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海文沉默的打包好垃圾，疲惫的向套房门走去。
“睡完了就走？”
不知何时醒来的金淑文慵懒的侧卧在床上，尚带着春潮余韵的俊俏脸庞上写满玩味：“招呼也不打一声，有点过分哦~”
“我还有工作要做。”
重新挂上职业的微笑，崔海文转过身，恭敬地弯腰致歉：“抱歉，打扰您休息了。”
金淑文笑了笑，朝着衣架处扬了扬下巴：“帮我把包拿过来。”
崔海文抬起头，没有让眼底的疲惫流出，只是微笑着放下了手中的垃圾袋。
“你很缺钱吗？”
信手在手提包中翻找着摸出香烟，金淑文夹着滤嘴，继续寻找着打火机的踪迹：“你今年最多二十岁吧？为什么要虚报年龄？”
掏出自己的打火机，帮金淑文点燃烟卷后，崔海文平静的回答道：“过低的年纪会增强客户的不信感，颜值的优势会被抑制。”
秀口微张，烟气汇集着拂过崔海文的脸庞。
看着他无动于衷的面容，金淑文打趣道：“欠了不少钱吧？”
“……”崔海文没有说话，仍然平静的对视着她的双眼。
“没关系，说给我听听嘛。”
再次吐出烟气，金淑文意味深长的说道：“说不定我能替你还呢？”
“三亿韩元。”
“高利贷？”
“嗯。”
“还差多少？”
定定的看着她，崔海文缓缓开口：“六千万。”
“哦。”努了努嘴，金淑文点头道：“不多啊。”
“还了多久了？”
“五年多了。”
“这么久？”金淑文愣了愣，一时忘记了手中短细的香烟：“你今年多大了？”
从她手中捏起快要燃尽的烟头，碾碎在水晶烟灰缸里。崔海文淡淡道：“昨天刚满21岁。”
“黑社会还真是……”
金淑文嗤笑着，握着崔海文的手重新点起了香烟：“你家里还有谁在？”
“一个哥哥，一对弟弟妹妹，还有父母。”
“他们知道你在干什么吗？”金淑文问道。
“知道。”
“就没说过什么吗？”
“不知道。”崔海文轻笑道：“我很久没回家了。”
“……”
金淑文抬眼，仔细打量着他疲惫和憔悴也掩盖不住的帅气，缓缓开口道：“如果有机会自己选，你会选择怎样的生活呢？”
“像其他人一样，上个好大学出人头地？”
“或者……”金淑文轻笑道：“你长得这么帅，进娱乐圈做个艺人？”
“……”崔海文凝视着金淑文的双眼，一时不知道她说这番话的打算。
深吸一口气，他从床边站起身，再次弯下了脊梁：“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喂！再等一下。”
金淑文掀开被子，任由自己三十多岁的躯体暴露在空气中，赤着脚走向了崔海文顿足在原地的背影。
保养得体的柔软身躯轻轻贴住了他宽阔的脊背，金淑文踮起脚，炽热的唇息吹向了他的耳边：“你一天赚多少钱，我出双倍。”
“时间还早，再陪我玩一会儿吧。”
……
行走在通向屋塔房的上坡路上时，隐约的天光已经在地平线处徘徊。
这处位于麻浦区的廉价租房是崔海文自己挑的，租金每月七十万。
虽然距离公司的路程有些远，但也同样拉开了他与那些王八蛋的距离。
房檐虽小，却是独属于他自己的空间，足够给崔海文营造一种他完全自由的错觉。
一路接近坡顶，行至楼下，他习惯性的向远处看去。
站在高处时，他的心情总会放松一些。
俯瞰着脚下的风景时，每一阵风都是轻快而自由的。
“咔哒”
总算回到了自己的小窝，崔海文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取出钱包后便随手把外套扔进了门口的衣篓里。
正要解开衬衫的纽扣，进浴室去重新洗个澡时，他的目光被沙发上蜷成一团的身影吸引。
“欧巴……”
女孩掀开身上的破旧大衣，揉着困倦的眼睛坐了起来：“你回来了……”
“你怎么来了？”
崔海文皱了皱眉，重新系好了扣子：“零花钱不够了吗？”
“不是。”女孩摇了摇头：“今天你过生日，我想来看看你。”
失落的垂下了头，她丧气的嘟起了嘴：“但是欧巴在工作，一直没回家…我又不敢给你打电话……”
叹了一口气，崔海文打开钱包，随口解释道：“昨晚在公司加班，刚刚才忙完。”
“你骗我。”女孩抬起头，目光幽幽的锁定了他的脖子：“你又去做‘公关’了，是吗？”
“……”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崔海文抬眸看着她，沉默的抿了抿嘴。
“你身上有很重的香水味，脖子上也……”
眼眶湿润着快速泛红，女孩的声音颤抖了起来：“欧巴，不要再做那样的事了！”
崔海文低下头，胡乱的在钱包里翻找了起来：“跟你没关系。”
“欧巴！”
抹了一把眼泪，女孩猛的站起身：“我已经开始赚钱了，你不要再这么折磨自己了！”
“五年了，每次欧巴过生日的时候，我都要担心你是不是又被警察抓走了，是不是又被逼着喝酒喝到吐血！”
“你每次都说没关系，每次都说你能挺住，可是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崩溃的眼泪不值钱的肆意流淌，她歇斯底里的大喊着：“我也是爸爸妈妈的孩子，我也可以去赚钱还债的！”
“崔真理！”
右拳重重击打在老旧的冰箱上，崔海文抬手指着被他吓愣住的女孩，怒声斥责道：“我说了一百遍了，家里的债务跟你没关系，你听不明白吗！”
“那个老王八蛋把我和大哥拖下水就够了，你来瞎掺和什么？”
砰砰的拍着胸口，崔海文发泄般的怒喊道：“我的人生已经完了，崔真理！你明白不明白！”
“欧巴……”
红肿的眼睛可怜又无助的望着失控的哥哥，崔真理紧紧咬着下嘴唇，痛苦的哀求着：“求求你了，欧巴…别再这样了……”
第6章 好好活着
“大清早的吵你妈呢！”
客厅的墙壁被狠狠踹响，隔壁住户的暴躁骂声随即传来：“西八农马，黑社会了不起啊！”
“再敢吵老子睡觉，老子照样揍你！”
屋内的争执被第三方强力打断，暴躁老哥听着重新安静下来的隔壁，犹有些余怒的踹了一脚：“天天出去卖屁股的狗崽子！”
脚步声渐远，崔海文的情绪也渐渐平复。
抽出钱包里为数不多的几张钞票，他看向了低头哭泣的妹妹：“今天没取钱，你先拿着这些花吧。”
见崔真理不肯动，他走上前去，把钱强塞到了她的手中：“这钱是我…是我兼职赚的，都是干净的。”
看了一眼手里的纸钞，崔真理低着头，闷声问道：“这是工作一天的价钱吗？”
崔海文笑了笑，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嫌少吗？”
崔真理吸了吸鼻子，把钱重新塞给了哥哥，一脸认真的抬起了头：“我把钱还给你，你能不能陪我一天？”
“……”
十几岁的小脸哭的有些狼狈，却总能抽动崔海文的心。
勉强在脸上挤出笑容，他开口问道：“你今天不用工作吗？”
“我请假了。”抹了一把眼泪，崔真理低声道：“但是只剩半天了……”
“这样啊……”叹了口气，崔海文又问道：“那，你想去哪玩吗？我陪你一起。”
轻轻摇着头，崔真理拒绝道：“我不想出去。”
想要触摸哥哥眉眼间的疲惫，抬起的手却又很快放下。
盯着崔海文的双眼，她认真说道：“欧巴，哄我睡一会儿吧，像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一样。”
“…好。”
匆匆洗完澡换好衣服，崔海文坐到床边，轻轻握住了妹妹的手：“要听故事吗？”
“嗯。”
平躺在崔海文的小床上，崔真理眨着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脸：“再讲一讲，铁皮人和多萝西的故事吧？”
“是《绿野仙踪》哦，不是铁皮人和多萝西。”
“唔…这个名字好难记啊……”
笑着捏了捏妹妹的鼻子，崔海文整理着记忆，缓缓开口：“在堪萨斯大草原的中部，住着一个叫多萝西的女孩儿……”
……
“嗡~嗡~”
躺在沙发上睡着的崔海文被手机的震动吵醒，挣扎着睁开了朦胧的双眼。
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件大衣，他抬头往玄关看去时，地上已经没了崔真理的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