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死,本月的奖金额度早就被扣完了,不差这次。
结果手机忽然就响了起来,伍斌下意识以为是刚刚在微信聊的靓女见他半天不回消息,弹了语音过来,没想到来电显示上写着:谭总。
伍斌歪歪扭扭的坐姿一下就直了起来,颤颤巍巍地点了接听键。
“谭总,是,对,今天我值班。.谁?梁董”
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伍斌看向梁妮娜的眼神立马就变得唯唯诺诺,躲躲闪闪。
“是,对不起,我的问题,我马上道歉。对,肯定道歉,谭总,麻烦您帮我跟梁董那边解释一下。实在对不起”
通话到这里似乎就被挂断了,伍斌的手机却还放在耳边没动。
苏成意猜测他是不知道放下手机之后该怎么面对梁妮娜。
一边围观的店员们显然也猜测到了面前这位戾气有些重的少女是什么来历,有眼力见的立马就拖了一把滑轮椅到梁妮娜旁边。
没想到她看都不看店员,马上扬起笑脸说:
“学长坐。”
店员们心里一惊,已知这少女是跟梁董有着比较亲近关系的人,她又对这少年态度这么殷勤,难不成
他是梁董的儿子?!
苏成意摇了摇头,刚想拒绝,另一把滑轮椅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身后。
他索性也不再推迟,坐了下来。
梁妮娜学着方才伍斌的样子,吊儿郎当一坐。
“小太妹?打螺丝?”
伍斌握着手机的手都僵了,突然一下站起身来,弯腰九十度鞠了个躬。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我小太妹做什么?”
梁妮娜难得当一回正义使者,苏成意看得直想笑。
“实在对不起,您看.实在不行这次你们维修的费用我自掏腰包,成吗?您千万别再跟谭总投诉了,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我要是丢了工作,他们可怎么活啊!”
伍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哭诉。
梁妮娜却冷笑了一声,
“你不是三十二了还在打光棍吗?哪来的小?”
该死的,怎么这种隐私都被泄露给她了?
伍斌见瞒不过去,只好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向他们展示出来:
“我说的小是它。”
是一张奶牛猫的照片,正慵懒地伸着爪子晒太阳。
看到可爱猫咪,梁妮娜沉默了半晌,态度似乎松动了点。
伍斌立马趁热打铁,继续卖惨:
“每被扣一次奖金,它就少吃一顿罐头,你看它瘦的.瘦在它身,痛在我心!”
是挺瘦的,跟学校的大胖橘都有得一拼了,苏成意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这两位的吨位谁会更重量级一点。
“行,算你烂人有好猫。”
梁妮娜冷笑了一声,
“反正你在公司的档案已经被记了一笔,下次如果再被投诉,就不是扣奖金的事儿了。”
“是是是,这我知道。”
伍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里只觉得自己今天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苏成意见两人交涉完了,这才把口袋里的助听器重新拿了出来。
伍斌一拿起来,嘴上就忍不住吐槽道:
“这都多少年前的老款式了,怎么还有人在用?助听器就和食物一样,是有保质期的,过期了还怎么吃呢?”
林桐把助听器给他的时候,只说了是去年摔坏的,没说是什么时候配的。
但不用想也知道是很久很久以前,以姐弟俩的经济状况,配这个看上去很劣质的助听器也多半已经是掏空积蓄的程度了。
伍斌面带嫌弃地检查着助听器的基本功能,本来还想再发几句牢骚的,抬起头看到梁妮娜马上要吃人的眼神,立马就憋了回去。
“.但是这些都无所谓,不然要我们维修师干嘛呢?我的技术就是这时候用的,不过配件倒的确是个问题.型号太旧了,不知道还找不找得到对应的。”
说完这句话,他就转身打开暗门,进了维修室。
店员给在外面等候的两人倒了杯两杯水。
为了方便顾客看到柜台内部的商品,店里的滑轮椅调得很高。
苏成意个子高,脚还能踩到地面,梁妮娜就完全悬空了,正百无聊赖地晃着一双细腿。
“谢谢学妹,我来之前还没考虑过助听器使用年限的问题,想来很多地方应该都不会给修的。麻烦你了。”
苏成意看着透明塑料杯子上升腾的水蒸气,斟酌着道谢。
“不用谢,学长。”
梁妮娜无所谓地笑了笑。
苏成意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今天约她出来其实是想严肃聊聊她行为上有些极端的问题的。
如果能说得通,那至少还能保持学长学妹这种可以称作普通朋友的关系。
如果说不通,那就没办法了。
但很显然,梁妮娜在和他单独相处的时候,只是个脾气有些暴躁的普通女孩而已。
而且这脾气还是专门针对其他人的,在他面前主打一个百依百顺。
心里准备好的一些有点绝情的话,在这种时候忽然没法再说出来了。
另一个原因其实是,在他沉默而自闭的从前,梁妮娜不是抱着猎奇的心态在关注他,而是真的觉得他保持那样也很好。
正在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暗门被打开了,伍斌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但是也得用的人自己试试看才知道合不合适。”
他把修好的助听器递到苏成意手里。
速度比想象中还要更快一点,看来这家伙的业务能力的确是过关的。
“虽然修好了,但是只能将就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失灵了,还是会带来很多麻烦的。有条件的话,还是要来重新检测然后换新型的才行。”
苏成意看了看手里的小物件,瞧着跟刚刚没什么区别。
“听力障碍就像我们熟知一些的近视一样,如果不配眼镜,度数就会越来越深。那换到听力的话,就是对声音的感知度越来越低。”
这时候的伍斌言之凿凿的,看上去倒是像个正经人。
“人家有条件能配新的的话,还有必要来修现在这个吗?”
梁妮娜估计是被他念叨烦了,阴恻恻地说道。
伍斌一听她说话就害怕,低着头推了推眼镜。
“学长你也看见了,这家店和我家有那么一点关系。”
梁妮娜忽然转过头跟苏成意说,
“你介绍那个同学的姐姐来这里配助听器的话,所有费用全免。”
苏成意就知道今天那顿饭不会这么简单就过去的。
梁妮娜估计是早就看出来这款助听器的老旧,知道他迟早会带人家来重新配置。
没什么办法,苏成意沉默了一会儿,先点头同意了下来。
两人走出店门口之后,梁妮娜还记着他说要剪头的这件事情,又带着他去别的楼层。
“学长想剪什么发型?”
“不知道,就剪短一点就好了。”
苏成意随手薅了一把额发,有时候都有点遮眼睛了。
但是最好也别太丑。
他想到偶然看到的一些好笑的媒体新闻标题。
“Tony老师你睡了吗,我睡不着。”
“男朋友剪完头发太像精神小伙了,好想分手,怎么办?”
“某女子称后脑勺头发被理发师剃掉一半。”
感觉发型对整个人的颜值和气质影响都真的很大。
苏成意从小到大都几乎没怎么折腾过自己的发型,基本就是长长了就去剪掉一点,也没有烫染过。
想来好像也有点遗憾,不然高考之后去搞个特立独行的发型好了。
“我知道学长适合什么发型。”
梁妮娜看着他的侧脸笑着说。
“哦?是什么发型。”
她这一说,苏成意就有点好奇。
因为梁妮娜从之前那个蘑菇头四眼妹到现在这个黑长直哥特风小美女,只用了很短的时间。
多少是在时尚方面有些造诣的吧,她的意见应该很有参考性。
“和尚头。”
“.”
梁妮娜带他去的理发店是苏成意上辈子打死都不会去的那种类型。
放眼望去,里面全是些五颜六色的潮男潮女。
这种冲击力直接害得苏成意很久没发作的社恐现在又有点隐隐作祟。
他觉得要不然还是去村口剃刀王师傅那剪个五块钱的得了。
但梁妮娜似乎跟里面的人都挺熟,点点头示意:
“这个男生剪,我的学长。”
于是苏成意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按到了椅子上,围上了围裙。
有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突然想到那个“男朋友剪完头想分手”的帖子下的评论都说:
“众所周知,男友的头发是情侣的共同财产。”
“没事的,我们这几个月先不要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