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试试。”被陈明这么一激，林枫那股不服输的劲儿也上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把乐谱小心翼翼地放在电子琴的谱架上，坐直身子，手指悬在了琴键上方。
“别紧张。”陈明搬了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坐在他旁边，翘起了二郎腿，“就当是平时练习，弹错了就重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枫重重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回想着谱子上的旋律，手指试探性地落了下去。
叮……咚……
第一个音准了，第二个音也准了。
林枫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手指开始在琴键上缓缓移动。
一开始，他的弹奏还很生涩，磕磕巴巴的，有好几次都因为紧张而按错了音。
“停。”陈明及时出声，“左手第三个和弦错了。是C大调的属七和弦，你弹成小三和弦了，感觉一下，味道不对。”
林枫停下来，看着谱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脸上有些发窘。
“没事，别急，慢慢来。”陈明没有半点不耐烦，反而很有兴致地指导着，“你再想想，小狗看到主人回家是什么感觉？是开心的，是摇着尾巴的，所以这里的和弦也要明亮一点、欢快一点。”
林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重新调整了一下指法，再次弹奏起来。
这一次明显流畅了许多。
陈明没有再打断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不得不承认，林枫这小子在音乐上是真的有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天赋。
很多复杂的和弦转换和节奏变化，他这个当老师的只需要点拨一句，这小子立马就能领悟并且举一反三。
那生涩的琴声就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到后来的摇摇晃晃，再到最后竟然开始小跑了起来。
音符在他的指尖下渐渐地有了生命。
录音棚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悄悄推开了一条缝。
林晓抱着一本数学练习册，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
她没有进来打扰他们，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边做着题一边竖着耳朵听着从门缝里飘出来的琴声。
晚饭的时候院长突然把林枫叫走，她心里就有些好奇。
跟过来一看，原来是院长又写了新歌，在教林枫弹琴。
她看着录音棚里那个坐在电子琴前神情专注的少年，嘴角不自觉地就弯了起来。
以前的林枫总是很安静，甚至有些孤僻。
他总是一个人默默地看书、默默地发呆，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可是现在，自从他开始跟院长学音乐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
他的眼睛里，有了光。
第169章 万事俱备，只欠周末
特别是当他坐在琴键前，手指在黑白键上跳动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那种专注，那种投入是林晓以前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的。
真好。
林晓低下头，看着练习册上的函数题，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喜欢看他现在这个样子。
琴声还在继续。
渐渐地，林晓发现自己已经看不进题目了。
她的所有心神都被那段优美而又温暖的旋律给吸引了。
那琴声时而轻快得像小狗在草地上撒欢，时而又温柔得像午后的阳光洒在身上。
她虽然看不懂谱子，也听不懂歌词，但她能感觉到这是一首充满了爱和温暖的歌。
“好！就这个感觉！保持住！”
录音棚里突然传来陈明兴奋的声音。
林枫的弹奏已经越来越流畅，甚至在一些细节的处理上还加入了他自己的理解，让整段音乐听起来更加灵动。
“来，咱们从头开始，我开录音，争取一遍过！”陈明搓了搓手，打开了录音设备。
林枫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当熟悉的旋律再次响起时，林枫感觉自己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
他的脑海里不再是那些复杂的音符和和弦，而是一个个生动的画面。
他仿佛看到了一只被遗弃的小狗，在寒冷的街角瑟瑟发抖。
又仿佛看到它被一个善良的小女孩抱回家，有了温暖的窝和美味的食物。
它在院子里追着蝴蝶跑，在主人的脚边蹭来蹭去，用它那湿渌渌的鼻子表达着自己全部的爱。
手指随着情感的流动，在琴键上翩翩起舞。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整个录音棚里一片寂静。
过了好几秒，陈明才猛地一拍大腿。
“完美！”
他激动地站起身，看着还沉浸在音乐里的林枫，眼神里满是赞赏和骄傲。
“小子，可以啊！你这已经不是在弹琴了，你这是在讲故事！”陈明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就凭你刚才这一遍，以后出去可以大胆说你是我陈明的徒弟了！”
林枫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心里却像是喝了蜜一样甜。
能得到院长的认可，比什么都让他开心。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剩下的吉他和贝斯部分我来搞定。”陈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赶紧回去写作业，明天还要上学呢。”
“嗯！”林枫站起身，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那架电子琴，才跟着陈明走出了录音棚。
一打开门，两人就愣住了。
只见林晓正抱着一本数学练习册，搬了个小板凳安安静静地坐在录音棚的门口。
她脚边放着一个已经空了的牛奶杯，头顶的灯光洒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毛茸茸的，像一只乖巧的小猫。
听到开门声，她猛地抬起头，看到陈明和林枫，小脸一红，有些慌乱地站了起来，手里的练习册都差点掉在地上。
“你……你们弄完了？”她小声问道，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了林枫。
陈明看着她这副样子，又看了看旁边同样一脸不自在的林枫，心里顿时就乐了。
哟呵，这俩小家伙有情况啊。
他这个拥有“儿童心理学精通”技能的男人，看这帮小屁孩简直就跟开了上帝视角一样。林晓这小丫头心里那点懵懵懂懂的小情愫，他一眼就看穿了。
不过，他可没打算点破。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嘛，有点这种纯纯的小心思再正常不过了。堵不如疏，只要不影响学习，他才懒得管。
“你这丫头，坐这儿干嘛呢？偷听我们师徒俩传授独门秘籍啊？”陈明故意板起脸，调侃道。
“我才没有！”林晓的脸更红了，她赶紧低下头，用脚尖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嘴硬道，“我……我就是觉得屋里太闷了，出来透透气顺便写会儿作业。”
这借口真是蹩脚得可以。
屋里闷？这大晚上的，乡下地方开着窗户凉快得很，能闷到哪儿去？
陈明心里跟明镜似的，也不拆穿她，只是嘿嘿一笑，把目光转向了林枫。
只见林枫这小子也是一脸的尴尬，眼神躲躲闪闪的，就是不敢跟林晓的目光对上。
“行了行了，不逗你们了。”陈明摆了摆手，一副“我什么都懂”的表情。
他清了清嗓子，把话题拉回正轨：“都赶紧回去写作业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林枫，你小子今天表现不错，没给我丢人。”
“嗯！”林枫重重地点了点头，感觉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林晓，你也是，作业写完了就早点睡，别熬夜，女孩子熬夜对皮肤不好。”陈明又转头叮嘱了林晓一句。
“知道啦，院长。”林晓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了一句，但心里却是暖洋洋的。
看着两个孩子并肩走在前面，在灯光下拖出长长的影子，一个低着头，一个时不时偷偷瞟对方一眼，陈明靠在门框上，懒洋洋地看着他们。
青春啊……真好。
他自己是没体验过这种纯纯的感觉了，上辈子就是个社畜，这辈子直接跳级当了爹。现在看着这帮小家伙，倒也算是弥补了一点遗憾。
他回到录音棚，关上门，把林枫刚刚录好的那段堪称完美的钢琴音轨保存好。
接下来，就是他自己的活儿了。
吉他、贝斯、还有弦乐……
陈明戴上监听耳机，整个人再次沉浸到音乐的世界里。他拿起那把花了一万多块买来的木吉他，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动，一段轻快明亮的分解和弦就流淌了出来，像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干净又温暖。
搞定吉他部分，他又换上贝斯。贝斯的音色他调得很低沉，但节奏却很有弹性，像一只大金毛在你脚边打着滚撒娇，憨厚又可爱。
最后，就是整首歌的灵魂——弦乐。
他没有用那种过于悲伤的弦乐，而是选择了一种磅礴又温暖的音色。他要营造的不是悲伤，而是一种呼唤，一种对爱的渴望。
当所有乐器轨都录制完毕，陈明将它们混合在一起，按下了播放键。
轻快的吉他前奏响起，紧接着是林枫弹奏的、带着一丝生涩但却充满了感情的钢琴声。然后，温暖的弦乐缓缓铺开，富有弹性的贝斯和鼓点也恰到好处地加入进来。
整个伴奏层次分明，情感饱满，比他想象中的效果还要好！
陈明满意地摘下耳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觉骨头都在咔咔作响。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他打了个哈欠，随手把录音棚的门锁上，回房间倒头就睡。
接下来的两天，陈明的生活一下子就慢了下来。
新歌的伴奏已经搞定，录音得等周末孩子们都回来了才能进行。他一下子就从连轴转的音乐制作人，变回了无所事事的孤儿院“留守”院长。
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波澜不惊。
早上，开着他那辆吱吱呀呀的小面包车，把林枫和林晓送到镇上的初中。
“路上小心，放学了就在校门口等我，别乱跑。”他像个操心的老妈子一样，探出车窗嘱咐道。
“知道啦，院长，你都说了八百遍了。”林晓背着书包，有些无奈地冲他挥了挥手。
林枫则是酷酷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跟在林晓身后，走进了校门。
送完大的，就轮到小的了。
等把两个小祖宗都哄睡着了，他就搬个小马扎，坐在院子里的菜地边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给那些刚冒出头的青菜浇水、除草。
偶尔，院里那只老母鸡会带着一群毛茸茸的小鸡仔，在他脚边“咕咕”地打转，啄食着地上的小虫。
生活悠闲得像个提前退休的老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