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苏丽改也紧跟着道:“爹,娘,我跟阿文也算过来人,这家里过得好不好,从脸上就能看出来,瞒不住人的,你看素素现在也胖了也白了,瞧那脸蛋水灵的,真是比出嫁的时候还年轻好看哩,就这样,不敢说素素有多享福吧,肯定是没再受罪的。”
“这女婿知错能改,能上进会顾家,咱们也该满意了。”
“唉,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之前听庆文讲的,其实也挺满意,我不就是心疼你们妹子,想摆摆架子,给你们妹子撑撑腰么?”
老太太擦擦眼泪,又是一阵叹气。
“毕竟这以后日子是他们自己过,我就怕万一这混小子没过两年又变回原样了,到时候吃苦受罪还是你们妹子。”
“我也看得出来,这混小子是个能成材的,就是缺管教,也不能老夸他,得多敲打,以后才不走歪路子。”
高秀兰絮絮叨叨着,王庆文两口子一连声的点头应着。
王真真看看这几个人,又看看自家老爹,眼睛骨碌碌的转,突然贼兮兮的一笑,跑到门外就喊。
“姐夫,姐夫,娘说她其实不怪你,对你可满意了,就是怕你以后对姐姐不好,才想假装训你哩。”
好家伙。
这话也是能说破的么?
老太太万万没想到,小女儿会突然来这出,听完登时呆住,脸色都变了,一下子臊得老脸通红发烫。
“我把你个祸害秧子……”
“让你吭声了么,就你能。”
高秀兰举着巴掌,想打舍不得打,只是冲着得意洋洋跑回屋的小女儿狠狠瞪了一眼。
这下算是完了,被这小妮子戳破,心里的气全泄了。
这疯妮子,还是打得少了。
王庆文见老娘恼羞成怒,跟苏丽改夫妻两个使劲憋着笑。
他们也没想到,劝来劝去,没顶住小妹这句童言无忌的话。
“哼,谁让你们不理我的,我可是三个月没回来了,你们就不想我么?”
小丫头摇头晃脑的坐在门槛上,甩着辫子,小声嘟囔。
王存业叼着烟杆子斜她一眼:“想你?你娘想打你。”
正这样说着,陈凌和王素素走进了屋。
虽然以陈凌的耳力听到了屋内的谈话,刚刚也被小姨子给叫破了。
但面对两个老人,到底还是有些别扭和不自在的。
便拉着王素素的手,走到二老跟前,认真诚恳保证道:“爹,娘,你们放心吧,以后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不会再让素素受委屈……”
王存业也当过女婿,知道这种事不能太过,过犹不及,就忙说:“行了凌子,有这句话就够了。”
“以前的那些过去了,不提了,你们赶这么远的路回来,咱们说点高兴的。我跟你娘啊,早就盼着你们回家,东边的屋子都给你们空着,每个月扫的干干净净的,一会儿带你们去看看。”
至于一旁的高秀兰,心里其实没什么火气的,就还是有点拉不下来脸,所以看了女儿女婿两眼,也不吭声。
王真真见了,又蹬蹬蹬跑到院里的厨房,拿了个笤帚回来。
往高秀兰跟前一递:“娘,给。”
“干啥?”
“用这个打。”
“啥?”
“打姐夫啊,你要是还生姐夫的气,就用笤帚打。”
小丫头满脸认真,然后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王庆文和苏丽改:“你要是打不动,还有我跟哥哥嫂子,等二哥二嫂回来,再加上他们两个,我们替你打。”
“以后你和爹老了,没力气了,我们替你管教他。”
高秀兰看着小女儿,面上再也维持不住,脸皮颤了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在儿女、女婿面前丢了威严,她有气也生不起气来,捏了捏小女儿的脸蛋,没好气的道:“就你会鼓捣,显得你能是吧?”
王真真咧嘴笑了,得意的扬起小脑袋:“我们都是跟姐姐站一边的,姐夫以后要对姐姐不好,让姐姐受气,咱们这么多人一块打他一个,看他还敢不敢欺负人。”
陈凌听着也不禁笑起来:“你们这么厉害,以后只有你姐姐欺负我的份,我哪敢再惹她生气。”
王素素在旁边也是既好笑,又感动。
这丫头啊,总是能嘻嘻哈哈的就打破大人之间的尴尬。还真有她的。
“你听她胡说,这不懂事的,让我跟你娘惯坏了。”
王存业站起身,拉着陈凌往外走,笑道:“走,咱爷俩去打点酒,五点了,天也不早了,回来跟我,跟你哥喝两杯。”
“哎。”
陈凌连忙应着,高兴的跟上去。
心里也大大的松了口气。
老丈人其实是个心软的人,非常仁义。
陈凌父亲就说过,这个老兄弟交对了,对他脾气。
只不过呢,就是为人太过正直厚道,没有圆滑的心思,从不跟人耍心眼,总爱念些老理儿,说啥别人不仁我不能不义,有时候宁肯自己吃亏,也要尽心尽力帮这个帮那个,讲究义气。
现在上了年纪好多了,出了门一路指着寨子里的各家各户给陈凌介绍,什么亲二叔,老伯伯之类的,还问陈凌两年不来,记不记得王庆文的家在哪儿,拉着他往上走了走指给他看。
爷俩在寨子转了一圈,打了酒回来。
老丈人和丈母娘住的还是多少年以前的老屋,主屋也是青石瓦房,就是年月久了,显得破旧,厨房是搭的柴棚子,仓房柴房啥的全是茅草房。
院子是土院子,在一处平坦的地方用泥土垫起来,轧的很平整。
院内两三棵老树,也有鸡舍和猪圈。
这时小白牛拴在南边的树上,王素素陪着高秀兰,以及妹妹嫂子,在树旁边解开了包裹。
“这个是我的包袱,这个是姐姐、姐夫的包袱,这个白袋子里面是鸡鸭,这两个黄袋子是装的小野猪,娘,你快看,我打它们两下,它们还在哼哼的叫哩……”
王真真领着小侄子站在前面指指点点,然后拍着黄色蛇皮袋装的小野猪,等里面小野猪一阵挣扎乱叫,立马喜笑颜开的向高秀兰炫耀。
“这是姐夫养大的,那么小的野猪崽儿,他们村谁都养不活,就姐夫能养活。姐夫可厉害了,他连没睁眼的小兔子都能养,听六妮儿说他会给小兔子喂猫奶,别人就不行……”
“是吧姐姐?”
王素素轻笑着点头,“是,你姐夫啥都能养,他从小就爱折腾这些。”
高秀兰听着两个女儿的话,虽说对女婿能给带这么多东西觉得满意,但看着这大堆的东西,也挺心疼自家大闺女的:“路难走,带这么多东西干嘛?多麻烦,家里吃的穿的都有,全给你备着哩。”
“没事的娘,不麻烦,我家牛可稳当了,东西多也能驮上来。”
王素素蹲下,从包袱取出两件衣服,“娘,你看,这是给你和爹带的衣裳,阿凌专门托朋友从市里买的,你跟爹的生日也快到了,正好能穿……”
两套衣服是陈凌托梁红玉买的,一套偏喜庆,一套偏日常,但不管面料,还是样式,只看一眼,就知道不是便宜货。
高秀兰瞧了两眼就忍不住嗔怪:“买衣裳干啥,家里的衣裳够穿,还值当从市里买?尽花冤枉钱。”
看女儿拿到跟前,她摸了摸面料又道:“这衣裳真好,就是太洋气了,我跟你爹穿不来的。”
“娘,衣裳买了就是穿的,啥洋气不洋气的,这也就是我和阿凌的一片心意,我们两年不回来,就想跟你还有爹亲近亲近哩。”
王素素说的真心实意。
但高秀兰却撇撇嘴,笑了,“娘算是看出来了,你啊,就会为那混小子说好话。”
扭过脸又看看小女儿,瞪她一眼:“你也是,姐夫长,姐夫短的,才三个月,就跟小狗似的,让你姐夫养熟了,回家不知道跟爹娘站一边,就会帮你姐夫说话。”
嘴上说着,心中却是在叹,这女婿现在确实不错,不说大女儿了,就是小女儿也给养的白白胖胖的,上学的事都给包了,这还有啥可挑剔的。
正好这时陈凌跟着老丈人拎着酒走进院里。
老丈人进来就喊:“他娘,去抓只鸡杀了,晚上我跟凌子、庆文,我们爷仨喝几杯。”
高秀兰应着就要起身,王素素就忙拦着说道:“不用不用,爹,我们来的时候带了鸡鸭的,刚才就是在跟我娘说这个……”
“啊?还带了鸡鸭,怪不得这大包小包的。”
王存业走上前,瞧了瞧:“以后可别带这么多东西了,只要你和凌子常回来看看我们,我跟你娘就高兴,弄这么多东西带着麻烦,路也难走,遇上坏天气还危险着很哩,听到没?”
陈凌和王素素互相看了一眼,笑着点头应下。
看到小两口这样,高秀兰也放下架子,对自家老汉道:“我刚才一听你喊就忘了,你女婿不止鸡鸭,猪都给你带来了,喏,是半大的小野猪哩,真真就说,他姐姐、姐夫就准备着养大了给你送来让你吃肉的。”
王真真闻言立马举着小手叫道:“姐夫路上还说了,以后要多跑几趟,把剩下三个小猪也全给爹娘拉过来。”
然后就又翻着包袱,给老爹看其它东西。
“好家伙,你这弄的……”
王存业惊诧抬头的看了陈凌,这带的东西也太多了,吃的、穿的、鸡、鸭、野猪,让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说啥好。但女婿的心意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就颇为感慨。
“爹,阿凌,快别愣着了,把鸡鸭挑两个肥的杀了吧,时候也不早了。”
王素素解开蛇皮袋,把鸡鸭放出来。
陈凌听此把小野猪也放出来,老丈人和大舅哥也凑过来帮忙。
一样是杀,两样也是杀,这小野猪养了两个来月,不到五十斤,正是肉嫩的时候,闺女婚后回娘家的头一顿饭,当然丰盛点的好。
这时候也没谁说啥肉价贵的话,今天要的就是高兴,要的就是吃好喝好,让闺女高高兴兴住几天。
“凌子挺能啊,这猪身上的黄纹还没褪下去哩,确实是正好吃的时候,你还真能从小给养起来。”
王存业看到两只捆着蹄子绑着嘴,哼哼叫着挣扎的小野猪,赞叹道。
王庆文挑了只鸡鸭出来,“是啊,爹你不知道,凌子现在是他们乡的兽医,他从小就对这方面有兴趣。”
老丈人听了很惊讶,原来这女婿还真的有点真本事在身啊。
三个爷们儿说笑着,杀完鸡鸭,再杀猪。
王真真带着小侄子跑来跑去,用一些碎肉和内脏喂狗。
他们嘻嘻哈哈撒着欢的玩闹。
大人们也很高兴,说说笑笑,气氛很快热烈起来,这场景让高秀兰揉着发红的眼睛直叹,说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让他们以后没啥事,就多回来几次。
陈凌和王素素也都应着。
最后,小野猪留了一头,鸡鸭留了好几只,放进了圈里。
等王素素二哥二嫂回来,也能再做上一顿。
慢慢的,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后,浓郁的肉香味也飘了出来。
丈母娘下厨给做的当地特色的“九大碗”。
九大碗分别是三烧、三蒸、三凉拌,材料不一样,做法差不多。
大部分用的就是鸡鸭猪羊肉,以及头蹄下水,牛驴肉则不上席,大牲口金贵,这边很少会吃。
不过今天高秀兰做的这些也很有特色了,有扣肉,有菇子蒸鸡,也有烧的猪肝和肺。
由于时间有些晚了,又腌又蒸的,时候不足的话,做出来的不好吃。陈凌问了问丈母娘做法,也钻进厨房帮着给做了几道菜。
高秀兰起先不肯,哪有闺女刚回门就让女婿去下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