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恩斯科特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
完了，压不住了。
判了刑的总统候选人当了总统自然就不用服刑了，同样，刑不上大夫也是跨国企业的通病。
不用说COO，哪怕就是一个普通的执委会委员，这种事情也不能沾边啊！
况且，谁不知道这事背后是罗伯特戈德斯坦啊？
用得着你抽丝剥茧吗？
难道……
唐恩斯科特好像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汗毛倒竖，不由得开始坐立不安。
自己卷进了神仙局里了？
……
“……是的，COO亲自打电话，催我们尽快将审批流结束掉。”
“是的，我们只能尽快处理，而且阿拉丁系统对这笔交易的评分是……”
“好了你出去吧，叫下一个，钱兴义。”
……
“……COO并没有给我打电话，而是他的助理打的……是的，我可以用我的信誉保证我没撒谎……”
“我不太清楚整件案子的情况，不过这起案子确实不同寻常，很不同寻常。”
“我不清楚其中有没有舞弊问题，但从整个决策流来看，至少证明一点——我们没有做好尽调就匆忙执行这个投资决议，是构成这次损失的直接原因。”
“好的，我先离开了，我希望你们可以为这一次的谈话保密。”
……
“……罗伯特是个好人……好吧，也许不能这么说，但他的确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在一些比较紧急的项目上，他经常帮助他的团队不停地向前推进整个流程，是的，是的，没错，所有人都知道，他在主导这些业务……”
“这倒不是，千寻信息科技与千寻网络技术公司之间不存在任何控股关系是非常容易搞清楚的事实。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容易混淆的，如果说我们的业务人员连着两者都没搞清，才是更致命的问题吧？”
……
“……你们确定这一次谈话是保密的吗？哦，好，我知道了。听我说，罗伯特戈德斯坦就是个垃圾！上一次千寻爆雷的事情出现后，他就想要把我的小组推出去顶罪，并在半年考核中给我打了最低分。”
“玛德，谁都知道贾森霍桑才是具体操盘人，而他戈德斯坦才是真正的boss，可他居然让我们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小组来承担责任，简直就是可笑至极。半年度，由于他的无耻，我们所有人都被扣掉了绩效……”
“他能不能干出这种事？当然，他当然干得出来，这就是他的风格。”
“还记得去年的霸凌事件吗？牛屎，不要跟我提什么开玩笑，那就不可能是玩笑，该死，如果这家伙日后掌管了贝莱德，那贝莱德距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
唐恩斯科特和其他三个人简直快要疯了，身体一直往后缩，根本不敢抬头。
这女人到底要干什么？
但他们还不能阻止，如果阻止，被套上个违反合规的帽子，他们老大本奈特戈卢布来了都救不了。
江南蓁却是不紧不慢的，和整个审批流的所有人全都聊了一遍，等到聊完最后一个，唐恩斯科特已经彻底麻了。
这十几个审批流的证词，也将罗伯特戈德斯坦牢牢钉死在“愚蠢的诈骗受害者”或“疑似用不光彩手段帮助罗伯特李侵占贝莱德利益”的可能性上。
前者还好，如果是后者，贝莱德甚至能把他送进监狱！
不对，麻蛋的，前者也不好，有了这么一个“愚蠢”的名声，戈德斯坦别说接罗伯特卡皮托或拉里芬克的班，就算保住现在的位置和执委会席位可能都够呛。
“好了，前面的都已经沟通过了，下一个……‘罗伯特·戈德斯坦’，琳达，请帮忙把COO请过来一下。”
江南蓁脸上依然带着习惯性的微笑，但唐恩斯科特很清晰的在这个女人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狠厉。
第435章 明目张胆的栽赃（4433）
“那个愚蠢的大周女人要审查我！？”
戈德斯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又好气又好笑。
琳达有些惧怕，拘谨的赔着笑容：“只是了解情况，鲍勃，这是SEC 206规则4-7的要求……”
206规则4-7是在十多年前安然和世通公司等重大企业丑闻之后加强投资顾问行业监管的结果。
这是SEC要求所有在迈上市企业共同遵守的一套内控规则，要求所有企业都要建立内部合规计划，包括风险评估、监管和合规监控。
在这套体系中，针对内控与合规调查，必须满足SEC审查要求，如果上市公司未能遵守，除了罚款外，甚至可能导致注册撤销。
因此，从十多年前开始，迈国企业都先后建立起自己的内控和合规体系，贝莱德自然也不例外。
但我可是罗伯特戈德斯坦！
这些规则是我们用来约束其他人的，而不是约束我们的。
你这个大周女人居然用我们定下的规矩来约束我？
真是太可笑了。
你不知道即使关于我的合规问题报上去，连SEC和FINRA都不会看的吗？
你真的以为迈国是一个国家吗？
不，迈国实际上是一家私人企业。
而我们，就是这家企业真正的股东。
看来，真的有必要让你知道一些这个世界的真相了。
自从这女人进入贝莱德后，只要涉及到她主管的部门审批，就没有一次顺利的。
永远都是暗戳戳的设置一大堆障碍。
设置障碍还不是最恶心的，如果说障碍太过分，戈德斯坦也就有理由出面要求江南蓁取消这些狗屁限制。
最恶心的是这些障碍的困难程度又不足以让戈德斯坦出面，于是下面人就只能每个项目的审批都苦逼呵呵的一层层逐级沟通。
戈德斯坦虽然没有感同身受，但下面人抱怨多了，或多或少也能知道一些。
“告诉她，我的日程表不是菜市场。“戈德斯坦扫过手腕上的百达翡丽，“从现在起，到四点十分，我只给她半个小时的时间。“
金属表扣撞击桌面的脆响让琳达一颤。
琳达张口结舌：“鲍勃，这……”
罗伯特戈德斯坦哼了一声，不耐烦的对琳达挥了挥手：“争论也算时间。”
琳达不敢多言，赶忙一路小跑，去通知江南蓁。
毕竟不在同一楼层，就算江南蓁接到自己的信息赶过来，一来一回也要十分钟。
没多久，戈德斯坦就听到门外的高跟鞋声，随后又听到了敲门声。
“咚咚咚”。
门外的人足足敲了四次门，戈德斯坦这才让自己的助理去开门。
身穿灰色旗袍的江南蓁和其他四名调查员都在门外。
“抱歉，鲍勃只同意见Jane一个人。”把江南蓁让进办公室后，戈德斯坦的助理抱歉的拦住其他几名调查员。
唐恩斯科特和其他几人面面相觑，心里却都松了一口气。
这种神仙打架，谁愿意掺和谁掺和，反正我是不掺和。
不过，Jane这女人真猛啊，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居然敢对戈德斯坦下手。
江南蓁目光闪动，跟着戈德斯坦的助理进入他面积接近一百多平米的大办公室，就看到正在房间里投掷飞镖的戈德斯坦。
哚的一声，戈德斯坦手中的飞镖扎在13分的位置上，镖尾不停地颤动。
江南蓁目光微闪，双手向后，捋平旗袍上的衣痕，仪态万方的坐在戈德斯坦对面的真皮座椅上。
“你有十五分钟来向我汇报目前的调查结果。”
戈德斯坦眼皮微抬，扫了一眼江南蓁，从桌子上拿起把纯银的切纸刀，划开一盒雪茄，用打火机点燃，深深地嘬了一口，随后吐出一口烟气。
你以为你有权力审查我吗？可笑。
能面对面给你汇报的机会，已经是我冲着总裁的面子给你最大的优待。
“合规调查独立于运营团队，无论是弗兰克多德法案还是SEC最新修订案第4-7(b)条都有这项规定，鲍勃。”
江南蓁两条腿交叠，微微一笑，旗袍下摆绷出了浑圆的曲线，开衩处似乎有一丛荆棘状的暗纹。
“呼~”戈德斯坦吐出一口烟气，却突然感觉空气中除了雪茄的味道，似乎还多了一点隐隐约约的紫罗兰香气，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关于千寻的定向增发，根据内控和商业道德合规的要求，我必须向你了解一下情况。”
江南蓁掏出一只录音笔，打开后，放在了桌子上。
戈德斯坦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录音笔，轻蔑的发出嗤的一声，鼻孔中喷出两条烟柱。
“了解情况？向我？你该不会以为，这些投资案还需要我亲自写操作日志吧？”
戈德斯坦露出嘲讽的表情。
江南蓁视线微垂，没有理会戈德斯坦的挑衅：“第一个问题，从5月15日到7月26日，在你的出差记录中，你先后三次前往大周，是否能够告诉我们，你是否是去大周和千寻就定向增发事宜进行谈判？”
“无可奉告。”戈德斯坦瞥了江南蓁一眼，“这是业务部门的事情，我没有义务告知给你。”
江南蓁也不纠缠，继续提问：“第二个问题，你是否全程参与了千寻增发的投资案？”
“当然。”戈德斯坦毫不犹豫的承认道，“投资千寻，是贝莱德的重要战略，虽然现在这个战略失败了，但并不意味决定是错误的。”
前两个问题中规中矩，戈德斯坦也不由得对江南蓁更加轻蔑，把玩着手中的雪茄剪，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好，接下来是第三个问题。”
江南蓁睫毛微微颤动：“在付款审批时，你是否知晓千寻信息科技公司和千寻网络技术公司不存在任何法律意义上的直接关系？”
戈德斯坦把雪茄剪放在桌上，直起腰板，毫不客气的拿起江南蓁面前的录音笔，按了下关机。
戈德斯坦把关机后的录音笔扔回给江南蓁：“我没兴趣跟你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听好，随便找一个什么理由，把这件事情快速了结掉，明白吗？”
“明白的话，就出去吧。”
江南蓁抬起头：“这是违反公司和SEC规定的，而且……”
江南蓁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这笔款项没有汇到千寻对公账户而是一家独立的BVI公司，司法部也不会袖手旁观，这是洗金币。”
“哈哈。”戈德斯坦夸张大笑，“你觉得洛蕾塔·林奇和杰依·克雷顿谁会想要惹怒贝莱德吗？”
戈德斯坦一脸傲慢：“你知道去年贝莱德有多少起合规案件报告给SEC后被处罚吗？”
“数字分别是688和0。”
“现在你明白了吗？”
戈德斯坦身体前倾，用手指了指江南蓁：“他们和你一样，只不过是‘我们’养的狗而已，找好你自己的位置。”
“你只有两个选择，第一，少管闲事，认清谁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按照我说的做；第二，你更喜欢出现在酒店的蓄水池里还是被车祸？”
戈德斯坦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最后，离总裁远一点，你这个大周表子，不要痴心妄想一步登天，那只会让你有更多麻烦，明白吗？”
江南蓁沉默了几秒，戈德斯坦看到江南蓁的表情，露出满意的神色，正想开口说什么，对面的江南蓁却突然拨了一下头发，坐姿也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