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带着一万军马，足够横扫一方。
可这无法给他带来丝毫的安全感。
他是一个多虑而又谨慎的人，擅长分析和谋略，看人看事极为准确，通常能谋定而后动。
这也是赵正让他辅佐赵凯的原因，也正因为有了他的存在，赵凯才能在短时间掌控了如此丰厚的家底，拉起一支强悍的军队来，而朝廷对此却一无所觉。
他确定敌人之后，会对敌人做全方面的分析和研究，以确保自己能立于不败之地。
可当他研究了贾珏之后，他却发现一件让他极为忌惮的事：
贾珏根本就不能用常理来对待！他身上许多事，根本就不能用常理来解释。
比如，能灭蝗的公子笛，亩产千斤的土豆，严冬能栽种的稻谷，天降祥瑞，神兽现世等一系列事件，他根本无法想象，要如何去办到。
这真是人力能办到的吗？
此外，京城发生的许多事情看似与他无关，可细细一理，又能找到千丝万缕的联系。
比如，忠顺王，几位皇子的死等等。
而每次事件之后，受益的总是他。否则的话，他又岂能在短短的时间内，一路成为了正三品的高官，又得了荣国公的爵位？
总结来说：与他作对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在他眼中，贾珏完全称得上是鬼神莫测。
甚至，他真的就是鬼神。
是的，这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他感觉贾珏不是常人，仿若鬼神。
与这样的人为敌，他没有半点勇气和信心。
他甚至觉得，如果贾珏就这么只身来到他面前，也不是不可能。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前方的道路上忽然出现了一抹白影。
一个人正拦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
他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
可士卒的呼喝声却是让他清楚，自己没有眼花，真的有一个人站在路中央。
“报！先生！前方那人自称荣国公贾珏，欲求见先生，与先生详谈。”不多时，一名士卒前来禀报。
陆云双眸一凝，那人果然是贾珏。
若此时下令大军围杀，能否将他除掉？
他的脑海中出现了这样的念头。
可很快，这个念头就被他驱逐出了脑海，原因很简单，贾珏敢只身前来，必定有所依仗。一旦无法得手，也许会带来莫测的结果。
所以，还是听听他的来意吧。
他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杂念，说道：“将他带来。”
不多时，贾珏被带了过来。
他打量了陆云一眼，忽然笑了：“不成想，这领军的竟是读书人，敢问先生如何称呼？”
虽然两人的立场敌对，可陆云却不得不承认，贾珏的气度风度乃至魄力，是他见过所有人中最顶尖的。
“甲寅科进士陆云，见过荣国公。”他向着贾珏颔首道。
贾珏点头：“难怪先生身上满是书卷气，原来竟是进士。”
“荣国公过奖了，但不知国公爷见我，所为何事？”陆云问道。
贾珏淡淡一笑：“特为救先生性命而来。”
……
皇城。
“杀！”
赵旋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将攻向他的一名士卒砍死。
如同赵凯所料，此时的他陷入了苦战，京城中各种力量展开了反扑。
虽然京营士卒的素质很强，人数也多，但在禁军和步军营的两面夹击下，显得有些首尾不能兼顾。
再加上受地形所限，人数优势并不能完全发挥，战事陷入了焦着之中。
这让赵旋很是焦虑，如果不能在天亮之前攻破皇城，形势会对他很不利。
他毕竟是孤军深入。
此时的他，已经微微有些后悔不等赵凯了。
“谁能率先攻入皇城，赏金千两！官升三级！”他大喝道。
权和利的诱惑，极大的刺激了京营的士卒们，他们悍不畏死的冲击着皇城。
一时间，双方的伤亡激增。
在京营不计死伤的攻击下，禁卫大量减员。
然而，即便如此，赵旋还是没能攻破皇城的大门。
对于禁军来说，皇城就是他们的生命线，是他们付出生命也必须守护的最后底线。
京营悍不畏死，他们更加无所畏惧，即便是死，也要拖着一人，甚至两人同时下地狱。
战斗空前惨烈，每一秒都有许多士卒死去，可并没有人退缩。
赵旋又惊又怒，不断来回冲杀，但效果并不大。
鏖战数个时辰之后，禁军所剩无几，可京营也是元气大伤。
天眼见着要亮了，步军营虽然伤亡惨重，可越来越多衙役，捕快参与到了战斗中去。
他们虽然战斗力不强，但终究是壮丁，杀伤力还是有的，而京营士卒在久战之下，已经是身心俱疲了，此消彼长之下，他们终于是陷入了颓势，眼看着就要崩盘。
赵旋大怒，气得仰天长啸，更加奋力拼杀，可始终收效甚微，更无力阻拦京营的溃败。
就在京营即将崩溃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喊杀声，大量的人马杀了过来。
这些士卒战斗力极为彪悍，步军营和衙役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竟是直接被打得溃不成军。
赵旋哈哈大笑：“哈哈哈哈！赵凯！你终究来了！”
是的，来人正是赵凯。
赵凯所部战力极为惊人，轻而易举的击溃了一切阻拦的部队，杀到了皇城之下。
“大哥，你终于来了！”赵旋向着赵凯唤道。
赵凯看着他冷冷一笑：“弟弟，你为何如此着急，竟是不等我便先杀来了？”
赵旋轻咳一声，干笑了几声：“我不过是，报仇心切罢了。”
赵凯扫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而是挥了挥手，发动了攻击。
已经大量减员，且战斗良久的禁卫，哪里还能抵挡得住赵凯和赵旋的联手冲击。
半个时辰之后，死伤惨重的禁卫终于是再也没有能力护住城门了。
皇城的大门，轰然崩塌。
皇城，被破。
“哈哈哈哈！儿郎们，随我上啊！”赵旋哈哈大笑，朝着皇城冲去。
第401章 国士无双
时间稍稍倒回。
京城，楚府。
中极殿大学士楚亮坐在书房中，双眸紧闭，看起来极为安静。
可他那不断颤抖的眉毛，却是表明，他的内心，远不像他表现的这般平静。
是的，他怎么能平静呢，作为大学士，他是文官之首，是赵启最依仗的臣子。
可此时，在面临乱兵攻城之时，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听着喊杀声逐渐减弱，他知道胜负已定，破城近在眼前。
他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将自己的绝笔家书放在了桌上，随后出了书房，直奔皇城而去。
他已年迈，不能上阵杀敌，能做的，只是说几句公道话罢了。
不错，就是公道话。
他很清楚，一旦逆贼攻破了皇城，赵启必死。
他可以和赵启一起死，但在死前，他想向他们说清楚：
贾珏，不能杀。
他对于整个天下，对于百姓，实在是太过重要了。
有他一人，可保汉人千百年衣食无忧。
他，是国之柱石啊！
……
京城，孟府。
兵部尚书孟元穿戴好了铠甲，在妻儿的泪水中，骑着马，出了门。
他已不再年轻，苍老得甚至连刀都提不动了，可他依然选择向皇城而去。
他知道自己此行必死，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为的，是心头那一份气节，为的，是心头的那一份忠义。
其实，改朝换代，对他的影响并不算大，无论谁当了皇帝，都会用他，他依然会身居高位。
他想做的是，拼尽全力，保贾珏一次。
是的，保护贾珏。
这些逆贼打着“除贾珏，清君侧”名头起兵，不说其余人如何，贾珏定然是必死无疑的。
可他很清楚，贾珏非但无罪，甚至还是整个天下的大功臣，大恩人。
到目前为止，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对江山社稷，对天下万民的有利的。
他的土豆和即将面世的严冬稻谷，都是造福万民，活人无数的善举啊！
他，是无双国士啊！
他可以死，但贾珏，不能死。
……
国子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