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总、陈总？！”
双方目光交汇，王燕下意识惊呼出声，旋即忙又捂住了自己的嘴。
巩丽沉着脸托了托自己的墨镜，虽然她的想法变了，但看到陈虹和张延——尤其是前者，还是本能的感到不痛快。
盖莉莉则是直接走过去挽住了陈虹的胳膊，笑道：“我刚刚还说有空去瞧你呢，谁知道这么巧就撞见你了。”
“你就闹个好嘴儿吧。”
陈虹打趣道：“谁不知道你是戏疯子，进了剧组就顾不上别的了。”
“那可不一定，人都是会变的。”
盖莉莉一语双关的反驳着，顺势瞥了眼旁边的张延。
这时张延往前两步迎上巩丽和王燕，笑道：“王燕最近表现的怎么样？有什么不到位的地方，你这位大影后可得帮着提点提点。”
王燕忙道：“巩丽姐帮了我不少忙，要不是她指点，我肯定没办法达到导演的要求！”
虽然虞姬这个角色不需要太好的演技，但她一个新人上来就跟巩丽等人演对手戏，还是有些勉强。
巩丽则是一副冷淡的样子：“都是导演要求的。”
没等张延再开口，盖莉莉就笑着接茬道：“导演要求的事情，也可以敷衍嘛——既然王燕说你教的好，那肯定是用了心的。”
巩丽微微撇嘴，却没再说什么。
“大家都不是外人。”
这时陈虹主动开口邀请道：“要不干脆咱们一起吧，人多也显得热闹。”
张延闻言微微蹙眉，他可不放心让陈虹和巩丽待在一起，刚才主动迎上来，也有趁机隔开两人的意思。
谁知道陈虹竟然主动提出了邀约……
“这不妥吧？”
他忍不住质疑道：“咱们还约了人谈正事呢。”
“在隔壁提前订个包间就好。”
陈虹笑道：“你先陪着我们，等客人到了你们谈你们的，我们聊我们的。”
说着，就冲张延挤了挤眼睛。
张延犹豫了一下这才点头应了，不过旋即就找了个理由，把陈虹拉到一旁窃窃私语：“怎么回事？你就不怕巩丽……”
“你没看出来吗？”
陈虹打断他的话，悄声道：“巩丽现在看你的眼神变了。”
“嗯？”
张延努力回忆了一下，然后翻了个白眼道：“她脸上戴着蛤蟆镜呢，谁能看清楚她的眼神儿！”
“咯咯咯~那你就当是我的直觉吧——在这方面呢，我的直觉还从来没出过错。”陈虹扶着隆起的肚子，自信道：“要么她是食髓知味了，要么就是看《阳光》名利双收，起了投靠咱们的心思——当然，也有可能是兼而有之。”
既然她说的如此笃定，张延也就没再说什么，但安排座位的时候，还是刻意将两人隔的老远。
趁着点单的时候，盖莉莉凑到陈虹耳边道：“怎么回事，你跟巩丽闹矛盾了？”
“不是什么大问题。”
陈虹轻描淡写的岔开话题：“倒是你，怎么跟巩丽、王燕凑到一起了？你们剧组最近不忙？”
“我这算什么，我们导演才是成天往《西楚霸王》剧组跑。”盖莉莉说着，又遗憾的反问：“要是我没接《甘十九妹》，虞姬的首选应该是我才对吧？”
“那肯定的。”
甭管是不是，反正陈虹回答的很坚决：“可惜《甘十九妹》是跟山东台合作的项目，要是咱们公司自己的项目，那我就拍板做主让你改演虞姬了。”
盖莉莉闻言沉默片刻，忽然追问：“如果是王晶花，有没有拍板的权利？”
“什么？”
陈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如果是王露瑶呢？”
盖莉莉再次追问。
这下陈虹醒过味儿来了，饶有兴致的盯着盖莉莉问：“怎么，你也想往幕后转？这可不符合你以往的想法。”
“直接转到幕后还不至于，但女演员的花期就那么几年，我总得为以后考量吧？如果让我去演那种婆婆妈妈的角色，我宁愿退圈算了。”
陈虹闻言沉默半晌，这才认真道：“要说在公司内部的权利，那肯定还是晶花更胜一筹。”
王晶花和王璐瑶分别代表着圆梦内部两条上升途径，盖莉莉刚才那话，正是在试探陈虹的心思。
毕竟不管是走前者还是走后者，陈虹这个老板娘都是必须迈过去的坎。
而听到陈虹暗示自己走前者那条路，盖莉莉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遗憾，毕竟对张延她是真的挺有兴趣。
但显然陈虹对她心存提防，并不愿意她走上王露瑶那条路。
这或许是源自吊车尾对第一名的心理阴影，哪怕陈虹早已经逆袭成了她的老板，内心深处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不自信。
两人交头接耳的同时，另外一边巩丽和王燕也是心思各异，或者说是异曲同工——巩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张延，王燕则是不知该怎么才能攀上张延。
先前王大团长已经暗示过王燕，会介绍她加入姨太太团。
可不凑巧的是，张延从威尼斯回国之后，王露瑶就一直在跟团商演——中间倒是回来参与了一下开幕式，但来去匆匆的也顾不上王燕这点事儿。
这一个月王燕心里头火急火燎的，如果不是陈虹就在对面坐着，她估计早在桌子底下把腿伸过去了。
作为一个专业的舞者，王燕有信心在一分钟之内，用脚趾头数清楚张延的裤兜里的零钱。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敲门声，随之而来的还有粗重的喘息声——显然这位沙导演得到消息后，是一路跑过来的。
不过……
声音好像不止一个。
张延起身看看巩丽，再看看陈虹，心里头还有点打鼓。
但见陈虹投来一个鼓励的眼神儿，他也就绕过巩丽和王燕朝外面走去。
从巩丽身后路过时，他故意用横生枝节处撞了下巩丽，
巩丽下意识回头与他四目相对，惊讶、尴尬、羞窘……但就是没有应有的排斥。
确认了眼神之后，张延这才真正放下心来——陈虹的直觉果然没出错，巩丽的态度确实有了很大的改变。
他推门到了外面，刚想开口询问是不是‘沙导演’，忽然就看到对方身边正站着一个熟人。
“张嘉译？”
“是我。”
张嘉译拘谨的堆笑道：“张……张总，咱们快两年没见了吧？”
他刚开始其实是想喊张哥的，以前在《头发乱了》剧组的时候，大家都这么叫。
可现在毕竟不同往日了，再加上张延的气势也有了很大变化，所以他临时又改了口。
听到这声稍显突兀的‘张总’，张延心里也有些感怀，不过却没有纠正张嘉译，免得对方像康华那样乱了分寸，最后闹的彼此都不愉快。
他笑着问：“你什么时候来津门的，怎么也没通知我一声？你可比当初胖了不少，这脖子都粗了。”
当初拍《头发乱了》的时候，张嘉译还显得很青涩，而现在已经有了后来的雏形。
“我也是刚到。”
张嘉译憨笑着看向身前那人：“跟着沙导演一起过来的。”
“张总。”
沙导演这时终于喘匀了气，主动伸出手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小张能出演这部戏的男主角。”
怪不得他想要说服自己，原来是准备打感情牌。
第439章 画大饼 改剧本
带着两人走进隔壁包间，张延也没跟对方绕圈子，坐下后开门见山的问：“我听说你对我们公司提出的修改建议，不是很认同？”
“这……”
沙如容有些紧张的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汗，然后才摆出一脸真诚道：“张总，我想要的是那种更贴近现实，有一定纪录片风格的电视剧，如果主角的表演偏浮夸，肯定会破坏整体的风格。”
张延也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如果是为了拍一部好戏，他认可沙如容的看法，但他现在更看重的是收视率。
“我理解你的顾虑。”
张延坦然道：“但你要知道从80年代到现在，国内最不缺的就是纪录片风格的电视剧，而观众现在想看的是新奇、是刺激、是情绪调动——如果想要出成绩，你就必须把这些佐料加进去。
当然剧本里也有这些佐料，但还是含蓄了一点，我需要的是放大主角某方面的特质，让他更有记忆点、也更容易被传播。”
说到这里，他抬手示意沙如容先不要急着开口，然后又补充道：“沙导，你也知道目前所有省份的电视台都在争取上星，预计到96年左右，大部分省份都会拥有面向全国播放的的卫视台。
到时候为了争夺收视率和广告投放，各家卫视在电视剧方面的投入肯定大幅增加，这对你们这些导演来说，既是机遇也挑战。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牺牲部分收视率，继续坚持你的创作理念；二是趁着百剧争锋的格局尚未开始，抓紧一切机会闯出些名堂，提前踩在时代的浪潮上！”
这一番话鼓动得沙如容神色变幻不定。
旁边的张嘉译也是激动不已，忍不住开口询问：“张总，我们这些演员是不是也该抓住这个机会，尽早闯出一番名堂来？”
“那当然。”
张延说着，仔细盯着他打量了一番，斟酌道：“如果这部剧是你来演，那最该突出的是隐藏在骨子里的狠——什么来体验生活的高干子弟，又聪明又善良的，这不成样板戏里的高大全了吗？”
原剧本设定，被两个老板雇佣来当小工，一路上吃苦受累没有获得任何好处，还要被老板冷嘲热讽受欺负的男主，竟然是高干子弟离家出走来体验生活的。
这简直就是离谱到家了！
或许编剧觉得这样能凸显主角的与众不同，但在张延看来，这就是在侮辱观众的智商。
“狠？”
张嘉译好奇道：“张总，您能展开来说说嘛？”
时下很多影视剧，虽然已经抛弃了高大全刻板主角，但更多的是在刻画主角痛苦、挣扎的一面。
而类似这种人不狠站不稳的主角，目前在内地电视剧中还是比较罕见的。
“不急。”
张延斜了眼还在纠结的沙如容，笑道：“如果沙导选择不合作的话，那我不是白费唾沫了——其实要不是冲着你，多余的话我一句话不会说。”
张嘉译也反应过来，于是又憨笑着闭上了嘴巴，有些心急的等着沙如容做出决定。
这时服务员带着菜单进来，张延也没跟两人客套，直接点了八菜一汤。
张嘉译见状急忙拦住服务员，道：“张总，您太客气了，咱们仨人可吃不了这么多。”
张延摆摆手示意服务员赶紧上菜，等服务员离开后，才向他解释：“这家饭馆离着影城不远，每到饭点儿都是一座难求，咱们七个人占了两个最好的包间，也是人家愿意卖我的面子，咱们多点几个菜也是应该的。”
张嘉译这才恍然，但让他学他肯定不学——兜里也没几个钱，哪敢这么奢侈？
沙如容这时候也终于考虑的差不多了，他虽然想要坚持创作理念，但无奈张延画的大饼实在是太香。
作为一个只有过共同执导经验的年轻导演，他此前的履历并不算丰富、人脉更是谈不上，如果不趁着这次机会搏一搏，往后就更难出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