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局不放人还是那个李科长不愿意去?”
“都不是,而是连安全委那一关都过不去。”
“什么意思?”老曹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那个年轻人不过就是个科长而已,怎么调整他的工作还需要经过安全委同意吗?
“你别看他年轻,他还是安全委的审讯专家,行了老曹,不说这个了,走吧,进去看看。
看看咱们这位李科长到底能不能力挽狂澜,完成白老的最后一点心愿。”
沪市的这位曹专家有些呆呆愣愣的跟着刘主任又重新进到病房里。
就在他们刚走进病房内,从外边就急匆匆的跑进来了一位工作人员。
“刚接到电话通知,白团长乘坐的飞机已经抵达南苑机场。”
此时是元月三十一号上午九点钟,南苑机场距离公安医院也就十几公里而已,终于要到了。
听到那个工作人员的话后,站在病床边上的李言诚伸手抓住已经陷入昏迷中的白老的手腕,再次把起脉来。
随着他的动作,原本还稍微有些嘈杂的病房迅速安静了下来。
“李科长,我父亲他……”
足足五分钟后,看到李言诚松开父亲的手腕,站在另一侧的白贵芬急忙问道。
“肯定能撑到白团长回来,但到时候能不能将老爷子唤醒需要看运气,我也没有把握。”
“老刘,他说什么?唤醒?什么意思?”
沪市那位专家老曹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屈肘碰了下身侧的刘主任轻声问道。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要不然费这么大劲做什么?”
老曹已经无力吐槽了,开什么国际玩笑,从凌晨他到这里后,亲眼看到的因心脏停跳而实施的抢救最少都有四次,最长的一次有三分钟左右。
这对大脑肯定已经造成损害了,而且是属于不可逆的那种,你现在告诉我还准备把人唤醒,这……这怎么可能嘛。
他从学医到现在也快五十年了,还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这对他的冲击比看着李言诚用针灸针抢救病人还要来的猛烈。
更猛烈的冲击发生在身着军装的白从周自外边冲进来后。
当他亲眼看着李言诚仅仅用了四根针就将病床上那位老爷子从昏迷状态中唤醒,并且还能认识人,还能说话,虽然有些语焉不详。
老曹的嘴巴就张的再也合不拢了。
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直接就重塑了他对中医的认知。
“老爷子只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时间到了以后也不用再抢救了。”
见白老已经清醒过来,并且看到自己儿子后还掉下了浑浊的眼泪,李言诚交代了一句后就向病房外走去。
最后这点时间就留给白家人吧。
此时,病房内的其他医护人员以及各位专家和办公厅的工作人员,也都纷纷跟着走了出去。
“李科长,谢谢!谢谢你完成了我大伯的心愿。”
走出病房后,李言诚刚掏出烟给自己点上,身后就传来了一道感谢的声音。
转头一看,是白老爷子弟弟的小儿子,叫白从楚,已经四十多了,在二机部工作,是一名中层干部。
看到是他,李言诚笑着点了点头:“不用客气白主任,应该感谢你们家属对我无条件的信任才是,不是你们的信任,我也不可能坐到。”
他这话还真不是随便乱说,有时候患者和患者家属对医生的信任真的非常重要,尤其像他这样的。
听到他这样说,白从楚笑了笑,没再继续说什么感谢的话,转而说起了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李科长,前天晚上我没在医院,昨天早上才听说头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你言语一声。”
“我会的。”
李言诚的话音刚落,病房里忽然传来了几声压抑的哭声。
这哭声将正准备说话的白从楚一呆,也顾不上说什么了,连招呼都没打,转身就向病房内快步走去。
“唉……”听到那哭声,李言诚心情有些沉闷的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有些阴沉的天空后,向着住院区的拱门走去。
白老爷子的身后事自有治丧委员会的人处理,他当了近一个月的主治大夫,圆满完成此次任务,终于可以功成身退。
不止是他,其他几位半夜赶来的专家在听到病房里传出来的哭声后,也都不吭声的向住院区外边走去。
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们了,想要吊唁,需要等举办遗体告别仪式。
……
也就是在此时,市局刑侦二处刚开完案情汇总会,金智海和组员们一边讨论着会议上的内容,一边走进他们一组的大办公室。
“叮铃铃……”
刚走进办公室,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金智海连忙快走几步过去接起了电话。
“你好,这里是刑侦二处。”
“喂,哪位呀?我这里是化验室。”
“呃……段主任是吧,我是金智海。”
“金副组长你好,刚好就找你呢,你们送来的那个从脚印中发现的黑色颗粒已经化验出来其成分了。”
“段主任,那是什么?”电话这头的金智海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煤”
“煤?”
“对,你们送检的黑色颗粒是煤渣,我刚才和煤研所联系了一下,根据检验出的成分判断,这是一种工业用煤。
具体是哪家矿场开采的煤研所那边根据成分也能查出来,但这需要一点时间。
等查出来开采地,你们就可以去煤炭局查那个矿场的煤咱们市里都是哪些企业在使用,这样就可以缩小排查范围了。”
电话里传来的内容让金智海握了握拳头。
“谢谢段主任!”
“不客气,煤研所那边如果有回话,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好,我等您的好消息。”
挂掉电话,刚好组长陆方阳从外边走了进来,金智海连忙将这个消息跟组长汇报了一下。
“这个枪手很可能是……烧锅炉的?而且还是某个工厂里烧生产用锅炉的。”
“很有可能,最起码他也是能接触到的。”
……
就在他们这边刚有了一点发现的时候,那个枪手,二强的哥哥大强,下夜班回到家里后,因为心里有事儿睡不着觉,干脆拿着自己这两天穿的那双棉鞋来到院子里水池台,准备将它洗刷干净。
忽然,被水流冲的掉落在水池台里的碎渣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将鞋子翻过来一看,下面还有不少,他就用手将还没掉落的扣掉。
刚扣了两下,他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将手塞进鞋里,在水池台里做了几个走路的动作。
看着因为自己的动作而又掉下来的碎渣,他的脸色一下就变得阴沉起来。
看着水池台里的那些碎渣,他知道自己很可能给公安留下线索了。
在现场留下了脚印他知道,可他很清楚,单凭一个脚印就想锁定一个人,在拥有几百万人口的京市来说几乎不可能。
可如果这个脚印里如果包含了一些能查到他职业的线索,那想要查到他头上来可就简单的多了。
他不但看到了鞋底掉落的碎渣,同时也看到了自己长年累月因为用铁锹铲煤,而用右脚踩铁锹时留下的那道痕迹。
大强有些不死心的拿着鞋子走到墙根找了一片比较松软的土地,在上面使劲按了一下。
当他拿起鞋子时,地面上已经留下了一个非常清晰的鞋底印。
看着鞋底印上明显的那一道,以及掉落的少许碎渣,他的心一下就凉了半截。
蹲在那里怔怔的看了半天,大强忽然变得有些暴躁的将鞋子砸到了墙上。
“砰”
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赌公安没发现?或者发现了也没在意?
呵呵,他觉得那还不如赌公安全部是白痴来的好。
他非常明白自己前天晚上开的那几枪代表了什么。
那代表他同时挑衅了京市的社会局和公安局两家暴力执法机构。
那些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但凡有一丁点蛛丝马迹都会坚决调查到底,又怎么可能会漏掉线索。
他现在还不知道,部队上的执法机构也正在找他。
不过他倒是想到了道上的人肯定也在找他。
对后者他根本不在乎,因为他根本就不和那些人打交道。
想通过那些人查到他,无异于痴人说梦。
可弟弟呢?
心念电转间,大强又琢磨到了弟弟身上。
弟弟因为有其他任务,所以经常需要去鬼市,虽然一直都在尽量避免跟那些地头蛇打交道,但落入到别人眼中也是难免的。
那些道上的人……
刚想到这里,他忽然惊醒过来,现在不是考虑那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自己这一关应该怎么过才对。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刚才自己丢出去的那只棉鞋上。
他不敢小瞧公安的破案能力,尤其他干的那事儿。
都不用想,他敢打赌,现在整个京市的破案专家肯定都扑到这个案子上来了。
而现在距离他开枪已经过去了两夜一天,留给他的时间绝对不多了。
他必须尽快想到一个万全之策。
长时间蹲着腿有些不舒服,侯大强双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回身从屋檐下拉过一个小凳子就那样又坐到了刚才蹲着的地方。
这期间,他的双眼一直都死死的盯着刚才被自己摔到墙上后又掉落到地上的湿棉鞋。
坐下后,他从口袋掏出烟点上,将吸进嘴里的烟吐出来后他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他发现,自己现在似乎是完全无能为力,只能被动的等待着。
除非跑!
可往哪里跑?
他不是没想过和弟弟一起带着家人离开京市,找一处那个组织找不到他们的地方,安安静静的过普通人的生活。
但他很清楚,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死,他并不怕,他和弟弟两个人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