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恐对恋爱没有兴趣 第187节

  是要搬家吗?可是徐婆婆自己为什么没来。

  他转身抓起书包就冲出了门。

  结果他刚拉开单元楼的铁门,就听到几声瓷器坠地的,异常清脆的响声。

  苏成意抬起眼睛,就看到碎了满地的陶瓷花盆碎片,花枝花瓣也跟着四处散落。

  那是徐婆婆平日里细心呵护的,即使自己不在家也专门拜托了朱阿姨帮忙浇水照看的几盆花。

  几个搬东西的人毫不在意,脚步毫不停顿地从上面踩过。

  苏成意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刚匆忙中也不忘摆到阳台上的那盆花。

  清晨的微风中,花枝正自在地摇曳着。

  原本破败的花儿现如今开得正好,本该茂盛的花儿却被踩在脚下,碾入尘土。

  “操,你想砸死我?”

  “不小心给碰下去了,还好,摔碎了,不然还得搬这几盆花走。”

  “我还要再来个杂粮煎饼。”

  几人夹带着脏话的抱怨声突然被一道清澈的少年音打断了。

  “不好意思各位,打扰一下。”

  几人于是停下手里的活,转过头去。

  就看到一个穿着校服,背着黑色书包的清秀少年站在方才花盆坠地的地方,礼貌地看着他们。

  “我是住在对面的学生,平常很受徐婆婆关照,有段时间没见到她了。请问你们是?”

  没想到几个男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视了一眼,互相“啊啊”了两声。

  其中一个叼着烟的把烟头扔到脚边踩灭,跟他打了个招呼,

  “哦,你就是小意吧?我妈千叮咛万嘱咐让我跟你打声招呼来着,差点忘了。”

  苏成意一怔,没有回答,等着他们的下文。

  另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接着说道:

  “我是她女婿,这两位是她儿子。她前段时间生了病,现在走路成了个大问题。

  所以我们几个合计了一下,把她送到疗养院去了。啧,疗养院不得花钱吗?老贵了。所以现在要把这老房子腾出来卖掉。”

  苏成意垂下眼睛,看着地上破碎的陶瓷碎片,还是沉默着。

  怎么说呢,该说还好不是最坏的那种情况吗。

  刚刚叼着烟的男人走上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没事的,只是腿脚不便利而已,老年人不都这样吗?疗养院环境好,又有同龄的老头老太太打打牌啥的,比自己住这儿好多了。”

  苏成意看着他脚下踩着的半截花枝,抬手示意了一下。

  男人有些惊讶,后退了一步。

  苏成意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礼貌的笑容,

  “好的,能麻烦您告诉我一下疗养院所在的地址吗?我有时间的时候想去看看她。”

  “成啊。”

  旁边戴眼镜的男人打开手机,把位置调出来给他看。

  “谢谢,麻烦了。”

  苏成意略略看了一眼就记住了,轻轻点点头。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莫名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那行,那咱们一块儿吃个早饭去呗?”

  “学生一起去吃吧?我妈真是在病床上都念叨你呢,说邻居那孩子可怜见的,爸妈都不在。现在她也不住这里了,都没人帮衬着照顾照顾”

  苏成意深吸了口气,摇头拒绝,

  “不用了,我去学校吃。”

  等到几人离开,朱阿姨也收拾好了自己走下楼来。

  “哎,小意。”

  “朱阿姨。”

  “徐婆婆没事的,之前见到她的时候,她就说不要告诉你她生病了,怕影响你学习。没想到怎么还住到疗养院去了呢,唉。”

  朱阿姨似乎对于自己帮着瞒他的这件事有些内疚。

  “我知道。”

  苏成意点了点头。

  他盯着地上残留的花枝看了半晌,忽然蹲下身来,一枝枝捡起,抱在怀里。

  朱阿姨愣了一下,也蹲下身来帮着捡。

  “阿姨,有的上面有刺,小心一点。”

  他低着头提醒道。

  “没事,阿姨知道。徐婆婆爱花,平时总是记挂着呢,没少给我打电话交代。”

  有些花被践踏损坏得太过严重了,剩下一些尚完好的花捡到一起,看起来也像是一束正儿八经的花。

  苏成意双手拢了一下,一齐收到了书包里。

  还好他的书包里压根就没有装书,小心地把花放进去,就不容易被挤压到。

  到学校之后,苏成意没有回教室,径直走向了校园边缘的实验楼F栋。

  生满斑驳铁锈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挂上了一把崭新的锁。

  苏成意站在铁门前观察了一下,抓住栏杆间的缝隙,锁头和铁门碰撞,发出“哐当”的巨响。他双手一撑,轻易就翻了过去。

  还真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白天的实验楼内部看上去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教学楼,苏成意走在里面,完全想象不出来当年这里是个多么压抑的景象。

  三楼的音乐教室门大敞开着,被风吹得来回摇晃,不住发出轻轻的响动声。

  要是被胆小的人听到,估计又要更新出校园传说的全新版本了。

  苏成意走进教室,像害怕打扰到谁一样,动作很轻地把门掩上。

  微风掀动窗帘,老旧的木质钢琴安静地待在那里,这里和上次来时没有什么变化。

  苏成意从书包里拿出收集的花束,轻轻放在钢琴顶盖上。

  粉白色的花在浅褐色的琴身上,有点像是什么文艺片的海报。

  大橘猫和小橘猫们被楚倾眠驱逐之后似乎没再来过,没了它们的毛发全自动清扫,琴盖和琴键上都积上了一层灰。

  苏成意抽出几张纸巾,叠到一起,从琴键上慢慢擦拭过去。

  他的动作带出一段递进的琴音来,音色已经并不好听了,有些沉闷。

  苏成意手指律动,简单弹了一段《刻在我心底的名字》的前奏。

  擦拭完琴键之后,他放下琴盖。

  橘猫似乎对琴盖不甚重视,这上面显然要比琴键更脏得多,是积攒不知多久的尘灰了。

  苏成意擦得很费劲,中间的夹层里有一串白色的痕迹却怎么也抹不掉。

  他皱眉细看了一下,像是一行文字,用修正液倒着写的。

  心里好奇,苏成意绕到另一边,偏着头往里看。

  “以后再一起去看海吧。”

  看海?

  他怔了一下,忽然想到何悟非的回忆里许知寒说过的话

  ——“大海一定很漂亮吧?”

  这句话难道是许知寒写的吗?

  她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在明知道自己没有以后的情况下,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许知寒.也是喜欢何悟非的吗?

  何悟非一定没有看到过这句话,因为他不敢来到许知寒生命消逝的这个地方。

  他一直很遗憾没有告诉过许知寒他喜欢她,可她似乎是知道的。

  陈锦之说,眼神不会骗人。

  喜欢这种事是藏不住的,就算捂住了嘴,也还是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苏成意深吸了一口气,他几乎是立刻就想把这件事告诉何悟非。

  可是将相机对准那行修正液写下的话时,他忽然又犹豫了。

  一厢情愿到最后都不为人知的单恋,和阴差阳错遗憾错过的双向暗恋,哪一边更让人难以承受?

  苏成意想不明白,所以他决定还是要让何悟非自己来这里看到。

  走出实验楼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阴沉的天空和崭新到可以折射光线的链锁,苏成意忽然感到心里一阵难以遏制的怒火。

  就因为这些该死的规章制度,该死的个人偏见,他们两个人明明互相喜欢,最后却只能落得这样的结局?

  现在人都离去多少年了,某些真正该赎罪的人却还要因为自己的负罪感封锁这里,是想掩盖所有她存在过的痕迹吗?

  到底凭什么?

  他没有什么要克制怒火的心情,旁边的空地上堆叠着废弃的桌椅板凳,他大步走上前,拆卸出一条木制的凳子腿。

  随后沉默地照着锁链就是一阵暴风骤雨般的劈砍击打,手里的凳子腿很快被拦腰折断,他虎口被震得直发麻。

  手腕粗的铁制锁链自然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击打就坏掉,苏成意只是单纯在发泄情绪而已。

  低着头喘了会儿气,他随手把手里剩下的半截凳子腿丢回那堆桌椅板凳里。

  “操。”

  心情不仅没有变好反而更坏了,苏成意骂了一句脏话,一脚狠狠踹在锈迹斑斑的铁门上。

  没想到这铁门年久失修,原本就摇摇欲坠。

  他这一番操作下来,一整座铁门都向外倒塌在了地上,发出沉重的“轰隆”一声。

  正合我意。

  苏成意一点都没有破坏公物的不道德感,冷笑一声,提起书包走出来。

  临了还又踩了一脚,将连接的铁条踏出一个凹陷。

  突然疯长的愤怒情绪发泄完之后,从昨晚开始就一直郁结着,因为今早的各种事情又再度加剧的负面情绪卷土重来。

  心里像是有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压着,又像被密集的藤蔓攀爬缠绕着,连带着呼吸都有点不顺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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