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让孩子们当演员？陈明的顾虑
不对。
这个号码有点眼熟。
好像……是李建国导演那个助理小刘的号码。
他这么晚了打电话过来干什么？
难道是电影那边出了什么事？
陈明心里咯噔一下，犹豫了片刻，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刘助理？”
“哎！陈院长！您总算是接电话了！”电话那头传来小刘那熟悉又带着一丝焦急的声音，“我还以为您把我给拉黑了呢！”
“怎么会呢。”陈明笑了笑，“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是不是《鲁冰花》那首歌有什么问题？”
“歌没问题！歌好得很！”小刘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复杂，“是……是我们剧组这边出了点问题。”
“出问题了？”陈明心里一紧，“出什么问题了？”
“唉，一言难尽啊。”电话那头小刘长长地叹了口气，“陈院长，您现在说话方便吗？我们李导想亲自跟您谈谈。”
李建国要亲自跟我谈？
陈明心里更加疑惑了。
他看了一眼宿舍窗外，夜深人静，走廊里空无一人。
“方便，你说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紧接着，一个略带沙哑和疲惫，但却很沉稳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陈院长，是我，李建国。”
“李导？您好您好。”陈明听到是李建国本人的声音，赶紧从床上坐了起来，语气也变得客气了不少。
虽然之前卖歌的时候他表现得不卑不亢，但对于这位在圈内德高望重、又对自己有恩的大导演，他心里还是非常尊敬的。
“这么晚了打扰你，实在是不好意思。”李建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条理依旧很清晰，“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陈院长，我这次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陈明愣了一下，“李导您太客气了，您对我们孤儿院的帮助我们还没来得及感谢呢。有什么事您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他心里却在犯嘀咕，李建国这样的大导演能有什么事需要自己帮忙？难道是想再买一首歌？
“不是买歌的事。”李建国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直接说道，“是……关于我这部电影的演员。”
“演员？”陈明更糊涂了。
电话那头李建国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然后他用一种带着一丝苦涩和无奈的语气，把剧组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陈明说了一遍——从童星公司如何为了利益单方面撕毁合同，到他自己如何被那个经纪人当面羞辱。
他讲得很平静，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刻意卖惨，就像是在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但陈明却能从他那平静的语气里，听出一种深深的愤怒和无力。
他没想到像李建国这样的大导演，竟然也会遇到这种糟心事。看来这个世界的娱乐圈，跟前世也差不了多少，一样是资本为王、利益至上。
“李导，那……您现在打算怎么办？重新找演员吗？”陈明听完，有些同情地问道。
“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才找你的。”李建国的声音突然变得不一样了，那里面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甚至是一丝……狂热。
“陈院长，我这几天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反复地听小雅唱的那首《鲁冰花》。我一直在想，我拍这部电影的初衷到底是什么。”
“我现在想明白了。我想要的不是那些被包装出来的、演技精湛的童星。我想要的是真实！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最原始最质朴的生命力！”
“而这种真实，我在你们孤儿院的孩子们身上看到了，我在小雅的歌声里听到了。”
李建国的话让陈明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他好像……猜到对方想说什么了。
果然，下一秒李建国就抛出了一个让他目瞪口呆的提议：“陈院长，我想……请你们孤儿院的孩子来演我的这部电影！”
“什么？！”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当亲耳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陈明还是被震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让孤儿院的孩子们去演电影？还是演李建国导演的电影？这……这也太魔幻了吧！
“李导，您……您没开玩笑吧？”陈明结结巴巴地问道，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最近太累出现幻听了。
“我没有开玩笑。”李建国的语气无比严肃和认真，“我这辈子从来没像现在这么认真过。”
“陈院长你听我说，我知道这个想法很疯狂也很冒险。让一群没有任何表演经验的孩子去当一部电影的主角，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我相信他们。我相信只有他们才能演出我想要的那种感觉。因为他们不是在‘演’，他们演的就是他们自己的生活。”
“陈院长，这是一次机会。不光是我的机会，也是孩子们的一次机会。如果这部电影能成功，它不仅能让更多人关注留守儿童这个群体，也能让孩子们通过这次经历找到自信，看到一个更广阔的世界。”
李建国越说越激动，他把自己这几天所有的思考和感悟都一股脑地向陈明倾诉着。
陈明安静地听着，他能感觉到电话那头的那个男人不是在跟他谈一笔生意，而是在跟他分享一个艺术家最疯狂也最真诚的梦想。
说实话，陈明心动了。他不是为了让孩子们当什么明星，也不是为了钱，而是因为李建国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他——“让孩子们看到一个更广阔的世界”。
是啊，孤儿院的孩子们从小就生活在相对封闭的环境里，他们的世界很小。除了上学就是待在院子里，很少有机会像别的孩子一样出去旅游、参加夏令营，去见识外面的世界。
而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摆在他们面前，让他们可以走出这个小镇，去到一个真正的剧组，去体验一种完全不同的人生。这对于他们性格的塑造、眼界的开阔，绝对有着难以估量的好处。
但是陈明心里同样充满了顾虑，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保护。
他怕这些本就敏感脆弱的孩子无法承受来自剧组和镜头的压力；怕电影上映后万一火了，外界的关注和骚扰会打破他们平静的生活；更怕这短暂的、如同梦幻般的经历会让孩子们心态失衡——当他们从“小演员”的身份重新变回普通的孤儿院孩子时，那种巨大的落差感会不会对他们造成二次伤害？
这些都是他作为一个“家长”必须考虑到的问题。
“李导，”陈明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我……我能理解您的想法，也很感谢您能给孩子们这样一个机会。但是这件事太大了，我一个人做不了主。”
“我明白你的顾虑。”李建国说道，“你担心的问题我也全都想过。你放心，如果你们愿意来，我保证会给孩子们提供最好的保护。剧组会全封闭管理，不会让任何无关的媒体和人员进来打扰。拍摄期间我会请专业的心理老师全程陪同，随时关注孩子们的心理状态。”
“至于你担心的电影上映后的影响，这一点你更可以放心。我拍的是文艺片不是商业偶像剧，就算拿了奖也不会像那些流量明星一样被粉丝和狗仔围追堵截。顶多就是让大家知道有这么一群可爱的孩子演了一部好电影而已。”
“而且，”李建国加重了语气，“我不会让他们白白帮忙。除了剧组负责他们所有的食宿和差旅费用之外，每一个参演的孩子我都会以个人名义给他们一笔片酬。这笔钱不多，但足够他们以后上大学甚至创业的启动资金了。我会帮他们分别存起来设立一个教育基金，由你来监管。”
李建国把所有能考虑到的问题都考虑到了，他拿出的条件充满了诚意，也充满了对孩子们的尊重。
陈明听完，心里最后的那点疑虑也渐渐被打消了。他知道李建国是认真的，对方不是在利用这些孩子，而是在真心实意地想和他们一起完成一部伟大的作品。
“李导，”陈明深吸了一口气，“您让我想想。最重要的是，我需要征求一下孩子们自己的意见。他们愿不愿意才是最重要的。”
“应该的，应该的。”李建国连声说道，“你跟孩子们好好商量，我不逼你们。不管最终结果如何，我都尊重你们的选择。”
“不过……”李建国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一丝请求，“陈院长，我和小刘现在人已经在去江明县的路上了，我们明天上午就能到青石镇。你看能不能让我们先跟孩子们见个面，就当是……普通的探望和交流。我们什么都不提，就是跟孩子们一起玩一玩、熟悉一下。”
陈明听完心里也是一惊——好家伙，这行动力也太强了吧？说来就来？
他想了想，觉得见个面也没什么，就像李建国说的那样当是普通的探望。而且他也想让孩子们亲眼见见这位大导演，感受一下他的为人。
“行。”陈明答应了下来，“那李导，你们明天到了就直接来镇上的初中吧，我们现在都住在这里。”
“好好好！太好了！那明天见，陈院长！”
得到肯定的答复，李建国的声音里充满了掩饰不住的喜悦。
挂了电话，陈明躺在床上，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本来以为自己接下来的人生轨迹就是安安稳稳当个孤儿院院长，偶尔发发歌赚点人气值和钱，把孩子们养大成人就算功德圆满了。可现在竟然连“进军影视圈”这种事都冒出来了。
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就像一辆失控的过山车，正在朝着一个完全未知的方向疯狂地冲去。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知道这件事必须得跟苏晴商量一下——这个姑娘虽然年轻，但见多识广，看问题也比自己更冷静、更全面，他需要听听她的意见。
他穿上拖鞋走出房间，敲响了对面女生宿舍的门。
“谁呀？这么晚了。”苏晴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带着一丝警惕。
“是我，陈明。”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苏晴穿着一身粉色的卡通睡衣探出个脑袋，看到是陈明有些意外：“院长？这么晚了有事吗？”
她身后几个小女孩也好奇地探头探脑。
“你出来一下，有点急事跟你商量。”陈明的表情很严肃。
苏晴看他不像是在开玩笑，心里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她对屋里的孩子们小声说了句“你们先睡”，然后便轻手轻脚地带上门，跟着陈明走到了走廊尽头的窗户边。
夏天的晚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
“出什么事了？”苏晴压低了声音问道，她还以为是孤儿院翻新的工程出了什么问题。
“不是工程的事。”陈明摇了摇头，他靠在窗台上看着楼下操场上昏黄的灯光，沉默了片刻，然后才把刚才李建国在电话里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苏晴复述了一遍。
苏晴安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也随着陈明的讲述，从最初的疑惑慢慢变成了震惊，最后是深深的难以置信。
“让……让孩子们去演电影？”她瞪大了眼睛，感觉自己像是在听天方夜谭，“他……他是认真的吗？”
“是认真的。”陈明点了点头，把李建国开出的那些条件，包括请心理老师、设立教育基金的事情也都跟她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苏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不像陈明第一反应是兴奋和心动，她想到的是更多、更深层次的担忧。
“陈明，”她抬起头看着陈明，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我觉得这件事我们必须慎重。”
“我知道。”陈明说道，“我就是因为拿不定主意才来找你商量的。你觉得这件事的利弊到底哪个更大？”
苏晴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窗边望着远处黑暗中镇子的轮廓，似乎在整理自己的思绪。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
第111章 交给孩子们来选择
“从好的方面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的声音很冷静条理清晰，“就像李导说的，这能让孩子们开阔眼界增长见识，甚至能为他们的未来提供一份物质上的保障。这对于普通家庭的孩子来说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事，更何况是我们的孩子。”
“但是，”她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弊端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首先是拍摄过程本身。”苏晴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拍电影不是过家家，它是一个非常辛苦非常枯燥的过程。一个镜头可能要反复拍几十遍甚至上百遍。成年演员都未必受得了，更何况是我们的孩子？他们还那么小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让他们每天十几个小时地待在剧组听从导演的安排，这对他们的天性是一种巨大的考验甚至是一种摧残。”
“其次是心理上的影响。”苏晴的担忧和陈明不谋而合，“你刚才也说了，李导想让他们演的就是他们自己的生活。这意味着他们可能要一遍又一遍地在镜头前去重现那些被抛弃被冷落思念父母的场景。这对他们的心理会造成多大的冲击？李导说会请心理老师，但心理创伤这种东西一旦造成，真的能那么容易就被抚平吗？”
“最后也是我最担心的，是电影上映之后的事情。”苏晴看着陈明眼神里充满了忧虑，“这部电影一旦火了，孩子们就会被贴上‘孤儿’和‘小演员’的双重标签，被无数人关注议论甚至是消费。他们的童年将彻底暴露在公众的视野之下，再也没有任何隐私可言，这可能会对他们造成很大影响。”
“那你的意思是……”陈明抬起头看着她。
“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我们不能一刀切地拒绝，也不能头脑一热地就答应。”苏晴的思路非常清晰，“决定权不在我们而在孩子们自己。”
“我们明天可以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们。要把好处和坏处都掰开了揉碎了，用他们能听懂的话讲给他们听。”
“让他们自己来选择。如果他们听完之后还是愿意去尝试，那我们就支持他们，然后拼尽我们所有的力气去保护他们，把所有可能的风险都降到最低。”
“如果他们不愿意，那我们就客客气气地回绝李导。我相信李导那样的人也一定能理解。”
“苏晴你说的对。”陈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心里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总算是被搬开了一点，“是我钻牛角尖了。这件事必须得听孩子们的。”
“嗯。”苏晴点了点头，“不过明天跟孩子们说的时候我们俩得统一口径。不能只说好话，那些潜在的风险一定要跟他们强调清楚。特别是对林晓、林枫他们这些大一点的孩子，要让他们明白这不仅仅是一次好玩的旅行，更是一份辛苦的工作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我明白。”陈明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女孩，心里充满了感激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佩服。
她总是能在自己冲动或者迷茫的时候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的关键，让自己瞬间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