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俺就说你肯定趁早起天凉快开干了,你嫂子还不信,说你喝多了起不来……嘿嘿,俺们来给你搭把手。”
陈凌两人正吭哧吭哧挖沟呢,王聚胜两口子扛着铁锹,脚踩黑胶水鞋,头顶草帽,带着闺女儿子过来了。
现在时候还早,昨晚散场又晚,他们身后的两个小家伙还在边走边打哈欠呢。
见到他就迷迷糊糊的喊富贵叔。
“嗨,你们还来干啥,你们该忙啥忙啥去,我听博明说这阵子咸菜正好卖呢。”
陈凌无奈说道。
“没事,又不差这一天两天的,你这儿人手少,二十亩地光你们俩人干,不得累够呛嘛。”
王聚胜嘿嘿笑着。
张巧玲也在旁笑说:“是啊,俺们俩别的不会,还是有把子力气的。”
陈凌摆摆手:“我也没想着一天浇完,就趁早晨和晚上,凉快的时候浇一浇得了。”
又看向丹丹和大头两个:“天还早,才刚过五点,还把娃叫醒干啥?看大头这还在揉眼呢,快跟姐姐去家里睡会儿吧,我们家沙发可软和了。”
大头还是个三岁的娃娃,听到这话仰着小脑袋道:“叔,睿睿醒了吗?”
“睿睿没回来,还在县城呢。”
“啊?”
小家伙顿时有点懵了。
“咋了?”
陈凌笑问。
丹丹这时就腼腆的笑道:“叔,俺们想过来帮你看睿睿来着。”
“哦,是这样啊,真是好孩子。”
陈凌笑着摸了摸一高一矮两颗小脑袋瓜:“快出家里睡一会儿吧,等饭好了就过来喊我们,好不好?”
“好。”
两个小家伙乖巧的点点头,拉着手走进农庄去了。
王聚胜见了憨笑:“还是你这个当叔的会疼娃娃,见了你,俺这当爹的都不亲了。”
“不亲就对了,不会陪娃玩,光知道训,咋能跟你亲近。”
张巧玲哼了一声,不耐的催促道:“行了行了,快别说了,来了就是干活的,不是让你扯闲话的,趁天凉快,多干一点是一点。
你看富贵,说着话,沟挖了老长一截了。
你这也是帮人干活的样子?”
说着话,抄起铁锹在陈凌对面挖沟。
“得,俺不说还不行么。”
王聚胜咕哝一句,冲陈凌两人无奈苦笑,赶紧低头干活。
在他娘和他兄弟的事情上,他以前一直忍让,现在闹成这样,张巧玲看他气不顺,也是应该的。
陈凌连忙笑道:“哈哈,嫂子就是雷厉风行,有你这好把式在,这二十亩地那还不是小意思。”
王庆文也比了个大拇指:“弟妹一看就是熟把式了,我这挖沟还行,浇水就费劲了,我们那边山里没这么大地块,基本就是靠天吃饭,望天熟嘛,待会你跟聚胜可得帮我看着点。
凌子这干活猛,一会儿顾不上我了。”
“好说,待会儿俺来帮庆文哥修垄沟,垒地堰。”
垄沟就是往农田引水的,平时不浇地,里面会长出茂盛的野草。
给庄稼浇水的时候要提前铲掉,杂物清理到一边,把垄沟修好。
由于这季节的野草很多,扎根又深,可以说是又多又结实。
这活儿干起来可不轻松。
另外,每一畦庄稼里头还要垒好地堰。
这地堰顾名思义,就跟堰坝一样是挡水的。
他们这边地块虽大,但农田也是有坡度,不像是平原一样有大面积平整的土地。
所以要在有坡度的地方垒地堰挡水。
就跟梯田外围那一溜挡水的土埝子一样。
这个地堰在收完麦点苞谷的时候就是弄好的,现在玉米长高了,也就是浇一畦的水,就垒一畦的地堰,修修补补一番。
不然有坡的地方存不住水,就会在低处淤积,淹了低处的庄稼。
“行,我还真是头一次干这种活儿。”
王庆文笑道。
他是嘴上这样说,其实像他们这一代很少有不会干农活的,就算是山里没什么农田,那也不是什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随便教一教就会了。
人多干活就是快得多了。
四个人一通挖,很快就把沟挖好了,剩下就是钻进玉米田里修垄沟了。
这个分工就好。
王庆文和张巧玲沿着垄沟铲过去。
陈凌和王聚胜两人引水灌溉,一边修好地堰就行。
也就是说引水和修地堰并不比修垄沟锄草轻松,更需要有经验的熟手来干。
“哟,这才刚挖好沟,献哥一家子也过来了,这下要是水能流快一点,一天就搞完了。”
刚说往玉米地里钻,就看到王立献一家子也扛铁锹,戴草帽,穿水鞋的全副武装的赶了来。
当然说是一家子,也不是全过来的,除了大妮儿和六妮儿别的都不在家。
所以也就是四个人。
但在这四个人里,三个人都是干活的好手,这还有啥可说的。
“是啊,献哥一家子一过来,咱们能在东西两边挖两处水沟,从东西两面一块儿浇水了。
这样浇起地来更快。”
王立献也不多说话,问了问陈凌的意见之后,就走到了西边儿山脚下,他们一家子就在那边儿挖沟引水。
然后东西两边同时进行。
后来呢,村里也有其他人过来,比如陈宝栓跟王文超,这俩是陈凌说啥,他们听啥,跟着陈凌还赚了不少钱,知道陈凌家这情况,人少照应不过来,就过来看了看。
不过浇地嘛,用不了多少人的。
他们见王聚胜和王立献两家人在这儿,就简单的说了两句话,看了会儿赵玉宝放羊,赵、钟两家的老太太也在帮苏丽改在山上捡鸡蛋,剩下也没什么用帮忙的了,就都回去了。
早晨八点多吃过饭。
玉米田里就热起来了。
这种热是闷不透风的热。
有些人不了解农村的会觉得,在田里,到处是花草树木和庄稼,满是绿植的地方,而且玉米又不是小麦,高高大大的玉米可以遮阳,不应该很凉快吗?
事实不是这样的。
玉米虽然高大,但玉米田太过密实。
遮阳是遮阳了,也挡风啊。
说密不透风,还真就透不过一丝风来。
在玉米田内浇水。
如果一阵山风吹来,你只会听到玉米秸秆儿摇晃的声音,却感受不到一丝凉风。
只因为那风是从上面吹的。
人在里边儿钻着,可享受不到。
当然了,这是对大人来说。
那些小娃子们,他们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了。
只见这个时候的玉米田内,一道宽宽的垄沟从高高的深绿色的玉米秸秆之间穿过,浑浊的水流在其中缓慢流淌,然后顺着垄沟最前方的弯道开口,注入到一畦畦的玉米田中。
说是弯道开口,是垄沟最前方用土挡住了,然后在需要灌溉的一畦玉米田地堰上挖开一个缺口。
这个地堰上的缺口就是引水灌溉的地方。
每当有一畦玉米田被水流灌满,就用弯道前面挡的土,用铁锹铲开,再用这铲开的土,挡到被灌溉完毕的地堰缺口上,垄沟的水就会继续往前方流。
大人们这样引着水,干着活儿。
小娃子们看着却觉得好玩。
争相着在垄沟的水流上,放一些纸叠的小船玩耍,或者追逐一些被水流惊动出来的小动物。
比如浑身湿漉漉的田鼠,在大水漫灌的情况下,往哪里跑也跑不掉,只能等待被小娃子们捉到。
野兔、山狸子、野鸡,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蛇,也在水流过来之后,噼里啪啦,到处乱蹦,乱跳。
引得这群皮猴子到处追逐不停。
当然大部分都抓不到。
但是只要能抓到,就都成了这群小娃子的盘中餐,随便找块儿地方拿石头垒个土灶一烤,就边玩儿边吃了。
大人们懒得管他们。
只是自顾自的聊着天,缓解闷热与枯燥。
“我说富贵,你看这大妮儿也是老大不小了,这再往后拖都成老姑娘了,你有法子没?帮着献哥一家说一说,给大妮儿也说个婆家。”
浇着地,聊着天,张巧玲小声的说道。
“得了吧,嫂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这本事?还替人说媒呢。”
陈凌摇摇头,心里无语。
“俺是说让你在外面儿托人找找,看看有没有好人家?”
“富贵你别理她,婆娘家不懂事,这话让献哥听了多不好啊,这样的事儿,献哥自己不找咱们帮忙,咱们还是不要掺和。”
王立献家大妮儿是个哑女,不大好找婆家,尤其年龄大了以后,越往后越不好找。
张巧玲是觉得三家人走的近,闲聊之中聊到这儿了,觉得陈凌认识人多,办法也比别人多,就想着把这事儿解决了,也算是件大好事儿。
其实就是纯聊天,也没别的意思。
王聚胜一听,脸色却变了,这事儿哪能掺和?关系再好,也不能贸然去问,去管人家家里这种事儿。
张巧玲一想也是,觉得自己太想当然,不好意思的一笑,“那就不说这个了,富贵搬到村外住了以后,回村儿就少了。
你是不知道,你们斜对门儿邻家,老太太的两个儿子回来了。
最近闹得正凶嘞,比以前冬梅两口子闹得凶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