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帮忙吗？”崔海文问道：“不过林师兄不是已经拿到三星物产的offer了吗？”
“年轻人有野心有拼劲是常态，去新企业总比去老牌企业机会多。”
韩正洙又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不需要你帮他们什么忙，首尔大的招牌足够用。”
“但我要你记住，你们都是我的学生，是同门师兄弟，无论将来走到哪，都要记住这层关系。”
“老师这话怎么听起来像是托付一样。”带着些活跃气氛的心思，崔海文玩笑道：“您是打算给我送人手培养派系吗？”
老教授却没有同他开玩笑的心思：“你能明白就好。这事本来该你自己争取的……你就没想过，为什么要把你送到首尔大，而不是直接找一个国外的学校水个学位镀金吗？”
崔海文一时哑然。
“带完你这一届，我就要和你师娘回光州养老了。”
拿起钢笔在论文上勾画批注着，韩正洙最后说道：“你得快点给自己培养势力了，孩子。”
“老师还能带你的时间不多了，你能用来浪费的时间，也不多了。”
第294章 雨和伞
从韩正洙的办公室背着包离开时，多云的天气已经显而易见的在向一场降雨转变。
稍显闷湿的气息扑面，崔海文的沉思在漫不经心的脚步中渐渐飘荡，又一次思考起了自己的处境。
他不是真的傻，不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缺乏立足根基的事实。
只是即便只是按“三年之约”，他也还有不少可以用来“放飞自我”的时间，所以对一些早就想到过的事没有急于一探到底。
但老师今天的话就是在明示他，应该抓紧时间让他的生活回到正轨上，而不是在娱乐圈空耗生命。
可是，金淑文到底想让他做什么，他始终猜不透澈。
缺乏这一层笃定的结论，他没办法轻易决定要不要掺和金淑文的行动。
比如星门的扩张，比如金淑文同某些党派和势力的交往，在无法确定金淑文对他的定位前，他不能擅自作出配合或不配合的决定。
所以还是得再找她谈一谈吗？
“诶？是崔海文同学吧？”
心念急转间，崔海文离开的脚步被突然的温声招呼打断，让他马上循声看了过去。
来人是经济学系的在职教授金钟润，是韩正洙的老同事，也是崔海文的任课老师之一。
“金老师？”崔海文愣了愣，礼貌问好道：“没想到在这见到您。”
“能在学校里见到咱们崔大明星的机会可不多啊。”金钟润打量着他，笑呵呵的问道：“刚从正洙那里出来吗？”
“是的，老师刚给我改了课程论文。”崔海文回答道。
“你上学期的大作业，写互联网的那一篇我看过了，是份很优秀的论文。”
金钟润赞许的点了点头，又揶揄道：“业余时间读书都能拿出这样的成果，要是专心学业的话…让人很有想象空间嘛！”
崔海文不好辩解什么，故作腼腆又心虚的笑了笑。
“时间还早，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金钟润问道。
“我正要去图书馆查些资料，大概中午再离开。”崔海文礼貌问道：“您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倒也没什么大事。”脸上露出几分兴致，金钟润的笑容扩大了几分：“不过，既然难得在课余时间遇到，不知道崔大明星是不是抽得出时间，陪我这个老头子在学校里逛一逛啊？”
“您言重了。”这话崔海文不敢乱接，只好回道：“我随您安排。”
较之压抑紧张的中学阶段，韩国的大学生活要轻松自由的多。
虽然已经接近学期结束，但校园里结伴而行的年轻人们却没有多少迎接考试的紧张感，不时还有刚刚结束社团活动的学生热烈的说着些什么。
金钟润的闲逛路线看起来很是随意，边漫无目的的行走，边半考校半讨论的同落后半个身位的崔海文聊着课上讲过的经典案例，以及最近的国际经济局势。
在这种还算轻松闲适的氛围里，崔海文也暂时放下了心事，渐渐投入在了金钟润的谈话节奏里，认真回答着老师的提问。
“说起来，我记得海文你的中文水平不错吧？”似是随口一提，金钟润突然问道：“看过那边的著作吗？对那边了解多少？”
“只是出于兴趣泛泛而读了一些书而已，谈不上有多少了解。”崔海文有些意外，转眸看了他一眼。
“九二年建交后，我和几位同僚曾以私人身份去过几次东大。”金钟润的脚步仍然踏实，温声笑道：“后来有了《当代南韩》，我也同一些那边的学者交流过，受益匪浅啊。”
说罢，他回头看了一眼崔海文：“这杂志你读过吗？”
“在图书馆见过几次，但还没看过。”崔海文实话说道。
《当代南韩》是中韩建交次年创刊的部级学术期刊，在东大对韩的研究领域地位极高，但不在崔海文的涉猎范围。
毕竟他人就在南韩，不受那个被刻意营造的壁垒隔断，研究南韩问题要方便的多。
“现在的国民大多数还沉浸在‘汉江奇迹’的辉煌成果里，认为我们在三国之间只落后于日本，而不屑于正视东大。”
金钟润自顾自的说道：“可就像你在论文中对东大互联网发展的评估那样，真正的有识之士早就应该意识到，从长远来看，谁才是更优秀的那一个。”
“我们的经济是不健康的，因为资源在被少数人集中吞并。”
“我们的政治是扭曲的，所谓的民主不过是愚弄多数人、得利少数人的游戏。”
话音落下，金钟润脚步一停，转身看向面露诧异崔海文，笑着问道：“海文，倘若有朝一日的你拥有可以改变着什么的能力，你会怎么做出选择呢？”
“是顺从旧的规则，成为新的肉食者，还是试着打破些什么呢？”
“啪啪啪……”
细碎的雨丝穿林打叶，渐渐密集起来的雨声越发频繁的突破树冠的庇佑，淋湿在了崔海文好看却凝滞着疑惑的眉眼间。
在今天的偶遇之前，崔海文对这位教授的了解并不多，只在课堂上有过有限的接触，关系的亲近程度显然不够支持一场“长辈与晚辈”的政治讨论。
也许是韩正洙的话拨醒了他的直觉，崔海文很快意识到这大概率是一次试探——以某个阵营一员的身份。
对面的金钟润显然是知道了些什么。
“南韩经济史的考试，我的得分一直都是刚刚超过老师们允许我不堂听的程度。”崔海文谨慎道：“学生才疏学浅，也许没办法对您的话理解的很深刻。”
他要把谈话的定义拉回到学术范围，再以能力不足为由，避开话题向更危险的深度蔓延。
但可惜金钟润没有给他退让的机会。
“你是个聪明人，海文，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金钟润语气平静的说道：“我不是在以老师的身份向你发问，你也不必以学生的身份回答我。”
“……”
崔海文闭口不言，沉默的同金钟润对视着。
“别担心，我只是个快退休的老头子，没法吃了你。”
沉如平湖的脸色兀自松解，指了指头顶被雨打风吹着摇晃的枝叶，金钟润慈祥笑道：“一不小心起了谈性，聊的有些久了，你该忙你自己的事去了。”
说罢又意味深长的提醒道：“首尔又到雨季了，一定记得打好伞啊。”
第295章 误会
“喂，你想什么呢？”
一声娇喝将崔海文的出神打断，看着对面男人的迷茫表情，韩孝周好笑道：“你盯着玻璃看了半天了，外面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什么，只是走神了。”快速将注意力拉回眼前，崔海文摇了摇头，问道：“刚才说到哪了？”
“说明天来试衣服和假发，你现在的头发长度不够烫成爆炸头。”宋一坤抬起头，替韩孝周回答完，又问道：“看你好像没什么精神，要不先歇一会？”
深吸一口气清空杂念，崔海文笑道：“不用了，咱们继续说吧。”
“还是休息一会吧，正好我也累了。”用力捏了两下鼻梁，宋一坤头疼道：“连轴转了一个月没歇，今天就先说到这吧。”
咖啡厅外的雨势渐大，阴沉沉的天色下，门口的单行道也被进退两难的车辆堵的利害，整面的临街玻璃上满是被雨滴打散的车尾灯光，让人颇感压抑。
宋一坤的努力和名声都没有白费，《看不见的爱》还没开机，就已经被选作釜山电影节的开幕影片。
时间紧任务重，为了尽快完成拍摄和后期，就算是轧戏，崔海文也必须在下周开始就进组拍摄。
好在他和韩孝周的专业水平摆在那，剧本围读中二人的表现也还算顺畅默契，暂时给心焦的宋一坤降了降温。
“要是结束了，那我就走喽？”
见导演发话结束今天的围读，韩孝周鼓了鼓嘴，转头看向了崔海文：“海文是自己开车来的吗？”
“嗯，车停在后面院子里了。”崔海文点了点头。
“太好了，正愁外面堵车出不去呢。”韩孝周眼睛一亮，歪头问道：“不介意顺路送一下我吧？”
崔海文愣了愣：“怒那没带经纪人吗？”
“这儿离我家不远，我走路来的。”盯着崔海文的睫毛眨了眨眼，韩孝周无辜道：“出门前没看天气预报，雨下的这么大，好像没办法走回去哦。”
“……”
崔海文吸了口气，默默看了一眼店门口可供自取的一排雨伞，又重新看向了笑容清纯的韩孝周。
韩同学像是没有注意到他刚刚看了什么地方，干净剔透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他，抱着手提包的架势，像是崔海文一点头她就马上要起身。
“哥你呢，要顺路送你回去吗？”崔海文转头问道：“今天天气不理想，陈赫导演已经通知我拍摄推迟了，不急着去剧组。”
“我不走了，等我缓一缓，再研究一会拍摄表。”宋一坤疲惫的挥了挥手：“帮我再续一杯…两杯咖啡吧，钱等我走的时候一起付。”
“好吧。”没能拉上一个保险，崔海文抿了抿嘴，只好说道：“那我们先走了。”
……
虽然号称南韩最发达的城市，但首尔的交通情况实在谈不上多么理想。
支撑着半岛经济的商铺虽在雨幕中将道路点缀的繁华热闹，却也放大了道路的狭窄。
只隔着两个街区的目的地，路上已经堵了快十五分钟了。
“这车跟你的风格一点也不搭诶。”
许是对崔海文一路上的沉默和缓慢蠕动的车流感到无聊，后排的韩孝周好奇的打量了一番干净整洁的内饰，随口说道：“外形土里土气的，内饰也没什么出彩。”
“左不过是个工具罢了，实用就好。”崔海文平静道。
“这车是二手的吧？”韩孝周问道：“没记错的话，是零几年出的车？”
眼疾手快的挂挡前进，堵住想加塞的临车后，崔海文说道：“第二批次的三代伊兰特，确实是二手买的。”
“既然都买二手了，为什么不选进口车呢？”
“能开就行了。”
“好看又能开的车不是更好吗？”韩孝周嘴角一勾：“人帅车美才棒不是吗？”
“……”崔海文抿了抿嘴，目光看向了后视镜：“你很无聊吗？”
“是啊。”韩孝周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你一上车就跟个闷葫芦似的，又不放歌不听电台，我当然无聊了。”
随后，趁着车速缓慢，韩孝周索性解开安全带，趴在副驾座椅靠背上问道：“还有啊，怒那是不好看吗？为什么一路上都不看怒那？”
崔海文没有回答，抬手按下播放键，打算用音乐堵一堵她的嘴：“那就听会歌吧。”
“你喜欢听粤语歌啊。”韩孝周并不领情，又嘀嘀咕咕的问了起来：“这歌叫什么名，蛮好听的。”
“《让一切随风》，香江歌手钟镇涛的作品。”崔海文看了她一眼：“系好安全带吧，怒那。”
“后视镜上挂的小木牌是干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