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钱。”陈明言简意赅。
他领着孩子们来到了那家看起来就很高大上的银行门口。
银行里的人不多很安静，只有几个窗口在办理业务。
孩子们第一次进银行，一个个都紧张得不行，连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弄出一点声音。
他们好奇地打量着这里的一切：防弹玻璃后面那些穿着制服、正在噼里啪啦敲着键盘的银行职员，墙上那个不断跳动着红色数字的电子屏幕，还有门口那个穿着保安制服、看起来很严肃的叔叔。
陈明倒是轻车熟路，他走到一个取号机前抽了一张票，然后就大大咧咧地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孩子们也学着他的样子，一个个都小心翼翼地在他旁边的空位上坐下，腰板挺得笔直，像一群准备接受检阅的小学生。
“A023号，请到3号窗口办理业务。”
没过多久，广播里就叫到了陈明的号。
“走，跟我来。”陈明站起身，对着孩子们招了招手。
他走到3号窗口前，把自己的银行卡和身份证递了进去。
“您好，请问办理什么业务？”窗口里，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的年轻女职员客气地问道。
“取钱。”陈明说道。
“好的，请问您要取多少？”
陈明想了想，他今天准备给每个孩子都发点零花钱，让他们自己去买点喜欢的东西。钱不能太多，太多了怕他们乱花；也不能太少，太少了买不了什么东西没意思。
院里现在还剩下十九个孩子，大的十几岁，小的才七八岁。
他心里盘算了一下，决定按照年龄分三个档次：十二岁以上的一人一百，八岁到十二岁的一人五十，八岁以下的一人二十。
这么算下来，大概需要小一千块钱。
“取一千块。”陈明把卡递进去，懒洋洋地说道。
“好的先生，请您输入密码。”女职员微笑着，动作很标准。
陈明在密码器上按了几个数字。
女职员操作了一下电脑，然后问道：“先生，一千块的话您可以直接去旁边的ATM机取，速度会更快一些。”
“ATM机取不了一千吧？再说我不要整的。”陈明摆了摆手，“你给我拿十张五十的、二十张二十的，剩下的全换成十块和五块的零钱，越零越好。”
他这话一出口，那个斯文的女职员脸上那职业化的微笑瞬间就僵住了。
取一千块？
还不要整的？
要的全是零钱？
她在这里工作也有一段时间了，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么奇怪的要求。平时来取钱的，哪个不是几千上万地取，而且都巴不得要崭新的百元大钞。这位倒好，取这么点钱还非要来柜台，要求还这么奇葩。
这是来干嘛的？换零钱去坐公交车吗？
她心里虽然犯嘀咕，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让她保持着礼貌：“先生，您确定吗？这样点起来会比较麻烦，您可能需要多等一会儿。”
“没事，我不急，有的是时间。”陈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冲她笑了笑，“就按我说的拿吧，麻烦你了。”
“……好的先生，请您稍等。”女职员没办法，只好点了点头。
她站起身走进了后面的现金库，不一会儿就抱着一个沉甸甸的钱箱走了出来。
她把钱箱放在柜台上，然后就在那堆积如山的现金里，开始一张一张地给陈明挑选起了零钱。
十张五十的……二十张二十的……还有一沓厚厚的十块和五块……
那叮叮当当点钱的声音，在安静的银行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旁边几个正在办理业务的客户和银行里其他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他们也想看看，到底是哪个神人大清早的跑银行来，就为了换这么一大堆零钱。
而坐在等候区的孩子们，更是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们虽然对钱没有太具体的概念，但也知道那厚厚的一沓沓钞票代表着很多很多钱。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他们一个个都把小脑袋凑在一起，小声地、激动地议论着。
“哇！院长好有钱啊！”
“是啊是啊，你看那个姐姐，数了半天都还没数完呢！”
“院长取这么多钱是要干什么呀？”
“肯定是给我们买好吃的！”
他们的小声议论和那清脆的点钞声，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对比。
陈明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他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看着那个女职员在那儿忙活。
他心里还在盘算着：一会儿拿到钱该怎么发呢？直接给？好像有点太简单粗暴了，不够有仪式感。得想个法子，让他们既能体会到花钱的快乐，又不能让他们养成乱花钱的坏习惯。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个女职员总算是把钱给点好了。
她把一沓厚厚的、用皮筋捆好的零钱从窗口里递了出来，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先生，您的一千块点好了，您核对一下。”
“不用核对了，信得过你们。”陈明摆了摆手，接过那沓沉甸甸的零钱。
他掂了掂手里的钱，感觉分量还不轻。
他转过身，走回到那群眼巴巴望着他的孩子面前。
孩子们的小眼神，就跟一群嗷嗷待哺的雏鸟似的，齐刷刷地跟着他手里的那沓钱移动。他们的小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院长取这么多花花绿绿的票子，到底是要干什么呀？
陈明看着他们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里那点恶趣味又上来了。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板起脸，用一种很严肃的语气说道：“都给我站好了！按高矮个儿排成一队！”
孩子们虽然不知道院长要干嘛，但还是下意识地听话地站成了一排歪歪扭扭的队伍。
陈明拿着那沓钱走到队伍的最前面，像个检阅士兵的将军一样从头走到尾。
“今天咱们出来玩，我这个当院长的也不能太小气了。”陈明晃了晃手里的钱，那哗啦啦的响声，在孩子们听来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所以我决定，”他顿了顿，享受着孩子们那越来越亮的眼神，“今天给你们每个人都发一点零花钱！”
“零花钱？”
孩子们都愣住了。这个词对他们来说太陌生了。在他们的世界里，需要什么东西都是跟院长说，院长会想办法给他们买。他们从来没有过属于自己的、可以自由支配的钱。
“对，零花钱。”陈明看着他们那副发蒙的样子，笑着解释道，“就是给你们的钱，待会儿在商场里看到什么喜欢的东西，想吃的、想玩的，你们都可以用自己的钱去买。”
“哇！真的吗？”
“我们……我们自己买东西？”
“我想买那个会变形的汽车人！”
“我想买那个穿着漂亮裙子的娃娃！”
孩子们瞬间就炸开了锅，一个个都激动得满脸通红，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自己想要买的东西。
“安静！都给我安静！”陈明一瞪眼，场面瞬间又安静了下来。
“钱我可以给你们，但是有几个规矩必须先说清楚。”陈明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第一，钱不能乱花。买东西之前要先想一想，这个东西你是不是真的喜欢、真的需要。不许买那些没用的，或者买回来玩两天就扔了的东西，听到了吗？”
“听到了！”孩子们齐声回答。
“第二，不许跟别人攀比。别人买什么那是别人的事，你们就买自己喜欢的东西，花自己的钱，花得开开心心的就行了。谁要是敢因为别人买的东西比你好就哭鼻子，或者耍脾气，那以后就再也别想有零花钱了。”
“听到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陈明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道，“钱要自己保管好。待会儿我发给你们，你们就都放进自己的小口袋里放好了。谁要是把钱给弄丢了，我可不管，也别指望我再给你一份。”
他知道，这或许是这些孩子人生中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财产”。他必须要让他们从一开始就建立起一个正确的金钱观。钱是好东西，但不能成为攀比和虚荣的工具。
孩子们听着院长的“三条铁律”，一个个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脸上的表情却都前所未有的认真。
“好了，规矩都说完了。”陈明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开始发钱！”
他走到队伍的最前面，第一个是林晓。
“林晓，你最大也最懂事，平时还帮着我照顾弟弟妹妹，辛苦了。”陈明从那沓钱里抽出了一张崭新的红色百元大钞递给她，“这个是你的。”
林晓看着那张红色的票子，整个人都呆住了。
一百块！
“院……院长，这……这也太多了。”林晓的嘴唇都在哆嗦，她连连摆手，“我……我不能要。”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哪儿那么多废话。”陈明直接把钱塞到了她手里，不容置疑地说道，“这是你应得的。你是大姐姐，待会儿弟弟妹妹们要是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你还要帮着参谋参谋呢。没点‘启动资金’怎么行？”
林晓攥着那张还带着院长体温的钞票，感觉沉甸甸的。她看着陈明，眼圈不知不觉就红了。
“谢谢……谢谢院长。”
“行了，别哭哭啼啼的，赶紧收好。”陈明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走到了下一个孩子面前。
第132章 二十张电影票，浩浩荡荡的队伍
第二个是林枫。
“林枫，你最近练琴很刻苦，进步也很大，值得表扬。”陈明同样给了他一张一百块，“拿着，去买点你自己喜欢的东西。不管是买琴谱还是买别的，都行。”
林枫看着手里的钱，心里也是一阵激荡。他不像林晓那么感性，但心里同样充满了感激。他知道，院长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肯定着他的努力。
“谢谢院长，我……我会好好用的。”林枫重重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把那张钱折好，放进自己上衣的口袋里，还用力地按了按。
接下来，是几个八岁到十二岁之间的孩子。
陈明给他们每人都发了一张崭新的绿色五十元钞票。
“哇！五十块！我也有钱了！”
“我能买那个遥控赛车了！”
孩子们拿着那张五十块钱，一个个都兴奋得手舞足蹈，仿佛自己瞬间就变成了“小富翁”。
最后，是那些八岁以下的小不点们。
陈明给他们每人都发了两张崭新的十块钱钞票。
虽然只有二十块，但对这些小不点来说，这已经是他们这辈子见过的最大一笔“巨款”了。
“我有两张钱！一张是院长的，一张是苏晴姐姐的！”一个小女孩拿着两张十块钱，天真地说道。
“不对不对，这都是院长的！”旁边的小伙伴纠正她。
他们一个个都把那两张小小的钞票攥在手心里，攥得紧紧的，生怕一不小心就被风给吹跑了。
就连平时最内向最胆小的小雅，在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份二十块钱时，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也闪烁着一种名为“惊喜”的光芒。她学着林枫的样子，把钱仔仔细细地折好，放进自己那个小小的、洗得发白的布兜里。
发完钱，陈明看着眼前这群因为几十块钱就开心得手舞足蹈的孩子们，心里也是一阵感慨。
他上辈子，为了几十块钱可能要跟客户磨半天嘴皮子，或者在电脑前加一晚上班。几十块钱对他来说，可能就是一顿外卖一包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