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之从衬衫口袋里抽出张纸来,递到她手里。
杨柳接过来,用纸捂住眼睛平复了好一会儿心情,才又放软语气和陈锦之道了句谢。
“不是,你季叔叔在外面等。”
季叔叔就是杨柳的现任丈夫,苏成意还没见过他。
杨柳一向知道苏成意很反感接触她的新家庭,她也尊重这样的决定,所以一直没让他俩见面。
不知为何,苏成意脑补出来一个温和慈祥的中年男人形象。
总之一定和苏泽朗的形象背道而驰就对了。
情绪调整好了之后,杨柳迅速离开了这个地方。
苏泽朗在问过苏成意的意见之后,也匆匆离开了。
剩下几个学生大眼瞪小眼。
“.不用这样,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呗。”
苏成意瞧着几人一个比一个尴尬的神情,无奈地开口说道。
“不不不,没什么好问的。”
韩冰立马摆手否认。
这种上一辈的恩怨最可怕了。
都说现在的年轻人放得开又早熟,要她说,还得是上一辈人的感情戏最狗血。
虽然没人解释,但以韩冰在这方面的敏锐程度,她早就已经大概弄懂了。
苏爹,苏妈,还有邹敛的妈妈钟秋荷,三人是故交。
然后苏爹苏妈的感情破裂就是因为这个钟秋荷!
今天这个钟秋荷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跑来给别人家的孩子送花篮,还写了句含义不明的寄语。
邹敛因为他妈这个行为,非常生气,所以发疯了。
没想到他踢错了花篮,把苏爹送的踢烂了,钟秋荷送的还好好在那杵着呢。
应该差不多就是这个流程,韩冰又默默在脑子里捋了一遍。
虽然她稍微有点好奇,但也知道不应该问这种隐私问题。
尽管苏成意看上去一脸不在意的样子。
“对对对,我们一点都不好奇!”
徐洋立马帮腔。
他是完全没有看懂这场戏的。
只知道你方唱罢我登场,完全是他意料之外的发展。
就算苏成意解释了他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听不懂,还是别解释了,不然好像显得他很傻一样。
苏成意一看徐洋这清澈中透着愚蠢的表情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想法了。
大聪明还是那个大聪明。
“杨阿姨看上去很伤心耶,但好像苏叔叔也很委屈。”
楚倾眠一脸忧心忡忡的,比苏成意这个亲生儿子还发愁的样子。
小班长的共情能力实在很强。
只有陈锦之没说话,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里大概只有她会觉得这种场面没什么好尴尬的吧,毕竟和她的经历比起来,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
苏成意踏着地上的一片狼藉走到杨柳送的花篮前面,把杨柳写的小卡片拿下来放进口袋里。
碎裂的竹条们这里一截那里一截的,有好几截都沾了血,现在已经干涸变成了褐色,看上去怪渗人的。
徒手掰过竹条的应该都知道,竹条边缘经常会有那种尖锐且细密的小刺,一不小心就会扎进手里,非常不好处理。
苏成意小时候回乡下玩的时候,可是吃过不少这种苦。
喜欢捡那种竹条一路挥着玩,一不小心就让边缘的小刺扎进了手里。
小刺没入皮肉大半部分,只露出一个尖尖,想拔也拔不出来。
想着让它就那样待着吧,一不小心碰到的时候,痛觉又简直是直冲天灵盖。
堪称人间酷刑。
最后还是杨柳拿了绣花针来,说要给他挑出来。
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苏成意头一回感觉到了惶恐。
生病打针的时候他可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但那是因为他知道对面是正经护士。
杨柳拿着针的样子看上去一点都不专业,手比八十岁老太哆嗦得还狠。
最后苏成意还是临阵脱逃了,宁愿忍忍。
一段时间之后那伤口逐渐愈合了,那根没被处理的小刺却彻底长进了手掌里。
起初他还会时不时观察一下那个位置,后来就逐渐忘记了。
现在看着地上破裂的竹条们,苏成意忽然感觉掌心的那根藏了多年的小刺又隐隐作痛起来。
“与其纠结叔叔阿姨的事,不如回归正题,意总,你到底是被谁啃了一口?”
徐洋作为活跃气氛的大头,一向是最受不了大家气氛不好的。
于是他果断又把这件事情搬了出来。
没想到刚刚还只是略有些尴尬的气氛,瞬间就降到了冰点。
好吧,这怎么也是个不能聊的话题?
被苏成意冰凉的眼风一扫,徐洋立马就闭上了嘴,还果断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那我就先回家了。今天的表演很成功,谢谢大家。”
陈锦之很官方地道了句别,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随后就毫不留情地转身往外走了。
苏成意看着她的白衬衫一角消失在门口,下意识抬脚跟着走了两步。
被脚下的沉重提醒,他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表演时的靛蓝色长袍。
察觉到剩下三人疑惑的目光,他脚步一转,慢悠悠地说:
“我去换衣服。”
“那我等你一会儿。”
他话音刚落,楚倾眠就立马找了个小凳子坐下了。
韩冰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抬手就把她拽起来。
“干嘛呀——”
楚倾眠被拽得晃晃悠悠,拉长了语调抱怨。
还没等韩冰说话,苏成意就主动说道:
“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去吧,我等下自己打车。”
“可是.”
楚倾眠小声嘟囔着什么。
“赶紧走!我还有事儿要审你呢!”
懒得再讲道理了,韩冰拉着她就往外走。
“那你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楚倾眠人都被拉着走到外面了,嘴上还没死心。
苏成意只好也提高音量回答道:
“好。”
“他娘的,你们搞得我好像是个棒打鸳鸯的反派了。”
两人拉拉扯扯走出去一段距离,还隐约能听到韩冰怒气冲冲的声音。
苏成意瞥了一眼徐洋,他已经霸占了楚倾眠刚刚找到的那个小凳子。
方才楚倾眠坐着还不觉得有什么,他这样一坐,凳子腿都不堪重负,有些弯曲了。
“你还不走?”
“等你啊。”
“.?”
“嗨,意总!难得女孩都溜了,咱俩出去撸串儿呗。”
已经晚上十点了,徐洋依旧神采奕奕的。
“.你上晚自习的时候,能有这么好精神吗?”
“哎呀!今天撸完串,明天八套理综卷!”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成。”
“.我就随便说说你别当真啊意总!”
徐洋随口一说,但苏成意这种回答显然是认真了,他立马就害怕了起来。
以苏成意的性子,说八张就一定是八张没跑。
他一定会盯着自己一道道题写完的。
苏成意走进更衣室,刚把腰上楚倾眠打的蝴蝶结解开,一圈圈松开缠绕着的衣带。
外面的徐洋就敲敲门说道:
“哎意总,我在校门口等你啊,叫的车到了,我先去跟他说一声。”
“.你什么时候叫的车。”
“嘿嘿嘿。”
还没走到校门口,遥遥的就看到徐洋的背影,他正揽着旁边的人在说话。
苏成意略微眯了眯眼睛,光线太差了,还是没看清是谁。
走进了才发现是林桐。
“.可是明天还要早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