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自己打电话给保卫科,又调来了四位手下:“全是我这里的精兵悍将,放心吧,这钱我已经有数了,他跑不了!”
他的保卫科科长也不是靠吃喝混上来的,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已经分析出了眉目:
“这事就是咱们单位内部出了叛徒!肯定是叛徒勾结了小偷来偷的钱!”
“他马勒戈壁的,在我周铁手面前搞事?他们是不知道我的厉害啊!”
“钱主任你放心吧,人跑不了,我肯定能抓起来,哼哼,马勒戈壁的,先查内鬼,再找外贼!”
他的一个下属说:“要不然两个一起查、两个一起找?”
“领导你在市里朋友多,黑白两道通吃,六千块可是巨款,一般的小偷敢动这个钱?敢动你单位里的钱?”
“我估计这事要么是那些胆大妄为的疯子所为,要么就是刚出道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所干!”
周基清弹了弹大盖帽,问道:“你的意思是?”
这保卫科干事说:“给几个有关系的打电话,让他们帮忙查查昨晚的情况。”
周基清说道:“行,我这就开始打电话。”
一辆轿车驶进了供销总社大院。
这是社长韦斌来了。
周基清给钱进使了个眼色:“这事先不用透露给老大,咱先把案子给破了,到时候给他个报告。”
钱进点头表示明白。
结果他这边刚给几个道上的朋友打完电话,韦斌怒气冲冲的杀过来了!
“钱进!”韦斌脸色铁青,目露寒光,“你给我进办公室!”
他一把摔上门,怒道:“怎么回事?外商办成了贼窝子了是吧?说说,怎么丢的六千块!”
然后不等钱进回答,他又咬牙切齿的说:“刚上任就给我闹出这档子事,你这个主任干的是真行!”
周基清讪笑道:“社长你怎么知道这事了?哪个不长眼的当了叛徒去找你告密的?”
韦斌一听这话气的想骂娘:“老周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
“对不起、对不起,我嘴笨。”周基清立马点头哈腰的道歉。
韦斌一口气憋在胸口,只能重重一拳捶在了桌子上。
最终,他只能阴沉着脸说:“查!这事要一查到底!周基清,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查不出来,你给我写检查做报告!”
至于钱进。
他没有再提,转头就走。
整个上午,供销总社都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氛围中。
一群人凑在一起咬耳朵:
“听说了吗?钱主任办公室被偷了……”
“第三季度的经费都被偷走了,那可不是几十块几百块,据说有五六千块……”
“肯定了,财务科被隔离审查,钱主任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嘘!廖副主任过来了……”
廖春风腋下夹着文件走过走廊,黑框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他故意在议论声最大的时候停下脚步,然后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
随着里面的讨论上突然变成死一般的寂静,他这才阴沉着脸进入办公室:
“该干什么去干什么,不该问的事别问,不该说的话别说,踏踏实实工作准没错。”
他的目光从人群里扫过。
马德华梗着脖子在盯着他看,脸上挂着个诡异的笑容。
廖春风当没看见,阴沉着脸回到座位上坐下。
这蠢货!
充当临时审讯室的会议室里,保卫科的调查工作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阶段。
他们忙活了半个上午。
然后屁也没忙活出来。
周基清像头暴怒的狮子般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军靴在地板上踏出令人心悸的节奏。
事情突然有了戏剧性的转折。
就是那么突兀。
保卫科那台老式电话机刺耳地响起,有人接起来后,脸色越来越古怪。
电话转进了会议室,周基清拿起来后吼道:“谁不长眼……”
“老大!小偷出现了,是个叫六子的孙子,这小子自首了!”保卫科科员的嗓子都变了调,“现在他正在过来的路上,他说他这属于自首,而且他说他遭到了蒙蔽,要求组织上宽大处理……”
会议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周基清的声调顿时柔和:“什么?你说小偷自首了?”
科员说道:“对,是个绰号叫六子的小偷,但他又说不是他偷的钱……”
“六子?成六子!”周基清口里蹦出这么个名字。
科员立马恭维道:“就是他,领导你真是人脉广泛,对咱市里所有的犯罪分子门清啊。”
周基清解开风纪扣,胖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成六子这个名字比较独特,他曾经跟一个道上的朋友吃饭时候听到过。
周基清有个本事,他擅长认人和记人名字。
此时这个本事让他成功装了个逼,装的他神清气爽。
他立马问清了情况,亲自开着偏三轮去接人。
在路上情况便被调查清楚了。
于是偏三轮开进供销总社后,周基清先让成六子带自己重复了昨晚的路子。
成六子带他爬墙后顺着墙根来到偏楼,敲开门锁上二楼,直接进入了主任办公室。
最后他指着办公桌上的抽屉说:“就是这个,马德华让我打开了这个,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大牛皮纸袋。”
“可是各位领导,”他冲众人连连作揖,“我当时真不知道里面有钱,我撒谎的话叫我天打五雷轰!”
“他跟我说里面是机密资料,他说他要偷这些机密资料坑害他们的新主任,他还说这事是一个实权副主任的指示,他也只是个办事的!”
周基清激动不已。
钓到大鱼了!
于是他急忙竖起胳膊:“等等,先别说这个,你等我打个电话。”
“喂,韦社长你下来一趟,我抓到犯罪分子了,犯罪分子交代了重要信息——什么?让我上去一趟?哦,好的,我这就带人上去。”
他挂了电话,带着成六子便上了楼顶:“待会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记住了,要强调我在事情里的重要作用。”
“你把这话给我交代好,那我肯定算你一个立功表现!”
成六子哭丧着脸说:“那领导你能不能保我别坐牢啊?”
“领导你有大本事,你认识的人多,你肯定知道我是冤枉的呀,我哪知道那个马德华是让我帮忙偷钱?他说的是他来办公室里拿一份文件啊……”
周基清催促他:“你要是说的是实话,我会帮你求情,基本上你不用坐牢,顶多拘留你几天进行惩罚。”
成六子一听立马说:“领导你放心好了,你让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
“那你说——嘿,你这放什么屁呢?什么叫我让你怎么说你就怎么说?”周基清很不高兴,“你就把事实给我们社长重复一遍!”
成六子急忙点头。
进入韦斌办公室,他从昨天傍晚开始,把事情的经过重新说了一遍:
“马德华在我们街道的工农兵饭店请我吃饭喝酒,他说他有件事找我帮忙……”
“领导真的,他就说去偷一份文件资料给他们新主任点颜色瞧瞧,他没说是钱啊……”
“他领着我翻墙进入他们办公楼,我开了锁,然后在他带领下进入了那个办公室……”
“抽屉里有个大牛皮纸袋子,他给拿走了,我想看看他说不行。我感觉不对劲,因为我看出那里面像是些钱,很多钱,于是我告诫他别乱搞,他说没事,还说背后有个实权副主任指挥他……”
韦斌的脸色铁青得像块生铁:“那个实权副主任,是谁?!”
成六子哭丧着脸说:“我不知道呀,我问了他不说。”
“他就跟我说这批资料很重要,要是丢失了那他们现在的主任就坐不稳他的主任宝座了,就得让他背后那位上台,到时候少不了他的好处……”
韦斌气炸了。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先抓捕马德华!”
周基清立马猛虎出击。
马德华正在认真的学习合同规范,然后就看到保卫科的科长周基清带着人凶神恶煞的杀进他们大办公室。
他还想跟周基清打个招呼:“周科长,这是……”
“马德华同志,你因为涉嫌盗窃你们科室的三季度活动经费而被逮捕了!”周基清义正言辞的说道。
马德华当场呆住了。
而办公室则当场爆炸了。
廖春风猛然抬头,震惊的看向周基清又扫了眼马德华。
他深吸一口气,压住了心头的无奈。
不出意外。
马德华不是个优秀的成事者,他果然干不了这样的大事。
只不过这小子太逊了,这么重要的事,竟然这么快便东窗事发了!
还好,自己可以置身事外。
他把这件事在心底盘算了一遍。
确认没有任何地方能牵扯到自己。
这样他心情一松。
马德华被两个保卫干事架着往外拖,皮鞋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他还在挣扎,叫道:“肯定有什么误会啊,周科长、周大哥,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你们抓我干什么?”
周基清正义凛然的指着他说道:“马德华同志,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垂死挣扎,更不要信口开河。”
“你的犯罪行为已经被我们查清,你的犯罪证据已经被我们查获,告诉你吧,你完蛋了!”
马德华慌张的说道:“不,不是,肯定是误会。”
“周大哥,咱们上个礼拜还在一起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