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珏若只是臣子倒还好,可若是娶了公主成了外戚,赵启可绝不会像此时这般对他,最少,这仕途就到此为止了。
赵婧也是清楚这一点,不想连累贾珏,这才选择不与他相见。
两人之间,是没有可能的。
“我听闻,扶桑使臣团,就要抵京了。”赵彬叹了口气,说道。
赵婧身体一顿,冷然道:“他们来便来了,与我何干?”
话是这么说,可她非常清楚,扶桑国来京城,是为了结亲,求娶公主。
而适龄的公主,唯有她一人而已。
“你,当真不与他说么?”赵彬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他如今圣眷正隆,又成了天子侍中,只消在皇上跟前说上几句……”
“住口!”赵婧打断了他,“此事不许再提!”
贾珏刚刚当官,如果贸然掺和到这种事情中去,万一惹怒了赵启或朝臣,怕是后果难料。
所以,她不想让贾珏知道这事。
“可朝廷若是应下了此事,你该当如何?”赵彬焦急的问道。
赵婧眼神微凝,可还是摇了摇头:“无须操心,我自有应对之法。”
赵彬还想说什么,赵婧却是抬脚走远了。
他看了看赵婧的背影,又看了看贾珏离去的方向,微微叹息一声:
只盼,你们能有好结果。
……
马车之上。
见赵彬和赵婧两人转身离去,贾珏放下了帘子。
他微微皱眉,向赶车的十三娘问道:
“近日来,可有关于长公主的信儿?”
十三娘微一思索后答道:“据说扶桑国使臣团不日将会抵京,他们欲与本朝和亲,求娶公主。而本朝只有一位适龄公主,便是长公主了。”
贾珏恍然,果然如此。
赵婧如此反常的不见自己,果然与此事有关。
不过这的确是一件棘手的事情,毕竟事关两国邦交。
要如何才能帮助赵婧呢?
在他的思索中,马车疾驰,很快便来到了贾府。
车刚一停稳,车外便传来了整齐而又响亮的声音:
“恭迎伯爷回府!”
贾珏暂且放下思索,他撩开车帘,却见整个贾府门口的道路两旁都站着贾府的仆从,每个人都朝他深深行礼,场面很是壮观。
贾珏淡淡一笑,从马车下来。
他刚落地,贾府的一众男丁们便围了上来。
“恭迎珏弟回府。”贾琏并着贾宝玉向着贾珏行礼道。
“两位兄长不必多礼。”贾珏笑了笑, 伸手将他们虚扶了起来。
两人起身后,看了看贾珏,眼神中满是羡慕,就算是一直看不起科举读书人的贾宝玉此时也是对贾珏羡慕不已,刚才姑娘们的表情他可都瞧见了,如果是他那该多好。
“珏弟,老太太,王家老爷,史家侯爷,都在荣禧堂候着你呢。”贾琏向贾珏说道。
贾珏点了点头,带着几人直奔荣禧堂而去。
来到之后他才发现,何止是他们几人啊,京城之中贾家有些脸面的人物都来了。
“珏哥儿来了!”
“好!珏哥儿一表人才,果然人中龙凤!”
“不愧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啊!果然是风度翩翩。”
……
众人见到贾珏,各种赞誉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
贾珏笑了笑,一一与众人见礼,态度和善,全然没有半分傲气,倒是让众人很是心折。
看着贾珏这等模样,贾母,贾政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贾珏终于是有了一家之主的风范,这等待人接物的手段,极有风度,让人如沐春风。
贾珏和他们攀谈寒暄了好一阵子之后,这些人方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这些人离去之后,现场也只剩下了王子腾,薛蟠和史鼎几人,场面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珏哥儿,前途不可限量,日后我等怕是要你多多照拂了。”史鼎向着贾珏笑道。
贾珏摇头:“叔叔言重了,你我本是亲戚,是一家人,说什么照拂不照拂的。”
这话说史鼎笑容满面:“寻常总是听闻贾家三公子温润如玉,本以为是夸大之词,没想到还真是如此。”
“叔叔谬赞了。”贾珏笑道。
几人攀谈了一阵,史鼎忽然向贾母说道:
“此次前来,除了为珏哥儿之事外,也是有一桩喜事儿要与姑妈分说,算是双喜临门。”
“哦?何喜之有啊?”贾母连忙笑着问道。
史鼎答道:“这几日有媒婆上门,却是替湘云说了个一户好人家。”
贾珏闻言心头一动,没想到竟然是史湘云的婚事。
而此时内堂中也是传来了一声惊呼,正是史湘云的声音。
“是哪家啊?”贾母也是面色一喜,连忙问道。
史鼎笑道:“乃是金陵卫家,其祖上亦是王公贵族,与家里正是相配。”
“金陵卫家?”贾珏挑了挑眉,金陵卫家,那岂不是卫远的家里?
史鼎给史湘云定下的亲事,该不会真的是后世红学家推测的叫做卫若兰的短命鬼吧?
“正是。”史鼎点了点头。
贾珏皱眉摇头:“不成,云妹妹不能嫁去卫家。”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这是为何?”
贾珏一滞,他总不能说他未卜先知,卫若兰是短命鬼,史湘云嫁过去就要守寡吧?
至于卫远,那事关系到阴谋诡计,很多不能说的东西也不能直接告诉他们。
见他不答,史鼎微微皱眉,他仔细的打量了贾珏一番,忽然舒展开了眉头,一拍手掌:
“我懂了,我懂了!”
贾珏一愣,你懂什么了?
此时,贾母与贾政也是一愣,但随后他们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原来如此。
第215章 情不知所起
深夜,史湘云房。
虽然夜已深,史湘云却是没有半分睡意,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这对于心直口快,开朗豪爽,不拘小节的她来说,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事情。
以往的她吃的香,睡得着,只要躺下,很快便能进入梦乡,哪里像今天这般难受。
原因,自然是她的婚事。
原本的她,对于婚姻之事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哪怕是在听说媒婆给她定下了婚事之后,她也只是惊呼了一声罢了。
她的性格豪放,性情开朗,英豪阔大宽宏量,从未将儿女私情略萦心上,所以,在她眼中,她对待贾宝玉也好,对待贾珏,甚至贾环也罢,都是一视同仁的,都是兄弟,并无不同。
可贾珏今晚的举动,却是让她心头泛起了无限的涟漪。
他反对她和卫家的婚事,却拿不出合情合理的解释。
这让她产生了无限的联想,芳心之中出现了一个让她羞怯的念头:
他,是不是对她有意?
这个念头一出现,她的心便变得更加纷乱了,脑海中浮现出往昔和贾珏相处的一幕幕来。
这却是让她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她起身下地,来到了桌前坐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册翻看了起来。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书册的第一页,便是这首《鹊桥仙》。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般美的诗词,所以,她忍不住将它记录了下来。
想到第一次见到贾珏的场景,她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柔意,那时候的他虽然被邢夫人和王夫人欺辱,可他却是那般的从容不迫,潇洒出尘,哪怕是她这般豁达,也是做不到他那时的洒脱。
三哥哥当真不凡呢。
她低喃了一声,翻开了书册的第二页,上面写着一首诗: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不负如来不负卿。”她眼神略带迷离的轻声吟道,“三哥哥,你是如何写出这等令人心碎的诗儿的?”
这首诗是有恶人来贾家捣乱,贾珏挺身而出写下的,想到当时他举重若轻,将恶人赶出贾府的模样,她的心头忍不住又是一颤。
经历过这许多事情之后,她忽然明白,原来,贾珏始终在保护着大家,保护着这个家。
带着些许的感动,她轻轻的将书册翻到了下一页,看到上面的诗句,她的眼神中满是赞叹: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饮酒,泼墨,真不知三哥哥当时是何等丰姿。”
这是贾珏在醉仙楼文斗,比试书法时写下诗句。
因为没有没有去往现场,她并没有看到贾珏当时是什么模样,可只看这首诗,便能领略他当时是何等的潇洒。
带着不舍,她将书册继续往后翻,看到下一首诗词后,明媚的眼神中却是立刻闪过了一抹激动和喜爱。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这是贾珏与那状元比试诗词时,写下的《将进酒》,也是她喜欢到骨子里的诗作。
她性格于妩媚中沾染了一些风流倜傥的男儿气概,总喜欢穿着男装,有巾帼不让须眉之豪气。
这首诗豪迈洒脱,气势雄浑,豪情盖世,正合她的心意,她只一读,便觉心怀激荡,欲罢不能。
“好男儿,当如是!”她的美眸中亮晶晶的,带着些许的赞叹,些许的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