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他吃从仓库里拿出来的这些不知道买了几天的东西时,心里还有点别扭,因为总觉得这玩意不新鲜了。
现在也习惯了,吃起来还喷香。
炖吊子是一种满汉传统小吃,里边放的其实就是猪下水,主要就是猪肠、肚、心、肺,然后就是各种调料,挺好吃。
在他的记忆中原主喜欢吃这玩意,所以那天下班路过一家原主以前经常去吃的饭店就买回来尝了下,感觉还真挺不错。
于是就今天买一份明天买一份的存到仓库里,想吃的时候随时可以拿出来吃。
这种买法方便倒是挺方便的,唯一不好的就是买这种熟食太占饭盒。
一边哼着小曲,一边从饭盒里夹起一片猪心丢到嘴里,再咬上一口馒头,那叫一个舒坦。
……
夜里两点多,李言诚像是做贼似的,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从屋里走了出来,扛起放在屋檐下的自行车,蹑手蹑脚的走出了院子。
出来后,将大门重新关好,蹬上自行车飞速的向东边胡同口骑去。
二十分钟后就出现在崇文门外的鬼市。
这个鬼市比永定门那边那个要大的多,说人山人海有点夸张,但一点也不比早上菜市场的人少。
卖什么的都有,就连见不得光的老物件偶尔这里都有人卖。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今年过年后,市场上直接用粗粮换细粮的是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更多卖粮票的,这也使得粮票的价格比起年前那会儿直线往下掉。
现在的市场价,本埠粮票一斤一块就能买到,全国通用的则是两块。
其他各种专用票倒是没怎么掉价。
李言诚刚进到市场里,就碰到了一个干部模样的中年男人在那儿卖布票和棉花票。
这两样票在市场里其实并不多见,家家户户每年都按人头发,虽然单个发的不多,但如果家里人多的话,凑吧凑吧做上一身衣服出来还是没问题的。
现在老百姓家里很少有人会年年做新衣服,都是缝缝补补又三年,所以多攒攒就够了。
这个中年男人手中那两样票还不少,看样子攒的时间也不短了,估计是家里遇到了什么难事急需用钱,要不然也不会就这样拿出来卖。
问的人不少,但都是一听价格就摇着头走了,瞅着他跟前没啥人了,李言诚这才凑了过去。
也难怪大家都是问问就走,这男的手里有布票两丈三,棉花票五斤,他不单卖,打包价二十,属实是有些贵了。
在供销社凭票购买的话,棉布一块钱能买四尺,涤卡、斜纹、咔叽、灯芯绒、府绸等其他布料能再贵一点,至于棉花,一斤得六毛。
这两样东西李言诚都想要,他本来就准备今年再做上一床被褥,把旧的拆洗了重新弹弹。
可是二十……
“还能便宜不?”
“你能全要不?”
借着手电筒的一点点余光,中年男人抬起头看了眼李言诚。
“想要”
“最多再少五毛。”
!!!
这少了跟没少有啥区别?
李言诚真想一个白眼丢过去。
他买布票还是打算继续做衣服的大业,上次那些都已经裁剪好了,就等着缝纫机回来后缝了,结果被钱家兄弟二人给糟蹋的实在是没法要,气的他那天都少吃了一个馒头。
当然啦,该赔的钱让他们家是一分也没少赔。
他还打算再继续做,可是没布票了,前两天晚上来鬼市转了一圈,没找到卖布票的,今天好不容易碰到了,又这么贵。
李言诚有些牙疼的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以十九块钱的价格全部拿下了。
第81章 买买买
瞧,今天就有人在这里卖那些瓶瓶罐罐的老物件,还有人蹲在那里打着手电筒仔细看。
李言诚只是扫了眼就走了,他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主要也还是不懂。
魂穿过来后他也想过是不是应该学学辨认,也算是给自己找个兴趣,或者干脆说管它真假,有多少收多少,反正他有地方放,这东西现在也便宜,收十件哪怕只有一件是真的,将来也能赚个盆满钵满。
可上次过来他打听了一下,这玩意现在也不便宜,只是相比几十年以后卖出去的价格确实便宜,但如果要以这个年代的物价来说,就是正常价格,人家那些卖的人并不是棒槌啥都不懂。
他上次问的那个瓷碗,卖的人说是什么明朝的,到底是不是他也不认识,反正要价三十。
听的李言诚直咧嘴,按这个价格算的话,他那点钱根本就买不了几个,这要是运气不好全买的都是民国期间仿制的,那可真就亏死了。
于是乎,收购老物件的大业还没开始就不得不胎死腹中了。
不过并不是说放弃了,而是他准备通过其他渠道弄这些东西,比如说……无本生意。
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是因为星期天在胡同里聊天时,他听隔壁院子街道办段副主任说,那些红袖套不知道在哪里又弄了一批老物件,就在老纸箱厂仓库堆着呢。
打算等到下半年和其他街道办的一起拉走销毁。
这样的话,他是不是能……
不管真假,想办法全部收起来再说。
当然啦,他也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不忍心看到那些东西就这样被破坏,那可都是历史啊,将来他只赚一点点保管费和辛苦费就好,其他的都捐出去。
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这也只是他暂时的想法而已。
咦我去,竟然还有卖花生的。
看着那人脚下放着的布袋里露出来的花生米,李言诚眼都快直了。
真没想到,都过完年一个半月了,竟然还能看到花生。
这年头,花生和瓜子都是按年品尝的,一年一回,就是春节前才限量供应一点。
每到年根,居委会从街道办领来票,上门按户发,每户每年半斤,两样加一起半斤,从建国十六年开始改为每个人供应半斤花生和二两瓜子,算是多了一点。
比起那三年真的是已经好多了,要知道,最困难的时候,是有下正儿八经的行政命令,要求各级部门的招待宴不准出现花生的。
“咋卖呢?”
“一斤一块,我这里是十斤稍微多点,全部要了十块钱。”
他说的这个价格李言诚没多大反应,不过卖花生这人他倒是听出来是谁了。
这老小子虽然包的严实,只露出了两只眼睛,还刻意压低嗓音,但在他跟前买过不止一次粮的李言诚还是一下就听出来了。
这人是东单那边那家粮油门市部的,好家伙,这花生该不会是他顺出来的吧,胆子也忒大了。
十斤花生米,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弄的到,就算是外边饭店,过去要十次炒花生米,都有六七次买不到。
不过人家从哪里弄来的,怎么弄来的,李言诚可不管,你敢卖我就敢买。
两张五块钱递过去,提起地上那个口袋在手里掂量了两下就准备走了。
其实掂不掂的都一样,他可没那水平用手就能掂出来大概重量,还不是人家说多少就是多少。
刚准备走呢,他又扫到那人脚边还放了一个不大的铁皮罐子。
“你那里边是什么?”李言诚有些好奇的问道。
“代乳粉,那一罐刚好是三斤,你要的话一块二,连罐子一起拿走。”
代乳粉是发给两岁之前婴儿的,同时给婴儿还发奶证,凭证每天可以买两瓶奶,一瓶不到半斤,满周岁以后一天一瓶。
给婴儿发奶证的同时还发这个代乳粉票和婴儿糖票,代乳粉是每个月一斤,由黄豆粉、大米粉及少许奶粉掺兑的,没办法,奶粉少啊,根本供应不起。
婴儿糖票就是凭票可以每个月购买二两黄砂糖,这种糖还是进口的呢,不过那味道嘛,一吃一个不吱声,就这也不是随便就能买到的。
其实这个时期国家对产妇和婴儿的补助还是不少的。
例如产妇,生完孩子后会给一次性补助鸡蛋、肉、红糖若干斤,然后给婴儿有婴儿补助,上托儿所以后还会按月有其他补助,比如食糖、鸡蛋、饼干、奶制品、糕点等等。
这些补助,哪怕是最困难的那段时期也没停。
要知道,从建国十二四月起到建国十三年年初,这大半年时间,由于货源紧张,肉、禽、蛋的库存极具下降,居民拿着票都买不到东西,基本上就相当于是停止供应了。
那段时间粮本几乎都停用了,改为了凭票供应,凡是吃商品粮的,每人按月发放粮票。
跟现在流通的粮票不同,那个时期的粮票分的极为细致,有粗粮票、面粉票、大米票、挂面票等等,蔬菜还有菜票,每人每天二两,萝卜、土豆、白菜任选其一,葱姜蒜也有票,就连腌酱菜也是凭票供应。
那个时期李言诚在部队上还能好点,地方上很多从事轻体力劳动的人,定量粮都被减少了,由每个月的三十来斤减为了二十多斤。
这种情况其实一直持续到建国十四年才逐渐好转,居民的定量粮又恢复到原来的数额,并且又是凭粮本去买粮了。
要说经济真正的恢复,那都到建国十七年了,也就是李言诚转业回到地方那年。
代乳粉?他要来又没啥用。
一听是代乳粉,李言诚就没兴趣了,可刚准备走又想到了金智海,他老婆今年年底就要生了,到时候肯定需要这个,这玩意又不嫌多,放到仓库里也不会坏。
想到这里,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块,两张一毛的递了过去。
“这您也要?”
卖东西的人没想到李言诚这么干脆,还有点接受不能的意思。
“伱不卖?”
“卖卖卖,当然卖。”
第82章 临检
红薯?
李言诚觉得自己今天这趟真是没白来,今天竟然有人用板车推着红薯过来卖,还连称都带着呢,也不知道是京郊哪个村的,胆子忒大了。
买的人还真不少,一斤粮票可以换十斤红薯,只要粮票不要现金。
板车上那些红薯此刻在李言诚的眼中,已经变成了一个个烤红薯,馋的他口水都快流下来了,看看自己左手一个装花生米的布袋,右手又抱着一个铁罐,连忙转头四处看了看,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就走了过去。
为了防止被有心人怀疑,他躲在这个没人的地方把手中的东西收进仓库里后,还把身上的大衣和棉帽也收了进去,上身只穿了一件涤棉卡其布做的灰色中山装,这件衣服下面还有一件部队上发的棉袄呢,也不冷。
大衣就不穿了,帽子则是换成了一顶单帽,口罩也收进了仓库里,换成了线围巾围在脖子上挡住了嘴,还从仓库里取出了一个黑框眼镜架在脸上。
这次改头换面过后,就算是熟人看到了一时半会也认不出。
又从仓库里取出来一个他自己用破布拼接缝制的口袋,准备等下装红薯。
他这一通爆改,还真躲过去了一个有心人的注意。
他才刚进市场没多大会儿就花出去了三十块钱,肯定会引来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注意。
刚才有个小年轻就盯上他了,不过市场里乌漆嘛黑的也确实不太好盯,只是转了个脸而已,结果人就不见了。
那个小年轻打着手电筒在市场里转了好几圈,找那个穿戴着部队棉衣棉帽,还戴着口罩的男人。
可想而知,找事肯定找不到了,给这家伙气的差点没把手中的手电筒给扔了。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