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头呢,比王来顺小一辈儿,但是和王来顺差不了几岁,不过俩人长得倒跟兄弟俩似的,黑瘦黑瘦的,满嘴大黄牙。
老头把陈凌送到门口,好巧不巧的,他婆娘背着筐花生回来了,这是趁早晨凉快,去花生田刨花生了。
“哎哟,富贵来了,你也不常来家里串门,再多坐会儿吧。”
这老太太是崔瘸子的姐姐,倒是比王聚坤显得年轻些,虽说头上的白发较少,但满脸褶子的模样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身量比较壮实,也不弯腰驼背的,就显得比王聚坤这老汉年轻。
拦住陈凌又是一阵说。
“你这娃,小时候天天来俺家找学成玩儿,还趁着队上忙的时候,跟水娃子来偷骑俺家这边的大白马,差点把马惊了。你还记得不?”
陈凌顿时汗颜:“记得,记得。”
那时候大队上的牲口可比人金贵多了,每到农忙,或者组织集体去干点什么活,全靠它们出力。
要是小娃子因为调皮捣蛋被大牲口伤到了,就只能怪自己。
找人赔钱?门儿都没有。
聊了几句,老太太也说:“你这长大了成家了,也不咋来家玩了。”
陈凌就说以后常来找学成玩,常来家坐坐,这才放他离去。
他带着黑娃离开回王立献家。
王聚坤家的母狗还恋恋不舍呢,这狗经常在家拴着,也没出来跟黑娃玩耍过。
突然看到威猛强壮的黑娃,一下子被迷住了。
可惜,黑娃看不上这深闺老怨妇。
……
到了王立献家里。
陈泽和陈玉强已经在院子里了。
听到事情经过,陈泽就说:“你家狗通人性,比别的狗聪明多了。富贵你想啊,这么个棒小伙,那家伙进了山还那么厉害,打狼打猎都跟玩似的,这么厉害的狗,那是狗里头的狗王、大将军啊,狗王咋能找个上岁数的老婆娘哩。”
“别说黑娃了,换成是我,我也不干。”
“你可拉倒吧。”
陈玉强见他越说到最后,还骄傲了起来。
顿时嫌弃道:“换成是你,到了叼槽的时候,不见条母狗就上就不错了。”
陈泽顿时大怒:“好你个玉强,俺就是打个比方,你直接骂俺是狗是吧。”
俩人在王立献家院子里一阵闹腾,逗得众人忍俊不禁。
王大娘更是指着他们俩笑道:“你们年轻的啊,就是怪话多。”
四妮儿也说道:“就是,每次富贵叔和你们过来,俺们笑起来能笑大半天。”
王大娘和四妮儿这样一说。
他们俩人更是怪话连篇,也讲些在打工厂子里的趣事。
而陈凌就在旁边和王立献一边杀猪褪毛,一边听他们满嘴跑火车。
很快王聚胜、王学成他们陆续到了,院子里越发热闹。
陈凌和王立献两人把小野猪宰杀好,添水入锅炖上。
刘玉芝带着大妮儿和四妮儿,和面,烙饼,很快院子里就飘出了香味儿。
等这白面大饼烙完一半,剩下的就不再用饼铛烙了。
而是放入炖野猪肉的锅中,把几张白面大饼往锅中的肉上面一铺,锅盖一焖。
跟贴饼子差不离,等熟了后会吸足汤汁,吃起来那是相当的有滋味。
来喝酒的也不空手,有拿月饼,有拿鸡蛋的,还有带着花生、红薯、土豆、萝卜、豆角的。
这又是几道素菜出来,也可切入猪肉锅中当配菜。
不到晌午呢,菜就都上桌了,陈凌再把自家的苞谷酒拿出来一摆。
吃着香喷喷的嫩猪肉,就着热乎乎的饼子,众人边吃边聊,不断推杯换盏,情绪也不断高涨,热闹的跟要办喜事的。
最后虽然喝的都不算多,但酒不醉人人自醉,一伙人都是醉醺醺的,连黑娃也吃了个肚饱,小野猪的骨头和不能入锅的脏器啥的,全进了他的肚子。
期间,王立献和陈凌说了山上可能又有豹子出现的猜测,大家一听到豹子,又是一阵热烈的谈论,年轻人哪里见过活豹子啊,一时间都是蠢蠢欲动,想上山去找。
随后又听陈泽说王立献丢了头大野猪,还把夹子扯断带跑了,就更加忍不住了,激动的挥舞着手臂,嚷嚷着要进山找回来。
但是呢,这样喝醉酒的状态自然没法去山上。
王立献就劝大伙别着急,先醒醒酒再说别的。
于是摆上桌子,在院子喝茶打牌,也有回家睡觉的。
一直到下午三点钟,众人酒醒了,这才叮叮当当的从各家提溜上夹子、钢叉等东西往山上走。
陈凌带着黑娃走在最后,他早上从农庄出来的时候没带夹子,下午又回去了一趟,把夹子和猎枪都拿了出来。
不过这次出来还是带着黑娃,家里还有两位女客人在,不能让它在家捣乱。
一行人走在田间的土路上,路上野草茂盛,两旁全是大片的苞米地,这些一人多高的玉米杆子,风一吹哗哗作响,一根根硕大的玉米棒子长在上面跟着摇晃。
头上的玉米须子差不多干掉了,秸秆也微微开始泛黄。
这就说明快要到了收获的时候,玉米棒子也便老了,没法吃了。
越往西走,距离山脚越近的地方,什么花生、黄豆、红薯、棉花就多了起来。
道旁还有种绿豆、黑豆、豌豆的,只是不多,仅是种在土垄上细长的一溜儿而已。
往山上走着,陈凌嫌黑娃精力旺盛,就专门消耗它的体力。
看到兔子、山狸子啥的在田里胡乱蹿跳蹦跶,就让黑娃跑过去追。
连看到四脚蛇和地老鼠的窝,也让它上去搞一搞。
结果就是,还没到山上呢,陈凌这边打到的猎物就拿不下了。
只好分给众人。
一些不值钱的用来下夹子当饵,兔子啥的就带回家吃肉去吧。
就这样,来到山上,王立献就让大伙停下来。
和陈凌商量着先去找野猪经常出没的兽道,在兽道附近的范围内下夹子。
陈凌没啥说的,拿出一条野猪尾巴让黑娃找骚。
黑娃快速的找上骚,得到陈凌的示意之后,就上前方带路。
花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在山林中找了七八条野猪的兽道出来。
王立献见状直夸黑娃了不得,这本事比去年进山强多了。
然后看陈凌一眼笑道:“怪不得人家都说想跟你要小狗哩,这样的狗能不让人眼馋嘛。”
其他人也跟着一通夸。
说到最后,王聚胜可惜的道:“就是这狗太聪明了,一般的母狗瞧不上眼,要不然啊,多配几个母狗,也能多下它几窝小狗来。”
陈凌点点头:“是啊,这狗就跟家里养的娃娃一样,本事越大越难管。”
随后踢了黑娃一脚:“都夸你呢,好好表现。”
黑娃蹲在旁边,吐着舌头,仰着大脑袋看看他,然后高兴的眯起眼睛,一阵狂摇尾巴。
显然也是喜欢被夸奖。
王立献说:“既然找到地方了,那咱们就开始下夹子吧。”
“好,富贵和献哥先给咱们看看吧,说往哪些地方下,比较稳妥一点?”
见大伙看向自己两人,陈凌就说:“那你们分成两拨,一拨跟着献哥下夹子,一拨跟着我去下夹子呗。”
“也行,这样挺好。”
商量好,大家就行动起来。
陈泽、陈玉强、王聚胜自然都是跟在了陈凌这边,到处在刚才找出来的兽道附近,找合适位置下夹子。
也真不怪他们自己拿不定主意。
关键是这野猪的兽道啊,也是有说法的。
一般人没点眼力,没点经验,还真的找不出来。
其实不管野猪,还是别的什么野东西。
它们都是不走山路的。
也就是人常进山趟出来的那些山林中小路,它们是不走的。
它们都有专属于自己的兽道。
比如野猪。
它的兽道就有主次两种。
一种是主兽道,当地猎户们喊它,粪路。
意思是说最初的时候,在野猪经常走的主要兽道上,野猪粪随处可见。
这种就是野猪经常走的主要兽道。
这些粪路,一般在山垭,或者是平缓的山坳,又或者半腰处。
另一种是次兽道,是野猪四处找吃的走出来的兽道。
这些兽道杂乱无章,因为吃完一个地方,食物不够了,还得去新的地方找吃的。
就得经常换方向,走的兽道也不固定。
猎户们就喊它,杂路。
顾名思义,就是比较杂乱难寻,粪便足迹不如粪路多。
在粪路上,野猪的气味儿是最重,痕迹最明显的。
所以,有经验的,一般都是往粪路上下夹子,布置陷阱啥的,比较容易有收获。
而杂路,由于野猪经常换方向,说不定这几天它走不走呢。
没个准时候。
所以在杂路上下夹子,收获最小。
但很多没经验的人。
看到杂路上有野猪踪迹,野猪粪啥的,就误以为找对地方了,兴冲冲的过来下夹子。
最后往往是没有收获。
没有好猎狗和经验丰富的猎人带着。
冬天还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