太复杂了！我和相老师天天看的眼花缭乱，都快看崩溃了！”
王将军露出笑容，那种笑容是同行心领神会的笑，他年轻时也是做技术研发的科研牛马，被技术难题搞崩溃的记忆简直不要太多。
“很有意思，很有意思。”王将军连说了两遍，又望向丁阳泽，“刚刚讲到猴子两天睡不着，第三天昏睡过去了，之后呢？”
“之后的情况就比较吓人了。”丁阳泽说。
第1056章 魔鬼的能力
丁阳泽在屏幕上放出一段小视频。
视频里猴子双眼紧闭，但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发出凄厉的叫声，宛如遭受电刑。
“入梦之后，海怪靠控制梦境，拼命折腾这两只实验猴。”
“从脑活动情况来看，猴子很可能陷入了一个庞大恐怖的梦境，因为它们在不断进行记忆闪回，主管害怕的脑区也异常活跃！”
“记忆闪回？”王将军问，“什么记忆？”
“不知道，可能是任何记忆，这里又有一个比较惊悚的疑点。”丁阳泽顿了顿，尴尬笑道，“我学艺不精，让宋老师给您说吧。”
“猴子做梦时，连续的记忆闪回很可疑。”宋河开口讲。
王将军望向他，认真听。
“较好的可能是，猴子因为不停梦游的强烈肢体疲惫，被困在梦境里了，脑子会主动调取各种记忆来填充梦世界，这种调取是杂乱无章的正常生理过程。”
“就像我们平时做梦，梦里出现的东西往往是没逻辑的，下一秒不知道什么东西会冒出来？”王将军试着理解。
“对！梦本身是一个乱哄哄的过程。”宋河话锋一转，“比较坏的可能性，是海怪在借助梦境，有意识翻看猴子的记忆！”
王将军微微张嘴，“翻看记忆？”
“猴子的记忆就像一本书，脑子就像书架，海怪用意识手段抓住了这本书，在书架上来回地翻。”宋河打了个比方。
“这……有点恐怖啊？那岂不是真会读心术了？”王将军惊愕，“现在有结论了吗？或者有初步判断吗？”
“我和相院长亲身体验过海怪的控梦，海怪给我们编织梦境时，场景仅仅是它看到的房间。我倾向于海怪是用自己的记忆，来植入给控制对象。”
“但有个变数，睡眠时间。”宋河严肃道。
“我和相院长只在海怪面前睡了一小会儿，可能海怪还没来得及翻看我们的记忆，就像黑客没来得及攻破防火墙窃取数据，只来得及发几封垃圾邮件。”
“猴子们不一样，猴子们昏睡几天，猴脑被海怪像揉面团一样揉来揉去，很可能一些基础防线会被攻破，海怪的意识长驱直入，彻底控制猴脑！”
宋河讲完，王将军陷入沉思。
房间里一度变得十分安静。
研究进行到这种程度，已经超过所有人最初的预料。
本来以为只是抓一只大章鱼，看看神经系统分布而已，岂料大章鱼的能力堪比魔鬼！
“咱们回归正题。”宋河说，“海怪营造的梦境非常逼真，没有普通做梦那种朦胧感，能看到的所有物品，纹理极其细腻，几乎与现实无异！”
“所以海怪至少是有能力，加深巩固一个人的梦，并且像画画一样精确构建一个梦世界。”
“现在昏睡的实验猴，它们的梦境很可能也极其逼真，各种记忆凌乱出现，没准会看到超越现实的场面！”
“譬如猴子梦见自己的小时候，坐在养殖园的一棵小树上，但海怪悬浮在天空中，体型数十公里长，像外星战舰一样遮蔽苍穹。”
王将军点头，“很有可能！梦的逻辑混乱，海怪会乱入到其他场景去，体型大小也会夸大。”
“如果真是一直陷入这种逼真恐怖的怪梦，实验猴此刻的体验恐怕难以想象！”王将军望向监控视频，凝视颤抖不止的猴子。
“虽然我们定量给猴子输营养液，但猴脑里的代谢废物在累积，身体指标也在下降，进入极端恐怖的怪梦时，猴子甚至屡屡大小便失禁。”相晓桐接过话茬，“最终，猴子可能会被海怪制造的噩梦活活吓死！”
王将军深吸一口气，“但这种实验手段，无法得知猴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无法得知陷入持续数天的长梦是何种体验，对吧？”
“是，目前这是一个大难题，最好能找到一个会描述梦境的实验对象，但陷入海怪控制的长梦太危险了，无论是人还是红毛猩猩，暂时都不敢上，只能用普通实验猴。”宋河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