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还是失败了。
“愿意听我讲个故事吗，泰妍。”
沉重的叹息过后，崔海文开口道：“我的答案就在这个故事里。是否选择接受，主动权其实在你。”
“我愿意。”金泰妍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从来都愿意。”
“好。”崔海文微微颔首，脱下身上的大衣，上前拢住了金泰妍：“故事有些长，别着凉了。”
……
“砰！”
“别再打了，真的别再打了！”
绝望的抱住行凶者的腿后，女人哭泣着哀求道：“求求你们了，再给我们一段时间吧！”
一脚踹开抱住自己小腿的女人，申在虎狞笑一声，再次挥动了铁棍，重重击打在男人的背部：“拖了一个月还有一个月，就算给你们宽限一年，还不上也是还不上的。”
“我马上就能卖掉房子，很快就能凑出钱来的！”女人连滚带爬的再次冲了上来，额头重重的叩击在染血的地板上：“求求您了，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也许是打累了，又也许只是因为男人的瘫软让他失去了兴趣。
申在虎意犹未尽般的挥了挥铁棍，随口问道：“这房子能卖多少钱？”
“……”女人埋着头，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却不敢开口回话。
申在虎遗憾的叹了口气，显然已经从女人的反应中得到了答案。
催收收不回欠款是常有的事，大多数人根本跑不赢夸张的利率，选择借高利贷只是绝望之际的最后挣扎罢了。
不过这次情况不错，按照本地的房价，这处房产至少能够还上本金。
想到这里，申在虎挠了挠头，用铁棍的末端重重戳在女人的后脑，开口说道：“下周的同一时间，我还会回来，希望那时你拿的出足够的钱来。”
“否则的话……”申在虎眯了眯眼，冷笑着说道：“你知道我们会怎么做的。”
屋外的楼道里，刚刚加入盛虎会不久的崔海文面无表情的守在女孩身边，但下意识紧握的双拳还是出卖了他强装淡定的情绪。
在他的身边，跟崔真理年纪相仿的女孩像是吓丢了魂，抱着双腿蜷缩成了一团，努力让自己缩进楼梯的墙角，丝毫不在意冰冷的墙壁在不断抽走她的体温。
屋内的动静渐渐平息，脚步声逐渐靠近。
崔海文下意识的挪步，挡住了女孩的视线，也挡住了恶徒们的目光。
“走吧，狗崽子。”
用铁棍敲打着发酸的肩膀，申在虎瞥了一眼沉默的崔海文，嗤笑道：“喂，说你呢。吓傻了吗？”
“我马上就下去。”崔海文平静道。
“切。”申在虎不屑的撇了撇嘴：“装模作样。”
他从崔海文来的第一天开始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但盛文雄有过交代，他暂时也不好对崔海文动手。
想到这里，本就没尽兴的申在虎更加兴致缺缺，懒得再说废话的他马上走下了楼梯：“别搞太久了，西八。”
“……”
急促的连串脚步消失在了楼道出口，崔海文紧绷的身体悄然放松，像是刚刚窒息过一样大口呼吸着空气。
今晚这一幕，对前世只是普通人的他冲击实在太大了。
想到接下来自己或许也要做出同样的事，崔海文心中的绝望便愈演愈烈。
但现在，他还来不及为自己的命运生出过多感慨。
“已经没事了。”
保持着距离蹲到女孩面前后，崔海文用自己最温柔的语气，轻声安慰道：“家里有点乱，先不要回家，耐心的再等待一会。好吗？”
回应他的，只有一道惊恐的目光，和碎落一地的泪水。
崔海文咬了咬牙，努力克制着内心的灼烧感，脱下自己的外衣放到了女孩面前：“外面冷，穿上这个吧。”
说完，他起身走向房间，搀扶起已经无力深感麻木的女人，又将瘫在地上的男人扶到了沙发上。
男人受得都是皮外伤，只是反抗时惹恼了申在虎，才被一拳打晕在地。
做完这一切后，崔海文无措的站在凌乱的房间里，仍在忍受着良知的灼烧。
但他没办法也没能力帮助他们。
胡乱的将地上的杂物扫到墙根后，就逃也般离开。
“谢谢。”垂泪的女人突然开口：“谢谢你把知恩带出去。”
崔海文的背影凝固般僵硬，唇边的颤抖飞速蔓延到了全身。
两道不知为谁而流的眼泪碎裂在不再光滑的地板，崔海文什么也没说，在疯狂席卷的负罪感中狂奔而去，再也不敢回头。
第107章 自由鸟之名
风声不知何时消失，金泰妍的沉默变得震耳欲聋。
崔海文经历的一切都在狠狠捶打着她的内心，她从没想过崔海文所说的“出差”，实际上意味着什么。
从黑帮到黑社会，从孤身挣扎到上岸解脱，他做了许多不得已的事。
光鲜的外表，受人吹捧的名声，一切附加在崔海文身上的关键词都在他的讲述中被飞速剥离，留给她的只有一颗破碎的心。
失掉尊严，失掉自由，失掉自我的心。
这种与脑海中的形象截然相反的真实，让金泰妍一时恍惚。
几年来形成的关于他的所有印象，都被蒙上了一层阴霾。她突然分不清楚，自己认识的崔海文到底存不存在了。
“这就是真实的我，泰妍。”
保持着不知不觉间拉开的距离，崔海文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对着江面上空的夜色轻声说道：“这就是我人生前半阙的填词。”
讲给金泰妍听的回忆都是崔海文真实经历过的，只是理所当然的有所保留。
关于崔雅雯，关于金淑文，他都没有讲。
但他想，这已经足够让金泰妍认清他，也当然足够让金泰妍退缩了。
把一份好感当着陷入爱情的她的面撕碎，是一件非常令人痛苦的事。
但如果不这么做，不仅崔海文无法忍受时刻相伴的愧疚，对金泰妍来说也早晚是更深的伤害。
这是又一件他不得不做的事。
只是……
胸口的不适感更重了。
看来今天还是太冷了。
冲击感在剧烈的心脏跳动中逐渐消退，混乱的思绪渐渐开始回归自我，金泰妍逐渐恢复了冷静。
深吸一口气，让冰凉的空气冲散郁在胸口的憋闷。
金泰妍没有去看崔海文，低着头开口道：“一个人走了这么远，一定很辛苦吧？”
崔海文紧绷的心弦断了。
“你……”他艰难的转过头，一脸的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对不起……”
泪水从垂落的发丝间奔向地面，金泰妍哽咽道：“我……我不知道原来你过得那么辛苦。”
“我以为…以为愿意给我传播温暖的你，应该自己也拥有很多温暖……”
“我没想过原来你那么痛苦。”金泰妍的肩膀颤抖着，双拳紧握在了一起：“抱歉……抱歉我给你带去了那么多的负能量……”
“我不该成为你的负担的，我是个不称职的朋友……”
“金泰妍。”崔海文的声音在发抖：“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我刚刚说的是什么？”
“我知道。”金泰妍抽泣道：“可你不是坏人。”
“西八……”崔海文气到发笑：“就因为我唱了几次破歌，就因为我逗你笑过几次，你就敢说我是好人？”
“……”
金泰妍缓慢而坚定的摇了摇头，同样转身面向他，认真的开口问道：“你对我的那些好，是不是发自真心的？”
话音微顿后，金泰妍补充道：“请对我说实话，海文。既然已经说了这么多了，没有必要用谎话搪塞我。”
“……”沉默中，崔海文抿了抿嘴，轻轻点了下头。
“好。”金泰妍点点头，继续问道：“你对朋友和家人的爱，是不是发自真心的？”
崔海文再次点头。
“我不是什么圣母，海文。”金泰妍颤声道：“我知道你做了错事，在外人眼里也许算不上好人。”
“我没有经历过他人经历过的事，也不想对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作出什么批判，只想相信自己的心。”
话音落下后，金泰妍红唇嗫嚅，突然不知道该从再次混乱的头脑里挑出哪句话来说。
短暂的沉默过后，金泰妍长叹一声，轻声开口道：“我累了，海文。送我回去吧。”
离开的步伐仍然缓慢，但缓慢仍有尽头。
再次站在出租车旁时，两人的心境同上次都是大不相同，甚至截然相反的。
金泰妍低着头，目光落在沾染了灰尘的皮鞋鞋尖，身心都是沉重的疲惫。
将手中的纸袋递给崔海文后，金泰妍没有说话，径直埋进了他的怀里。
“再给我一点时间吧，海文。”
压抑的哭声过后，金泰妍深嗅着崔海文怀里的温热气息，低声说道：“等我缕清头绪，再来找你，好吗？”
崔海文第一次抱住了她，把脆弱又单薄的肩膀拥在了怀里。
“好。”
他轻声说道。
……
金淑文的电话似乎总是会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打来。
急促的铃声在江风中传了很远，但崔海文始终不想接。
揉碎一颗心，再拼了命的捏成团，他真的不想再来一次。
但，金淑文不是申在虎。虽然同样是在江边，他却没法像放走朴孝敏那次一样，一直晾着来电人。
用力的捶了捶隐隐作痛的胸口后，崔海文深深吸气，稳定住自己的声音，抬手接通了电话：“喂。”
“新罗酒店，老地方见。”金淑文说道。
“……”崔海文闭上了眼睛：“今晚没心情。”
“有正事说。”金淑文笑了笑，开口提示道：“关于你和那个小爱豆。”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