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萧凡平淡的点头，随后当先离去。
杜如晦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陛下还真特么会玩，老夫算是服了，随随便便忽悠出一个儿子出来？
没多片刻。
三人来到后院的牛棚。
牛棚内盘卧着几头病恹恹的母牛，牛乳四周，有几块化了脓的疮斑。
杜如晦神色大骇：“这畜生感染了天花？”
说着，便拉李世民朝后退了两步。
两人回头，赫然又发现萧凡拿着锋利的匕首漠视两人。
杜如晦吓呆了，“小子你意欲行凶邪？”
萧凡瘪瘪嘴。
不仅这便宜老爹怕死，身旁这马仔竟也是这熊样。
真是一丘之貉！
他无奈的解释道：“眼前这头牛也患了天花，但是牛的抗体和免疫力比咱们人类要强很多，虽然天花都是同样的，但牛经过自身的抵抗和免疫之后，已能产生一定的免疫能力，所以天花对人来说是至死之疾，但对牛来说，却鲜见死亡。”
李世民和杜如晦听的一愣一愣的，显然……没听懂。
萧凡也懒得过多去解释一些后世名词，继续道：“这牛乳处正在化脓，正是体内免疫系统抵抗病毒的结果，经过牛身体内的抵抗后，出的脓汁里面带有天花病毒，但又跟天花病毒不一样，因为脓汁里面还有抵抗天花病毒的抗体，取了抗体，涂抹在人伤口之上，即可预防天花了。”
他说完，晃了晃手里明晃晃的匕首，对二人笑着道：“你们谁先来？”
咕咚。
李世民咽了咽口水，脸色有些难看，有些话不利索的道：“什么……什么意思？”
萧凡摊开手：“还没听明白么？我要将这浓疮取出来，抹在你们二人手臂的伤口上。”
说及此，他狡黠笑了笑道：“如此一来，自然要给你们身上划一刀口子，接种牛痘了。”
李世民脸色愈加黑了，连连摆手：“莫闹。”
杜如晦深怕李世民会让自己身先士卒，忙不迭道：“对，莫闹。要么……我们找个下人试试？”
萧凡大抵知道这两个贪生怕死之辈不会相信自己，没好气的道：“随便你们。”
不过他还是提醒了这便宜老爹，道：“按照此法下来，四五日内，会有烧，头晕，身上长红点等反应，跟天花的症状一样，但程度很轻，而且绝不致命，四五日后症状全消，以后便再不会感染。”
李世民依旧将信将疑，不过这事儿他却深深记在心里。
随后三人又一次回到正堂。
李世民淡淡呷口茶，抬头看着萧凡，漫不经心的道：“听说关中最近瘟疫肆虐，雪灾蔓延，好一些人说这是陛下做了缺德事，这是上天在惩罚当今圣上，甚至逼迫当今圣上在下罪己诏，你对此事怎么看？”
萧凡淡淡的道：“我劝你还是不要随便议政，不然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李世民笑着道：“自家人随便聊聊，缓和气氛，我还能害了你吗？”
萧凡直当这是老爹缓和感情的手段，便也没多想了。
他当即点头道：“其实从古至今，历朝历代，哪有没有天灾人祸的事发生？可人们的联想能力总是恐怖的。”
“当今时政，我也或多或少有些了解，想必是有一些坏心思的人，想要借机攻讦当今圣上罢了。”
李世民频频点头，这话说的深得他心。
“当下朝廷要做的，甚至陛下要做的，并不是下什么罪己诏，而是想方设法治理瘟疫，让一些心怀诡异之人早早闭嘴，这比什么都强。”
听到萧凡的话，李世民顿时道：“计将安出？”
杜如晦眸中有些惊愕，他实在想不到堂堂大唐陛下，为何要问一个乡野匹夫政策。
这让他这个大唐内相颜面尽失。
萧凡浑不在意的道：“其一，派官员走访京畿，最好是皇室的皇子，代表陛下抚慰民心。”
“其二，但凡瘟疫地区，要严格控制水源，喝水必须要煮沸喝。”
“其三，令府兵去瘟疫区驻扎，防止有屑小作乱。”
“其四，各瘟疫区，将人员集中隔离起来，四周洒上生石灰，吃饭用餐之前，餐具必用陈醋清洗。”
“其五，要划出如厕区，一定要单独划出如厕区。”
这番话说完，李世民和杜如晦皆陷入沉思。
片刻后，李世民问道：“第一条我倒是明白，第二条，喝水为何要煮沸喝？”
萧凡道：“高温可杀毒，防止瘟疫二次爆发。你细回想，是不是每次瘟疫爆发之后，死伤人数总会不断累加？为什么？”
“因为死亡的尸体没有做好处理，通过河道水源感染，自会让愈加多的人爆发瘟疫，故此不断蔓延残害，直到一发不可收拾。”
“实际上，第四条，第五条，也都是为了防止瘟疫二次爆发。”
萧凡说完，现场陡然安静下来。
砰！
刺耳的茶杯落地声，陡然响起。
杜如晦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目光十分复杂的望着萧凡。
作为大唐内相，杜如晦熟读史书，历史上记载天花的事件不胜枚举。
他一直都倍感奇怪，为什么两个不相干的府县，在一个地方爆发瘟疫之后，第二日就会迅速在另一个地方蔓延起来。
河道！尸体！传染！
萧凡将这三个关键词说出来，杜如晦豁然开朗。
也因此，他才被震撼的手中茶杯脱落摔地。
当头棒喝，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一刻，杜如晦突然隐约有些惭愧，因为他觉得，他或许真有些不如这乡野匹夫！.
第3章
李世民瞥着杜如晦，淡淡的道：“不像话，先出去吧。”
杜如晦自是知晓李世民这是让自己先回皇宫，去找人试验那接种牛痘之法。
他心领神会，对萧凡抱拳道：“在下唐突。”
说完，便出了厅堂。
屋内就剩下李世民和萧凡。
这次李世民主动开口道：“府邸上的‘天上白玉京’是你题的字？”
萧凡点点头。
李世民目光露出一抹赞赏：“字不错。”
“天上白玉京，唔，是什么意思？”
萧凡自是知晓，李白这句诗，到现在还无人知晓，他淡淡的道：“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层。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李世民眯着眼，咀嚼一番，点头道：“好诗，可为什么叫天上白玉京？这里也不是什么仙府之国。”
萧凡似乎没什么兴趣和这便宜老爹多言，点点头：“瞎说的。”
李世民摸了摸鼻子，讪讪笑了笑，自讨个没趣。
目送萧凡走开，他便随处在院落内走了起来。
庭院内假山流水，阡陌交通，颇为气派。
李世民很快踱步到后院。
这是一处后门，上面依旧用烫金大字书写“结发受长生”。
“呵呵，有些意思。”
李世民缓缓推开后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茫茫的植被。
他不太认识这是什么东西，但这植被一望无垠，多不胜数。
看起来就像是天上祥云堆积而成。
他笑着道：“还真有点结发受长生的意思。”
呼——
寒风吹过，李世民不禁打了个冷颤。
这个天气，街肆上随处可见冻死百姓。
即便是他自己身披裘衣，依旧感觉寒风阵阵，冻的发抖。
他慌忙关了门。
恰就在这时，府上有下人奔袭而过。
李世民意识到什么，抓住下人道：“你不冷？”
那下人也是知道，这应该就是多年未归家的老爷，恭敬的道：“老爷不知道吗？你方才看的那个是少爷种的棉花，被绣娘织成棉衣，小人穿的就是棉衣，很是抗寒呢，自也不觉得冷了。”
“什么棉花？哦，就是外面的那些植被吗？真这么神奇？你将衣服脱下来，朕……我试试。”
下人忙不迭点头。
李世民套上棉衣之后，唰的间，一股暖流涌入身体。
只是瞬间，李世民突然僵住了，全身温度升高，血液翻滚。
暖和！
十分暖和！
他身子绷的很僵，全身在颤栗，双目赤红一片，当即抓着下人的衣领喝道：“有这么好的东西，为何不告诉朝廷？”
下人吓尿了，战战兢兢。
李世民继续爆喝道：“你可知道现在京畿冻死多少百姓？”
下人两股颤颤，觉得自家老爷可能有病。
“你可知道，这好东西若是被推广，大唐能少死多少人？”
下人终于忍不住了，道：“老爷，这不管我事啊。”
李世民瞬间反应过来，急忙放开下人，长舒一口气：“我失态了。”
说完，将棉衣脱下还给他，然后加快脚步，急速去寻找萧凡。
这一路上，李世民全身都激动的缓缓颤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