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对无言了半天后,还是东海先开口了。
“就是同事关系,我比人家要大二十多岁呢,怎么可能谈的上熟,在外边见面顶多就是点个头而已。
你是不是想让我从李言诚爱人那里求证一下?”
刘青川听懂了老伙计话里的意思。
“没错,这个事情我觉得最好还是能确认为妙,你跟她是同事,哪怕不熟,也可以侧面打听一下。
如果他真的已经离京了,那这个任务就算咱们完成了。”
“呼……”
刘青川没接话,只是低头闷闷的连抽了好几口烟,就在他那个老伙计等他答复等的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他才抬起头开口说道。
只不过他说出来的话跟任务无关,他虽然头抬起来了,但视线却并没有落到老伙计的身上,而是毫无焦距的望着前方,说出来的话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再对坐在自行车上那个男人说。
“东海,这么多年了,咱们三个一直都被他们控制着,帮他们做这些出卖灵魂的事情,二十一年啦,我们也都四十多岁了。
你说,我们还有几个二十年?现在他们派来的任务一个比一个危险,就像这次的盯人任务,这已经是明摆着要我们去送死。
既然如此,反正横竖都得死,我为什么不死的洒脱些。”
刘青川的这番话让东海一下就瞪圆了眼睛。
他怎么也没想到,已经合作了二十来年的老伙计今天竟然能讲出这样的话来。
看着这位老伙计那死寂般的神色,他忽然就有些心慌。
“青……青川,好好的……好好的你怎么说……说这种话?
咱们这次任务,并不难啊!”
“不难吗?”刘青川的视线这下落到了东海的身上。
“东海,他是社会局的人,虽然现在是什么职位不清楚,但光能开上专车,想想就不会低。
盯他的动向,这不是找死是什么?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个任务很有可能会让咱们暴露吗?”
问出这个问题后,他也不等东海开口,便自问自答的说道:“不,他们知道这个任务很危险,但他们根本不在乎。
而且你就没看出来吗?他们很有可能也遇到麻烦了。
否则不可能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给咱们派这种主动的任务。
你想想之前京市小组全部被抓,算了不说这个。”
说到这里,刘青川有些烦闷的摆了下手:“他们被抓虽然不会牵连到咱们,但也说明已经开始出问题了。
你再想想上次让咱们调查的那个什么都查不到的人,东海,到底哪种人才会什么资料都查不到你应该很清楚的。
而且,你别忘了,那些档案只要查过必留痕迹。
再加上这次,唉……我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东海,我已经能看到咱们的结局了,死,我不怕,但是老婆和孩子怎么办?你、我、和光,我们都有家啊。
如果咱们三个最终都被社会局以潜伏者的罪名抓了,判刑了,她们娘几个怎么办?她们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呼……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考虑这个问题,焦虑的一夜一夜都睡不着,你看看我的头发,最近都是大把掉。
兄弟,这个压力我真的快承受不住了。”
听完刘青川的这番话,东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自己这段时间其实也压力大。
怎么说呢,他们三个人虽然是潜伏者,但之前做的事情只是搜集一些半公开的只言片语的资料加以分析,汇整成完整的信息后再传递给那边。
这是不是犯罪,当然也是,但这种搜集资料的方法让他们三个人还能自己骗自己一下,毕竟他们搜集的资料本就是半公开的,有的在报纸上都能看到。
他们要做的只不过是汇总而已。
可从今年以来就变了,先是让调查一个人的信息,没办法,他们只能想尽办法去查,期间肯定用过一些不光彩的手段,这就让他们的罪孽更深重了一些。
再看看现在,已经发展到让他们盯社会局工作人员行踪的份上了,这……
他都不敢想下一个任务会是什么,杀人?还是搞破坏?亦或者窃取什么保密类的资料?
刘青川说他睡不着,东海想说,他又何尝不是呢。
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呵呵,他觉得这话说的对极了。
他现在甚至都不敢跟穿公安制服的人对视,生怕一对视人家就会发现他有问题,扑上来把他抓了。
沉默了良久后,东海叹了口气:“唉……青川,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咱们有什么办法呢,这个行当进来了就别想再退出去,我们这辈子……唉……”
认命吗?
刘青川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神采,他可不想认命,他更不想让他的妻儿背负骂名。
不过这些话他没再对东海说。
他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打听一下目标人物的行踪。”
说着,他抬起胳膊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四点多了,明天吧,我明天给你回个话。”
看到他同意打探消息了,东海在心底暗自松了口气。
“青川,你说这个任务还要不要给和光说了?”
“当然要说,这是咱们三个人的任务,肯定要告诉他一声。”
“行”坐在自行车上的东海伸手拍了下刘青川的胳膊:“那我现在就过去找和光把这个事儿一说。
青川,这个任务主要还得靠你,你费心了。”
“我知道了。”刘青川点了点头。
“好,那我就先走了。”
看着合作二十多年的老伙计蹬上自行车离开,刘青川站在那里没动,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烟还剩不少,便抬起手连吸了好几口。
一边吸着,他一边望着那渐渐远去的熟悉背影,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笑容刚浮现,很快他脸上又变成了坚毅的神色。
他决定了,他要结束这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他不想自己将来被自己的孩子骂。
呼……
手中的烟蒂已经有些烧手了,他用大拇指和食指的指甲掐住最后一点烟屁股又吸了一口,然后才将其丢到地上,抬脚踩灭。
将烟头踩到脚底下后,他回头看了眼单位大门,眼中的神采莫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很快,他就转身向着不远处的医院走去。
大门里,知道自己男人这一两天就要回来的罗敏正在办公室里一个人傻乐呵呢,她还不知道,刚才在大门口有人正在打她男人的主意。
……
坐在火车上的李言诚当然也不可能知道,他的一举一动竟然已经牵动了港岛那边人的心。
他所在的卧铺包厢里就他一个人,闲来无事,也睡不着觉,他此时正盘腿坐在卧铺上低头翻看着手中的记录本。
记录本上记录的内容,是他此次出差协助审讯的那些犯罪分子交代出来的部分口供。
这次出来这十几天,他先是从东到西的去了甘省,紧跟着又杀到豫省,再又返回甘省,然后又从甘省兰市搭乘飞机到羊城,现在再从羊城返京。
可以说这段时间他几乎一直都是在路上马不停蹄的跑来跑去。
收获也是满满。
他此时正在看的记录是在羊城审讯那几个犯罪分子时,其中一个人交代出来的一点关于京市这边的模糊线索。
第391章 模糊线索
京市很有可能还存在有潜伏者,而且隐藏的极深!
听着窗外传来的咣当声,看着记录本上记录的模糊线索,李言诚眯了眯眼睛。
这条线索在得到后的第一时间已经传回了京市,想来那边已经展开了调查,不过……
李言诚有些头疼的抬手捏了捏鼻梁,这线索也太模糊了。
羊城被抓的那个潜伏者提供出来的线索,仅仅只能表明春节那几天的时候,港岛那边有一道密令似乎是直接传给了京市。
至于传给京市的谁了那肯定是不知道,密令内容当然也就不清楚了。
最关键的是,到底有没有这道密令这个人其实都没把握。
他只是那天无意中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在他的记忆中是总部的,专门负责传递加急密令。
普通密令一般都是总部传给他们羊城组,然后由他们以信件或者其他比较安全的方式传达给其他小组。
但加急密令不同,都是由总部的人亲自从港岛赶过来传递,不会通过他们。
而他之所以会觉得那道密令是传给京市的,是因为他无意间看到的总部那个人就是专门负责的那边。
得到这条线索后,羊城这边的人就在邮政局调查了一下,可以证明这个人交代出来的那个时间段,确实有两通从羊城打到京市的长途电话。
不过可惜的是,接听方也是邮政局的共用电话,京市那边想要查清楚那个时间段到底是谁接的电话,在这个没有摄像头的年代几乎办不到。
再加上已经过去了一个来月,就算现在能找到跟在那两通电话后边用那部电话的人,这个人也未必能记得当时排在他前面的人到底是谁。
合上手中的记录本,李言诚转头望向车窗外,看着外边向后倒退的景色,伸手拿起小桌板上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京市还有潜伏者这并不稀奇,这种人任何时候都少不了。
他们要做的就是将这些隐藏在下水道里,见不得阳光的人一个一个都揪出来。
苏孝同他们确实在接到羊城通报来的模糊线索后,就开始不停的查找那天用那不同邮政所的两部电话接打电话的人。
但时间过去的确实太久了,即便在邮政所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找到了三个在那个时间段后一个多小时也打过电话的人,可这三个人对在他前边打电话的人确实是毫无印象。
“苏处,我看实在不行就得等言诚回来帮着让这三个人回忆回忆了。”
从邮政所那边提供的第三个人所在的单位出来坐到车上后,跟着苏孝同一起出来的一队副队长周建文开口说道。
“唉……只能这样了,也不知道言诚什么时候能回来。”
苏孝同显得有些烦闷,自从前天接到羊城那边传来的通报后,一处就马不停蹄的开始调查。
两家邮政所的工作人员通过通信记录查找到的电话号码一个个的核实,终于找到了三个距离通报上那个时间段相差不远的用过电话的人。
可三个人现在已经全部询问完了,怎么说呢,时间确实过去的太久了,一个多月,四十多天,当他们找到这三个人的时候,其中有一个甚至都忘了自己过年期间还去邮政所打过电话。
连自己去打过电话这件事儿都忘了,你还能指望他能否记住那天那个时间段还有谁在那里打过电话吗?
目前通过那天的拨出的电话倒追回来只能查找到这三个人,其他那天拨打的电话都是公用电话。
现在除了继续追查那些电话之外,就像周建文说的,只能等李言诚回来帮这三个人回忆一下那天的事情了。
“行了建文,开车吧,先回……”
苏孝同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他们刚找的那第三个人尹国涛着急忙慌的从单位大门里跑了出来。
这个尹国涛跑出来后看到他们的车还没走,脸上马上就浮现出了一道喜色,边挥手边向汽车这边跑来。
“苏处,这……他该不会是想起来什么了吧?”
“应该是,下车。”
说着,苏孝同已经打开车门走了下去,驾驶位的周建文也急忙推开车门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