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当时他第一次审讯陈林峰时交代的问题来看,他能判断出应该是可以牵扯到某些人的,但现在再看,呵呵……
通过这件事情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历史的车轮不是那么容易校正的,他还是想办法先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才是正途。
“走吧,去食堂吃饭,下午咱俩出发找人去谈话。”
李言诚扬起下巴向着食堂那边示意了一下,然后抬脚便向那边走去。
……
下午两点半,景山钢厂行政楼小会议室
孙明波一头雾水的将工作证递还给对面两位公安。
他刚才正在厂里为他建的实验室里带着人做实验呢,忽然被厂办的工作人员叫过来,说是有公安找。
过来后他才知道,来找他的人根本不是什么公安,而是社会局的人,这让他着实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他想不明白,社会局的人为什么会找他。
说实话,被这个单位找上门,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虽然他知道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保不齐会不会有人因为嫉妒而乱告啊。
这不,年初的时候他们厂有一个副厂长不就是……
“二位请坐。”心里一边琢磨着,孙明波伸手指了下椅子。
“不知道您二位今天过来找我是?”
“孙明波同志,首先我要明确一点,今天我们过来找你谈话,谈话内容都是需要保密的。
也就是说,出了这个门,你不能对外界任何一个人提起我们今天过来找你都谈了些什么,包括你的父母以及妻儿。”
开口的是苏孝同,他先是阐述了一下保密制度。
“苏……苏处长是吧,您放心,我懂。”
“好”苏孝同点点头,扫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笔记本,开始了正式谈话。
“孙明波同志,你是组织上于建国十五年选中,在建国十六年三月前往匈国学习,建国十九年一月归国的人员之一,这个没问题吧?”
“没错”
“跟你同批的总共有多少人你记得不?”
“呃……苏处长,您说的同批是指我们那年一起出去的,还是说我们那年去同一个国家留学的?”
“跟你去同一个国家的。”
“当时我们那一批去匈国的总共有六个人,分别是现在在商务口对外贸易处任翻译的隋东河,在……”
心中虽然疑惑社会局的人为什么找他问这个,但孙明波还是非常配合。
“孙明波同志,在国外的时候,你们六个人,或者再把其他批次过去留学的人都算上,会经常在一起聚会吗?”
“不会,苏处长可能不了解,我们当时的学习压力非常大,不但要尽快的融入当地的语言环境,还要学习人家大学前的很多课程。
说实话,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恨不得能过成四十八小时,哪里有闲时间去搞什么聚会。
大家又都分属不同的专业,除了个别人,大部分人的宿舍也没在一起,偶尔吃饭的时候能碰到,也只是匆匆聊两句。
像我刚才说的那个目前在化工研究所工作的康鸿中,我们不是一个学院的,在那边三年我们两个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孙明波说的这个苏孝同知道,他认识被公派出去留学归国的人。
据那人说,他们在那边过的简直就是苦行僧的日子。
没办法,就拿语言来说,他们虽然出去前都会被提前组织在一起,学习所要去的目的地国家语言。
但是,他们学的那些更像是哑巴外语,过去后该听不懂照样还是听不懂,还是没法正常交流。
所以到了那边后,第一件事儿就是重新学习语言。
不但要学习语言,还要学习自己专业的相关课程。
不下点苦功夫,根本就什么都学不到。
“你和隋东河是不是在一个宿舍住过?”
听到这个问题,孙明波的脸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下头。
“我和东河确实在一个宿舍住过,是我们过去三个月后,时间还不短,大概有半年吧。
说来惭愧,我这人学习语言没什么天赋,三个月了都没办法正常和别人沟通。
而东河是我们那一批语言学的最好的,学校就安排他和我住一间宿舍,方便他教我。”
说完后孙明波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好奇的问道:“苏处长,我有些不太明白,您二位今天过来到底是想问什么?”
“你跟隋东河还联系着没?”
苏孝同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继续问到。
“当然有联系。”
“最近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这下孙明波明白了,社会局这俩人应该是冲着隋东河来的。
“呃……我们……我们前天中午还在一起吃饭来着,他和他对象,我带着我爱人。”
“前天?十五号,星期天?”
“对!苏处长,麻烦问一下东河到底怎么了?他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孙明波有些紧张的再次问到。
“你觉得他会出什么事儿?”
“我也不知道,但我想能让你们社会局专门过来找我询问,肯定是出事儿了。”
“你没猜错,隋东河确实出事儿了。”苏孝同这次没再打哑谜。
“苏处长,我能知道他出什么事儿了吗?”
“他死了!”
“什么?他死……死啦?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唰一下孙明波就站了起来,满脸惊讶的问到,说话声音都变得有些走调。
“就是你们一起吃饭的那天晚上。”
“他是怎么死的?”
“这也是我们想知道的,孙明波同志,据你了解隋东河的身体状况怎么样,有什么疾病吗?”
“身体状况?”孙明波重复着这四个字缓缓的又坐回到椅子上。
“这我还真不太清楚,应该……应该没什么病吧,反正我从来没听说过他有什么病。”
孙明波此时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听这话里的意思,好像连隋东河的死因都没搞清楚。
可既然没搞清楚死因,为什么是社会局的人调查呢?
“苏处长,如果你们是想了解隋东河的事情,其实你们找错人了。
不是我推脱,而是我跟东河虽然关系称的上是不错,回国后也会经常来往,但我对他现在的情况还真谈不上了解的有多深。
我现在手头这个项目非常忙,前天跟他一起吃饭,是我们俩近三个月第一次联系。
当然,您想了解什么可以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虽然对隋东河的死充满了意外和悲伤,但知道社会局过来并不是因为谁乱告自己的状,孙明波在心底还是稍微松了一口气。
对他的态度,苏孝同还是很满意的。
他最不喜欢遇见的就是那种自诩清高,把谁都不往眼里放,但真的碰到事儿又吓的尿一裤裆那种主。
“孙明波同志,那就麻烦你说说隋东河在留学期间的表现和交往情况,你知道多少说多少就可以。
另外,你如果听到过关于他的什么传言,无论什么,也都讲出来。”
“好”孙明波点点头,稍微想想便讲了起来。
他跟隋东河在一个宿舍共同居住了长达半年的时间,对此人在留学期间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这一讲,就讲了两个多小时,到五点多才停下来。
隋东河留学期间的专业可不是语言类,回国后之所以到商务口从事翻译工作也是机缘巧合。
这家伙属于那种天赋型选手,就拿学语言来说,别人努力十个小时,可能都比不上他随随便便学三四个小时来的快。
所以他在留学期间给孙明波留下最深的感觉就是轻松。
因为性格外向,朋友也多,哪怕是跟那些老外都能聊到一起。
也是因为这个,他还被使馆的工作人员约谈过,从那次过后他才收敛了些。
李言诚记录的时候在这里重重的打了一个感叹号,这个隋东河非常有可能在留学期间被洗脑了。
“孙明波同志,回国后隋东河除了跟你经常联系外,还跟谁联系的比较频繁?”
“呃……我知道的有现在在药研所工作的李正喜,他比我们晚一届,今年年初才回来。
还有一个是我刚才介绍过的,我们同年的梁秋涛,他现在在科委的项目审批处工作,至于还有没有其他人我就不清楚了。
哦对了,他还追求过比我们早一届的一位女同学,好像是叫邵雅茹,不过她并不是京市人,是秦省安市的。
现在具体在哪个单位工作我不太清楚,只记得她应该是物理专业,研究方向跟光波有关。
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东河当时给人家女同学拍着胸口说,绝对能把她调到京市来工作。”
说到这里,孙明波笑着摇了摇头:“呵呵,调动工作哪是那么容易的,他们两个回国后还联系没我就不清楚了,这是人家的私事,我也没问过。
苏处长,我能知道的大概就是这些。”
“好”苏孝同笑着站了起来伸出自己的右手:“谢谢你孙明波同志,麻烦你下去后没事儿的时候再想想,只要是关于隋东河的事情,无论什么,想起来了都可以随时联系我,等下我给你留个电话。”
“没问题”
见社会局的人终于要走了,孙明波松口气的同时也急忙起身跟两个人分别握了下手。
……
景山钢厂大门外路边。
从厂里出来后,苏孝同将车停在路边,先给他和李言诚一人点了根烟,然后才问道:“你觉得孙明波这人怎么样?”
“没有知识分子的那种自命不凡,这可能跟他现在单独负责一个项目,需要经常跟人打交道有关。
但也学会了滑头,回答问题避重就轻,看似讲了不少,可到了重点部分他基本上都是一带而过,撇清自己的意图非常明显。”
苏孝同没吱声,只是低头看了眼时间。
“五点半了已经,走吧,回家,明天再找李正喜。”
说完,他就踩离合、挂挡、松手刹。
竟然没说加班!
这操作给李言诚整得还有点不适应,有些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驾驶位。
“怎么?你想加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