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苏成意沉默了一下，把后面打的一串字“有些话想当面和你说说”逐字删掉。
还是不能太急了。
“今天不行。”
意料之中的答案。
苏成意关掉手机没有再回复，将目光移向车窗外。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抱着膝盖缩在迈巴赫宽大的真皮座椅上，楚倾眠盯着自己刚刚发出去的四个字，重重叹了口气。
原本以为出去散散心会变好的。
结果心情不仅没好，反而更加混乱了。
关于和苏成意表白这件事，她想象过很多种结果。
可能他会说暂时不想谈恋爱，可能会说还没有喜欢她到可以在一起的程度，可能是任何一种可能。
唯独不会是天台上那个迟来一步的场景。
她实在没勇气听到苏成意的答复就仓皇逃离了，但是结局大概率不会是拒绝吧。
谁会拒绝陈锦之的表白呢。
对方没有再回复，楚倾眠熄掉手机屏幕，把脸埋在了双腿之间。
那就这样吧。
感情原本就是没有先来后到的事情，不是她喜欢得更久，就可以有权力要求得更多。
当时匆匆忙忙丢在附近的日记和情书，她第二天回去找过，已经被废品站收走了。
这样也好。
彻底断了念想吧。
只是退回普通朋友这一步而已，那些亲密的、好像接近过的瞬间，忘掉就好了。
只是好可惜。
这么多年了，喜欢苏成意这件事几乎是陪着她一起长大的。
要放弃的话，就像剔肉剜骨一样疼。
因为放弃的不只是对苏成意的喜欢，还有一半的她自己。
听着后座传来的压抑的抽泣声，驾驶座的高叔默不作声地放慢了车速。
这两天内，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拐进清江区后，高叔瞥了一眼后视镜，还是出声提醒道：
“小姐，夫人已经到家了。”
楚倾眠没有出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反应。
但高叔心里很清楚她的意思是知道了。
等到迈巴赫缓缓停下来时，楚倾眠已经挺直脊背坐得端正，脸上没有一星半点刚刚哭过的痕迹。
韩管家上前拉开车门，楚倾眠迎着一众追随的目光，提着裙摆优雅下车，浅浅一笑。
高叔最后看了一眼她完美的背影，沉默地倒车离开。
那个鲜活又富有生命力的小姐，好像随着高中生活的结束，一同消失了。
《偶像101》的宣发预热依旧很努力，很短的时间内，只要有手机、会上网的人，几乎都或多或少知道了相关的消息。
录制地点在杭城郊区，远离市区。
正式录制开始后，选手们会在这里度过为期三个月、没有电子产品的封闭生活。
听着有点乌托邦的意思。
今天所放出来的资料是选手们首次抵达杭城机场的照片，比起节目组之前各种画大饼的行为来说，选手们露面自然更加吸引人。
毕竟作为偶像，唱跳实力都可以先放一边，只有脸是最最最最重要的。
因此今天的热度非常非常高。
其中最受关注的，不用多说也知道。
陈锦之穿了一条港风红裙，长发微卷大波浪，在镜头之下美得和其他人完全不是一个画风的。
就连在机场蹲守的摄影师都忍不住感叹：
“蹲了七八个小时，拍到这几张照片觉得真值了。下次还蹲！”
评论区更是集体发疯，苏成意一路看下来，很是震惊于大家的语言艺术。
“买股买股，我踏马买爆！Iris给我C位出道！”
这个同意，陈锦之C位出道谢谢。
“姐姐你还记得吗？姐姐和我一起去卢浮宫偷蒙娜丽莎，警报音一响起，姐姐站着不动，只有我被抓了。
因为所有人都以为姐姐是世界名画。”
这太抽象了，看第一句苏成意还以为陈锦之还有这种传奇犯罪前科呢。
“我惊了我的妈呀，这是练习生应该有的状态吗？今天发现一个岛，叫维尼神浑颠岛。”
截图保存一下，下次见到陈锦之的时候亲自读给她听。
“好美啊绝了美到眼泪从嘴角流出淹成钱塘江大潮太美了你是神是我的玫瑰你照亮了我黑暗的生命让我的世界有了意义我飞跑我猛跳我在20楼的阳台跳起了探戈你让我意识到神确实存在我被美到泪流不止从此世界不再缺水。”
这个就算了，读下来舌头都得打结。
其他练习生的照片下面评论最多的也才两千多条，而陈锦之这边直接倍杀了，两万多条。
可能这就是颜霸的能力吧。
苏成意默默点了个赞。
他的微博号是临时注册的，ID是一串乱码。很像那种公司统一购买的水军账号。
虽然这几张图的确漂亮，但苏成意也没有保存下来。
——因为这条裙子都是他帮陈锦之挑的。
早在上飞机前，陈锦之就给他发了消息。
“今天的航班去杭城，到时候走机场会被拍。苏老师帮我选一下要穿什么。”
苏成意第一反应是拒绝。
“啊？我的审美可能和大众不太一致。”
“那就麻烦你用大众的目光审视一下啦。”
陈锦之把造型师给出的三种穿搭方案发了过来。
第一个是温婉知性风，长直发淡妆加上白色连衣裙，主打的是一种初恋白月光的感觉。
第二个是偏甜少女一点的，虽然陈锦之也能驾驭，但因为对她本人有一定了解，所以怎么想怎么别扭。
第三个就是苏成意所选择的港风御姐。
这种比起第一种来说，更吸睛一些，容易留下记忆点。
现在看来，的确效果不错。
虽然关键还是陈锦之的颜值能打，走什么风格最多不过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苏成意顺带着还打听了一下录制节目的具体情况。
最关心的是究竟会不会收手机。
陈锦之说是的确会收的，而且选管会一直查，如果被发现的话要受处罚。
苏成意下意识就想问那我怎么联系你？
但想了想，又憋了回去。
总共也才三个月而已，虽然私下不能联系，但节目播出也是可以在荧幕上看到陈锦之的。
问题不大。
但陈锦之神秘兮兮地表示山人自有妙计。
苏成意本来还想规劝一下，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选管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斗不过这只千年狐狸精的。
回到家之后，苏成意倒头便睡了一觉。
一夜好眠。
睁眼时，正好早上八点。
苏成意总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睡过这样一个好觉了。
最近陷入两难的境地之后，他时刻都在担心会不会又得上失眠的毛病。
从前在魔都的时候，每天晚上都要靠药物才能入睡。
偶尔断药的时候，那种抓心挠肝四肢发颤的感觉，也是体验过一回就再也不想二回了。
心理疾病和所谓生理上的绝症比起来，或许算不上什么大病，但实在也是折磨。
但这样一个好觉醒来之后，苏成意愈发确信，他做的决定应当是正确的。
于是翻身起床，提上准备的物件，便搭车前往了清江区。
——当然不是直接去楚倾眠家里找她，那太冒犯了。
昨晚约饭失败其实就证明了一件事，楚倾眠已经在尝试着做“断舍离”的行为了。
楚大小姐的自尊心不会允许她自怨自艾太久，所以尽管她内心还没走出来，表面上却是一定要装作无事发生的。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她知道了，苏成意暗自想。
这句话差点把他自己都绕进去，稍微梳理了一下，就是楚倾眠现在还不知道他已经知道她知道天台上发生的事。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和她解释清楚这件事。
首先，要见到她人再说。
幸好苏成意很清楚在哪一定能见到她。
“汪汪汪！”
有几天没见了，小花闻到他的气味却依然很兴奋。
苏成意发现铁门居然都已经开了，直接可以推门进去。
或许是楚倾眠来得实在频繁，惹得保安大叔都烦了吧。
苏成意推门弯腰，走进来的时候只觉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