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宋时微长长的睫毛扇了一下，神情没什么变化，和圆圆还有室友去排队了。
差不多一个半小时以后，陈着终于把手稿在电脑上打印出来了。
平心而论，汪季的字非常漂亮，关于停车场的规划问题也讲得很清楚，但是公文水平嘛，其实不是很厉害。
简单来说，就是干巴巴的只谈问题，不知道运用一些排比、引据、例证等修辞方法，让公文更有气势和庄典。
不过也能理解，一是老处长年纪大了，而且又是手稿，所以为了节省笔墨时间就绕过了这些东西；
第二就是高校对公文规范和质量不像体制内那么严格，毕竟主要任务是教学。
当然了，如果有人能写出华丽而精彩的公文稿，那自然是更好了。
不过对于今天这篇手稿，陈着并没有做什么改动。
在没有得到领导应允的情况下，擅自改动别人的东西，就算是写的天花乱坠，领导甚至当面夸奖“小陈你写得真好啊……”。
第二天，陈着可能就被告知“你不用再来了”。
陈处怎么会犯这种冒进错误，不过呢，他把格式调整了一下。
未经允许修改内容，那是一种不尊重人的膨胀表现；
但是，把格式细心的调整一下，这叫做“使文件看起来更加简洁，减少解读的误差，更具可读性和易读性”。
于是：
正文标题——二级方正小标宋简体，居中显示；
一级标题——三号黑体；
二级标题——三号楷体GB2312；
正文——三号仿宋GB2312；
“哎？”
陈着在这台电脑的word中居然没有找到“GB2312”字体，这说明以前打印手稿的学生，根本不知道这些规范啊。
陈着在网上搜出这个字体的下载包，解压后安装使用，这套流程他以前已经很熟悉了，有时候换台新电脑就要下载一次。
等到全部搞定了，陈着看了下时间还不到两点，祁政和汪季的办公室都紧闭着，估计应该是在午休。
这個时候，陈着才悄悄去了一趟食堂，大部分窗口都已经关档了，只有清真拉面在开着。
陈着一个人吃了碗面，然后又回到狭窄的打印机室里等待，直到汪季办公室开了门。
但是，陈着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他。
而是又等到祁政的办公室开了门、拉开窗帘、洗了脸然后上了厕所，陈着这才来到他的办公室。
有些时候，成功确实需要一些耐心。
“祁老师。”
陈着“咚咚咚”的敲了敲门，礼貌的对祁政说道：“汪老师那份手稿我已经打印好了，但是我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担心没什么经验犯错，所以想请您过目一下。”
“这么快做好了吗？”
祁政有些意外，以前坐在那里的几个学生，效率可没有这么快的啊。
更意外的是，陈着是第一个打印好了以后，居然知道先送给自己审核一下的学生。
祁政喝了一口热水，然后把茶叶沫子吐在脚边的垃圾篓里，对陈着说道：“拿来我看看吧。”
陈着双手递过去。
祁政只看了一眼，突然就怔住了。
他的那张国字脸一下就严肃起来，把这份四页半的讲话稿来回翻了好几遍，然后抬起头，眼中有着深深的疑惑。
祁政的长项是审计和预算，他的公文水平还不如汪季呢。
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这种规范整洁的公文格式一下子就让他想起，自己当年成为预算管理科科长的那份红头文件了。
陈着看出了祁政神情之中的不解，主动说道：“我上高中时为了锻炼自己的作文能力，于是买了一堆书回家学习，当时错买了一本如何写公文的手册，有时候也会翻一翻，但是不知道运用的准不准确。”
陈着话都引导到这里了，祁政很自然的就问道：“锻炼写作能力吗？那你高考语文多少分？”
“138。”
陈着平静的回道。
“哎呦！”
祁政确实被吓了一跳，138分的语文成绩，说明他的文学功底非常厉害了。
祁政最后又看了一遍，发现自己确实挑不出什么太大的问题，于是把打印稿推回给陈着，说道：“格式非常标准，伱去拿给汪处吧。”
“谢谢祁老师。”
陈着道了一声谢，缓步离开办公室。
突然，祁政在背后叫道：“小陈，你是不是中午一直在这里做事，都没回去吃饭休息的？”
“一点半的时候，我去食堂吃了碗面。”
陈着实话实说。
“不用这么辛苦的。”
祁政目光里有些赞许，笑了笑说道：“汪处明天才要这份稿件呢，你下午4点前做好就行了，下次记得先吃饭。”
等到陈着离开后，祁政转过头，看着电脑上自己写了一半的《关于进一步深化各院（系）预算管理制度改革的意见》。
桌面上，还有几十份亟待批复的财务审核申请。
端起茶水默默抿了一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陈着拿着文件来到汪季老处长办公室，敲了敲门。
面积比祁政那里要大不少，桌上也摆着一台电脑，但是陈着瞥了一眼，显示器和主机都tm没有连线呢。
真是连装都不想装一下了。
汪季抬起头，从老花镜里看了一眼陈着，淡淡的说道：“进来。”
“汪老师，那份手稿我打印好了。”
陈着把文件放在桌上，但是自己也乖巧的没有走，因为不知道老汪会不会有其他吩咐。
汪季看到这份文件的第一反应，几乎和祁政如出一辙。
看了两遍以后，他皱着半花白的眉毛问道：“你懂公文的格式？”
陈着摇摇头：“我打印好以后，请祁老师帮忙看了一下，他提了很多意见，耽误他不少时间。”
“哦。”
汪季点点头，以为格式这些是经过了祁政的调整和修改。
陈着一股脑把所有功劳全部推给了祁政，原因很简单：
第一，不抢风头；
第二，还是不抢风头；
第三，永远不抢风头。
这个发展规划处虽然汪季是处长，但是陈着早就发现了，处理具体事务的却是预算管理科的科长祁政。
也就是说，哪怕自己会写公文的能力被汪季赏识了，但是不管做什么项目，最后还是绕不过祁政。
与其这样，还不如进一步加深和祁老师的关系呢。
汪季又看了两遍打印稿件，这么多年第一次发现没什么问题，对陈着说道：“好了，你回去吧。”
陈着赶紧跑去教室上课，他已经迟了大概10分钟了。
下午4点左右，汪季准备下班。
路过祁政办公室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什么，走进去说道：“小祁，你那个《深化管理改革的意见》写好了吗？”
“还没有。”
祁政从椅子上站起来，苦笑一声：“下午一直在忙着审核预算，现在只写了一半。”
汪季知道祁政的工作比较忙，也没有催促，只是笑着说道：“反正你就抓紧了。对了，中午那篇手稿，我还要谢谢你啊。”
祁政愣了一下：“那是陈着打印的。”
“我知道，但是那些格式，陈着说都是你帮忙调整的，还耽误了你不少时间。”
汪季摆了摆手：“以后这些事你太忙的话，可以不用做的，反正我也看得懂。”
祁政懵逼了三秒，立刻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总之都是方便领导嘛，《改革意见》我写好以后再拿给你看一下。”
陈着并不知道这些，他上完两节高数课，又听了一节讲座，然后直接奔去广美。
和鱼摆摆相比，这些工作好像又是浮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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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5块钱的手镯
中大南校区在海珠，美院的新校区在番禺，距离差不多20公里。
搭车的话，大概1个小时左右。
又加上晚高峰有点堵车，陈着差不多是7点左右才到广美门口。
这个时候夕阳即将落幕，只留下一抹昏红的余晖，看上去有些透明的月亮，无聊的挂在一角，但是没看到星星。
门口都是广美的大学生，他们有的去约会，有的去外面的吃饭，陈着站在这些进进出出的人潮中，给俞弦打去了电话。
“我到了，你在哪里？”
陈着问道。
“我在……”
俞弦拖着长长的尾音。
然后，陈着只觉得肩膀“啪”的被拍了一下，等到转过身，俞弦俏生生的站在自己身后。
哪怕经过了军训的“摧残”，鱼摆摆还是那样的漂亮迷人。
穿着一身白色宽松的衬衫和淡粉色的百褶裙，脚下踩着一双板鞋，瓜子脸精巧细致，肤色就好像彩信照片里那样，一点都没有变化。
浅浅的酒红色长发，在这样半亮半暗的光影下，仿佛把即将沉寂的晚霞借了过来，披在肩膀上恍若一团流云。
俞弦一瞬不瞬的盯着陈着，妩媚的眼角突然泛红，仿佛是幸福中又有点委屈：“陈主任，你知道我们多久没见了？”
“16天。”
这个问题难不倒数学很好的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