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8章 月壤年礼
宋河说着，双手放在键盘上行云流水敲打起来。
一言不合就数学建模！
相晓桐坐到他身边，一手托腮认真看。
“电力供应得源源不断，所以得形成星环一样的穿云布局，应急时可以通过穿云和穿云之间的传递绕到地球另一面供电，但过多的传递环节会让电量急剧递减，因此日常使用尽量减少中间环节，靠合适的穿云间距，随着旋转来一个个接力供电。”宋河边建模边讲。
“接力供电，并网和输电稳定有点麻烦，但问题不大，我相信短时间内就能解决。汽油菌巢田用到的一些技术应该很接近。”
“目前的电池性能还太差，电池研发也是老大难，我做一个曲线图你看看，它是这么一个弧形走势，如果按照现在的电池性能，想支撑一个采矿场的电力运转，那费老鼻子劲了，还不如从当地铺光伏板或者搞发电厂省钱。”
“但如果电池性能做到这个位置……”宋河用鼠标在曲线图上点了个点。
“成本就平衡了？”相晓桐道，“同样的供电量，穿云的成本和去当地建电力系统的成本会很接近？”
“对，只要能再往上走一走，电池性能再好一些，那穿云就是赚的！”宋河道，“或者电池性能很难提高到这种水平的话，其他成本能降一降，也有赚的几率，比如火箭那边的技术再升升级。”
“升级难度大吗？”相晓桐问。
“清华有个做电磁的团队被谢元勋挖过去了，目前正在搞一种新技术，具体我也不懂，但能显著提高电磁加速的利用率，让火箭出井速度更快，继而压低成本。”宋河道，“同时电推发动机也在布局，耗时要长一些，因为目前谢元勋那里做电推发动机的主力是孩子。”
“分去火箭院的天才院学生？”相晓桐挑眉。
“对！谢元勋指望他们尽快成才扛大旗，他太乐观了，那么难的技术，孩子们还太稚嫩。”宋河笑道，“他们做的还不是传统的电推发动机，是邹云水团队误打误撞发现的一种新路线，具体我也不明白，谢元勋给我讲了一遍，听着就难的要命。”
“他让孩子们试试，是不是觉得老手们思维局限在老式发动机上，新路线最好让新人来试，更有可能大胆找到出路？”相晓桐推测。
“有可能，但我估计见效至少得十年后。”宋河摇头，“所以不指望在这个上面省钱，我有个新想法，搞一个穿云布设平台，得弄点资料来算一算能不能行。”
“穿云布设平台？”相晓桐挑眉。
“穿云想部署到全球上空，形成星环式的排布，目前靠的是穿云自带的发动机嘛！但效率太低了，成本又高。”宋河道，“搞一个类似轰炸机的平台，专门布置穿云，并承担回收穿云，补燃料、换电池和换故障元器件的任务。”
“太空轰炸机。”相晓桐恍然，“是得认真算算，很可能会省钱，但技术难度也挺高。”
“我猜太空军手里可能有相关技术，无非就是长航程的大型太空飞船，升级版的空天飞机，没有的话咱们自己雇人做。”宋河道，“回头我给王将军打个电话问问。”
话音刚落，桌上手机响起。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惊奇无比，“嚯！这太巧了！”
来电人赫然是王将军！
“在学校吗？我刚到京海市，有大事儿和你聊聊。”电话一接通，王将军开门见山。
“在！”宋河干脆道，“咱们上哪碰头？”
“去你办公室吧，我得先去跟郭教授碰个头，大概俩钟头之后去找你。”
电话挂断。
“我赶紧洗个澡。”相晓桐起身去浴室。
浴室里花洒一开，细密的水珠飞溅在玻璃上。
宋河耳朵一动，转身望向窗外，雨水和小冰渣也打在玻璃上，开始下雨夹雪了。
……
办公室门敲响，宋河和相晓桐从桌边起身，快步过去开门。
王将军一身黑夹克，递过来两个红色手提袋，“给二位带的年礼！”
“嚯！还有年礼？”宋河惊喜接过来。
“这怎么好意思？”相晓桐客套，接过手提袋，“请进请进！”
王将军来到沙发边坐下，宋河倒了杯茶。
“谢谢！”王将军端起茶杯，又朝放在桌上的红手提袋做手势，“拆开看看吧！和咱们今天聊的事情有关。”
夫妻俩马上打开两个手提袋，里面各一只厚重的白瓷方盒子，盒盖上印着一颗月球，以及“科技工作者新春纪念”的字样。
两人打开两只盒子，里面各有一枚封在玻璃壳里的灰黄色小火箭，但火箭质感相当奇怪，宋河举起来端详，能看到里面细密的小颗粒。
“月壤做的？”宋河猜出来了。
“没错，这俩颜色不一样发现没有？”王将军笑道。
夫妻俩把手心的月壤小火箭放在一起，明显宋河的颜色偏黄，相晓桐的颜色偏灰。
“不同位置采集的月壤吧？”宋河感叹，“我小时候看新闻，月壤还珍贵的要命，国际之间赠送1克用于研究就挺奢侈了，没想到现在加工成纪念品了。”
“对啊，以前各实验室为了多要十毫克的月壤都抢破头。”相晓桐附和。
“产量高了嘛，实验室够用了，不过其实也蛮贵的，这俩小玩意儿成本可能有三四十万。”王将军道。
“三四十万？”宋河吃惊，心里快速估算一下，“不对啊！这怎么算的？现在月球运月壤回来的成本没这么高吧？”
“不是表层月壤，地下一公里挖出来的。”王将军道。
此话一出，宋河和相晓桐表情微变，对视一眼。
王将军伸手到夹克内兜里，摸出一枚小U盘，递过去。
第1549章 金山银山
宋河接过U盘，插进电脑，用落地窗显示。
上来先是密码界面，王将军报了一串数，宋河输密码，顺利进入。
只有一个文件夹，点开后一连串图片，从第一张开始浏览，赫然是巨幅月球地图！
地图上密密麻麻的信息标注，月球经纬度、月球基地、著名环形山均有，用来确定地点，真正有价值的信息则是星罗棋布的一些标红区，总共76个位置，大大小小的不规则红色，浅红色和大红色，还有两处极为显眼的紫红色。
“红色区域是矿区。”王将军介绍，“紫红色是已经钻探出高含量的矿，大红色则是有强烈的矿石征兆，浅红色只是有一定可能含矿。”
“这么多！”宋河和相晓桐震惊，异口同声。
“往后翻。”王将军说。
宋河往后翻图片，出现了每个矿区的详细信息，包括钻出的岩土样本、成分分析表和探矿模型导出的数据等等。
【潜在资源80万吨，重稀土离子吸附矿，主要为镨、钆、钕、镝、铽……】
【潜在资源120万吨，重稀土离子吸附矿，主要为铈、镨、钕、钷……】
【潜在资源228吨，轻稀土矿和铁矿，已探明类型氟碳铈矿和独居石……】
【潜在资源119万吨，金银铅锌金属矿，样本中金平均品位2843.89g/t，伴生银矿石平均品味1927.29g/t……】
“我靠！”相晓桐惊呼出声，“这么高！”
“很高？”宋河不懂。
“零点五克每吨就到工业品味了，意思是可以开采产生利润，我有朋友投资过一个金矿场，每吨几十克黄金，已经号称稀有的高品位金矿，这居然能到两千八百多克！”相晓桐瞪大眼睛，回头望向王将军，“确定这数据没错吗？”
“只是初步钻探的数据，越钻数值越高，肉眼可见的金粒子，亮的晃眼！”王将军颔首，“稀土矿含量也相当凶猛，你们往后翻，对，看数据，地球上压根没含量这么高的稀土矿，比滇省正在开采的稀土矿含量高一百六十多倍！”
“我勒个去！”宋河震撼得头皮发麻，“离谱！总价值估到多少？”
“我们的大规模找矿工作还没开始，这只是稍微找了一下，一挖一个准，遍地是大矿。”王将军道，“储量出乎所有人预料，已探明的矿物，总估价就到一万六千亿了，这个数据每星期都在涨，上周涨了四百多亿。”
“这哪是光秃秃的月球，明明是个空中巨矿啊！”宋河倒吸凉气，“怎么以前没听说过？以前全世界新闻都说月球上没啥像样的矿，压根没开采价值！”
“矿一直都在，只不过之前看不见。”王将军娓娓道来解释，“找矿依赖大量实地经验总结出来的成矿模型，问题是月球的地质情况和地球完全不同，地球上积累的经验没法直接套用。”
“比如野外找矿，通过一些矿石或植物征兆来判断，黄钾铁矾意味着周围有金矿，海洲香薷附近往往有铜矿，但月球没有剧烈的地质运动把深埋的岩层顶出来，更没有指示矿物的植物。”
“遥感找矿，也得凭借成矿理论来分析，但月球的成矿过程和成矿痕迹与地球不一样，大量未知的新矿物干扰，表面月壤覆盖厚，也很难找。”
“还有一些重力勘探、磁法勘探、地震勘探、电法勘探之类的手段，以前都没法到月球上用。要么是成本太高，要么现有设备不适应月球环境。”
宋河恍然点头，皱眉思索，“也对！别说月球了，连地球上的矿目前为止也没找全，每年都有些新矿被发现，咱们透视地层的能力还是差！”
“好消息是，月球找到的矿非常多也非常值钱，目前探明的个别种类稀土矿储量，甚至超过全国剩余的储量了，所以月球真是金山银山。”王将军顿了顿，“坏消息是，探到的矿普遍深度较深，两公里以下，不是简单的小矿队能挖到的，想开采出来，对人员设施的要求极高。”
“投入巨大，回报也巨大？”宋河道。
“没错！”王将军点头，“其中一个成本的大头，猜猜是什么？”
“能打两公里深井的矿机？”宋河问。
“错了，能量！”王将军摆摆手，“大规模开矿需要海量的能量，各类采矿机械无一例外全是吃电怪兽，月球基地目前靠太阳能产生的电力只够维持日常运转，想正儿八经开一个小矿，耗费能量得翻六十倍以上！”
“在夜墨市，工业急剧膨胀的情况下，工业用电一度电一块钱，但到了月球地下两公里深矿里，以现有技术想维持电力供应，只能从地球大量发射电池上去，那么一度电的价格会飙升到400块钱以上，这么高昂的成本，压根没法开采，采的越多越亏。”
宋河认真思索，“一度电四百块确实太离谱了，我明白您今天过来什么意思了，是不是您想用穿云给月球供电，降低电费成本？”
“没错！”王将军微笑，“穿云的潜力太大了，郭教授给我粗略算了一下，以现在还没打磨成熟的穿云给月球供电，电价就能压缩到150块钱，这个价格有一些月球矿已经值得开采了！”
“穿云再打磨成熟一些，电价还能压到更低，两位数也是有可能的！”相晓桐接话。
“对！”王将军猛拍掌，“如果电价能压到40块钱的水平，月球已探明的矿可以轰轰烈烈大规模开采，每年创造的GDP轻松赶上一个富省！甚至更多！”
宋河二话不说坐到电脑前，建模计算！
不到五分钟，计算完毕，他重重点头，“40块钱的电费很难，但并非不可能！如果方方面面的技术都往前走，甚至可以降到四十以下！”
第1550章 太空轰炸机
“能到这么低？”王将军眼神闪烁。
“最理想的情况可以到四十块钱以下，总之我们尽量降吧。”宋河道，“您来之前我们也在讨论穿云的应用和升级，有些想法我们想听听您的意见。”
“哦？”王将军目光很感兴趣，“洗耳恭听！”
“我们没想到月球上有那么多矿，所以我们选定的盈利办法，还是用穿云给地面供电，尤其给没有电没有网的欠发达地区供电，比如北非一些贫穷地区。”宋河道。
“有了稳定的电，当地人可以享受一些简单的家用电器，比如微波炉电视电热水器冰箱，也可以发展一些简单的小工业，比如造个塑料盆之类。最关键的是他们可以用太空输送的电力在当地开矿，很多矿区条件太原始，压根没能力大规模开采。”
“这样我们能赚一笔卖电钱，国内各企业可以出口电子产品，廉价进口大量矿石，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很好啊！”王将军点头，“非常好！很大的市场！大规模昼夜不息的电力其实是很难的技术，世界上大部分地区没有稳定的电，只要你们能把电费压低到可接受的程度，必然生意兴隆！”
“除了给海外供电卖电费，穿云在国内应急使用的市场也很大！比如作战部队的设备需要电，荒郊野外直接从太空引电下来充。哪里地震台风摧毁了电力系统，可以从太空接电下来应急。只要技术成熟，肯定各地都会买穿云的配套设施，就像重点单位都配备柴油发电机和备用电源一样！”
“对！前景非常大！”宋河道，“所以我们得先把穿云的技术做成熟，提高电力稳定性，降低电力成本。”
“其中有个可能降低成本的办法，太空布设平台。”
“太空布设平台？”王将军眨眨眼，脑子转的飞快，“你的意思是，一艘太空飞船，像轰炸机一样带着大量穿云在近地轨道航行，灵活地自由布设穿云到达指定位置？”
“对，因为靠穿云自己飞到指定位置的话，会出现燃料和发动机的冗余浪费，因为民用版的穿云基本上不需要频繁机动，按照固定轨道一直稳稳当当飞就可以了，只有最初就位时需要卖力推进，其余时间只需微调。”宋河道，“有一架太空轰炸机布设穿云，我们就可以把民用版穿云的动力系统删减大半，换成更大容量的电池和发射器。”
“就像私家车改成公交车。”相晓桐在一旁打比方，“现在的穿云，要开自己的私家车千里迢迢就位，如果能有一辆太空版的公交车，一次性带着满满当当的穿云抵达，能节省巨大成本！”
“所以我们想打听一下，部队是否有太空轰炸机这种技术储备？”宋河小心翼翼地问，“有没有可能让我们用一用？”
王将军表情微妙，“确实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