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他人都是沉默着，就连钟花花和武朕都已经习惯了这个碎嘴胖子的念叨。
一般情况下，李育会喝止朱成竹翻来覆去的念叨。
但是眼下，李育没有打断朱成竹的话，是因为他沉浸在了思考之中。
这些思考，在这几日以来就没有中断过。
在某座不知名山体之内，看到的那四大天王巨神象，看到的那老年的江川……这些是否与昆仑此地的兽潮有关？昆仑山虽然雄伟壮丽，但是这里的生态环境却根本不支撑那样规模的兽潮。或许真是找错了方向吗？
这么想着，李育却是又摇了摇头。
他这才开口打断了朱成竹没完没了的话：
“找错方向也要找。”
“现在正在调查兽潮来源的不止我们一队。”
“除非完全排除了这个选项，不然我们要做的就是继续查下去。”
“这件事情，算上刚刚这次你已经说了十二次了，再说就换我开车。”
朱成竹眼前一亮：“哦？”
“还有这种好事？”
李育笑笑：“你跟在后面跑。”
朱成竹没吭声，但是车里的气氛却是活泛了许多，曹志刚曹志强两兄弟笑的很开心。
方义看着三组的气氛，心里也不由得怀念自己组里故去的组长，在青山爆开的大好头颅……至今仍然历历在目。他想着会不会新生儿里会有觉醒记忆是他前组长的孩子？如果真的存在，那是否也算是……重活了一世？
但马上，他就又觉得这样的想法有些自私，哪个做父母的希望自己的孩子一生下来不是独立的个体，而是“别人”？
他回过神来，加入到了讨论之中：“其实我也感觉这样在地面上寻找兽潮足记的根源，确实是有点南辕北辙。”
“光学卫星是否有记录之前昆仑山脉的情况？”
“如果有的话，我们何必要这样漫无目的的找呢？”
钟花花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我……其实也有这个问题。”
一直保持沉默的陈宇飞此时开口做出了解释：“卫星毕竟是在近地轨道公转的，不适合进行兽潮的监控，虽然偶尔也会有些有价值的图片传回来，但整体来说卫星的图片不是很可靠，更何况是找这种过去的痕迹……”
武朕没太听明白，但也知道卫星的想法被打消了。
而曹志强此时则是开口说道：“其实现在总结起来，我们已经发现了几处疑点。”
车内安静了下来，这种总结性的发言，当然值得尊重。
“第一，我们第一次出发时，明明是向东南方向前进的，可后面却是和出发的方向背道而驰。”
“第二，那石头巨人很明显内部留有一定的精神力，而且双足连着地面……我们是否有听过这一类的神话传说？”
“第三，兽潮目前到底去了哪？”
“考虑到元旦那日之后的卫星未曾再见到兽潮踪迹，就代表着你们那段时间见到的超大规模兽潮……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这么想来，或许我们的方向的确找错了。”
“目前，我们的目标是找到源头……”
“可万一根本没有源头呢？”
武朕听到这里突然间打了个哆嗦，他突然间举起手来：“什么叫没有源头？”
唐宋明跟着思路说道：“若无去处，便无来源。”
武朕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李育也开口说道：“的确如此。”
“你说的这一点，我也想过。”
朱成竹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曹志强，眼神里有些意外：“可以啊曹老二。”
他难得的称赞了一句曹志强之后，又看向了李育：“那头儿，你的意思是我刚刚说的也有那么点道理？”
李育说道：“有道理。”
“在发现真相之前，所有的猜测都是有道理的。”
曹志刚把话题放在了刚刚提到的疑点上：“那个石巨人，的确没有过相关的神话传说之类的吧？”
他顿了一下，然后又开口说道：“女娲？泥土造人？”
陈宇飞说道：“在西方的神话里倒是有泰坦巨人的传说。”
“不过和这种石头的……又完全不搭。”
武朕难得的插嘴说道：“石头……巨人，魔法？那种魔像之类的东西？”
钟花花摇了摇头：“不对。”
“那巨人体内蕴含精神力，应该是某种……生物？”
“如果是魔像那种傀儡，那就不应该有精神力的存在了。”
方义突然间开口说道：“之前在清湖那边执行任务的时候，也见过能够驾驭水的异兽。”
“那异兽狡猾的要命……我们拿下它可费了不少功夫。”
“存在能驾驭水的异兽，那是否也有可以驾驭土、驾驭石头的异兽？”
钟花花疑惑问道：“驾驭水？那水里也就存在了精神力吗？”
方义摆了摆手：“我只是提出个方向。”
“当时那异兽用湖水分出了不少分身，我倒是没注意分身之中到底有没有精神力。”
李育又想起来了在见到老年江川之前，看到过的那四大天王的巨大石像。
昆仑山脉自古以来便被称作是神山……
而华夏大地上围绕着昆仑山的神话传说太多太多，像是夸父追日，像是共工触怒不周山、禹杀相柳，这些神话都与昆仑相关，甚至有许多个不同版本，究竟哪个版本更可信？
而在公元四百年左右，华夏大地上流传着的神话传说，几乎都与一个名字有关——
西王母。
这西王母的形象后来演化成了道教神话之中的王母娘娘，和玉皇大帝共同执掌天庭。李育不由得在想，如果是西王母的话，是否就能解释这些石巨人的异象？
可自己看到的那四大天王的神像又是什么意思？
就在李育琢磨着的时候，武朕的声音突然间打破了他的思考。
“西王母？”
这个关键词，让李育从思考之中脱离了出来。
“昆仑山不是有西王母的宫殿吗？”
“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李育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在传说之中，昆仑山有一至九重天，是大佛、大神、大圣之居所。天墉城、阆风巅、琼华宫之类……”
“《穆天子传》中，有西王母宴请周穆王于瑶池的记载。这穆天子传之中记录的许多事情已有考证……或许我们真的是在与西王母打交道。”
听到这话，大家的表情都发生了变化，显得有些惊讶震撼。
涉及到了神话传说之中的存在，这样从灵魂深处涌出来的震撼，再自然不过。
唯有武朕的表情有些得意。
曹志刚大嗓门的说道：“如果真是和西王母相关，这反而和世界各地的异象这不是联系起来了！？”
“什么吉尔伽美什，又什么莉莉丝的……”
“咱们这也不差事儿啊！”
陈宇飞道：“但是这西王母毕竟是神话。《穆天子传》中的记载真的可信？”
方义也紧接着开口说道：
“一至九重天……”
“难不成那些异兽来自于那一至九重天之中？所以我们不见来源也不见去处？”
朱成竹叹道：“那还找个屁了？”
但车子没有停下。
李育的精神力仍然在扫描着他们所行驶过的山区范围。
任务还在继续。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
卦师联盟的神降计划距离启动已经不足两日时间。
……
沈靖睁开了眼睛。
眼前见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他从床上坐起身来，看到了这房间里豪华至极的陈设。
若是换成寻常时候，他肯定得感叹自己运气不错。但此时此刻他却没那个兴致，他的记忆还停留再捡起小钟的时候。那场大战，让他似乎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
正如李淳风所想的那样，沈靖所经历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太过沉重。而这份沉重，让他的视线变得失去了一些光泽。
“川哥竟然已经那么厉害了？”
“这段日子，他就是加入了那个神秘组织？他说转校，实际上是……”
“那几个月前他的卦象那么乱，就是因为在执行任务？”
“那个调查……那个调查问卷果然是和传闻里那个神秘组织有关啊……”
而想到这里，沈靖也终于确认了他心里早就已经有过的猜测。
“也就是说，我们……才是恶人？”
“江川他们，是官方组织？”
“……”
“可是……”
沈靖没有再深思下去。
恶人不恶人的……无所谓了。
他双手撑着床板，感觉手心被什么硬物硌到了。他抬起手，却是看到了那个小钟。
“是它？”
在那穹顶之下发生的一切瞬间宛如浪潮一般涌向眼前。
“师父……？”
他立即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门口，推开了房门。
沈靖想要尽快找到李淳风……尽快确认他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