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了盐水的鞭子甩在王平安的身上，留下来一道道显眼的红印，衣服都被血液浸透，让这位爱国志士忍不住放声痛叫起来。
鞭刑，即便是在古代也是一种极为恐怖的刑罚。
在鞭刑中，人会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在一刻不停的抽打下，最终骨肉分离，凶狠者甚至会被抽成白骨，可以说是另一种形式的凌迟。
很多人坚持不下来，不是因为他们的信仰不够坚定，而是这种酷刑实在是太过于狠毒了。
室内，陆问与李峰站在一旁默默地观看着这场审讯。
鞭打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从王平安嘴里发出来的，就只有单调的惨叫声。
陆问给定下来的审讯时间直到明天，要是王平安能熬过这段时间，他便可以加入自己的组织。
当然，必须要服下苦神丹，保持绝对的忠心。
最重要的是，陆问可不想凭白地就被人戴了一顶绿帽子。
他俩是同学，经常待在一块，谁能保证不会出事？
与其将希望寄托对他们对自我把控的能力上，倒不如将事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一颗苦神丹下去，什么后顾之忧都没有了。
简单，粗暴。
陆问道：“他的反侦察能力怎么样？”
“烂。”李峰毫不犹豫地回道：“我们从他出了家门口，就一直盯着他。等他从亚辉通讯社里面出来的时候，就把他抓了……全程一点阻碍都没有碰到过。”
听到这里，陆问不禁摇摇头，看来王平安不适合当潜伏工作，还是让他回去教书育人。
吸收王平安进来，本来就是为了稳住方敏，避免她胡思乱想，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用了。
“明天之前，如果他没招，你就把这个东西给他吃了。”
陆问从口袋里面摸出一颗药丸，交给李峰：“如果招了……你就把他弄死吧。”
“是。”
对于陆问的话，李峰无条件执行，接过药丸。
至于向方敏保证的放了他，怎么可能。
他已经知道了方敏的身份底子，是一个危险的人物，背叛了第一次，谁能保证他没有第二次？
还是那句话，与其相信对方的品格，还不如把事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他又问道：“那另外一位犯人，该怎么处理？”
陆问瞥了一眼正在接受审讯的陆望舒，笑道：“我来处理就行了。”
赶走了审讯特务，陆问坐在他的位置上，打量着陆望舒。
这个美女正抱着胸，一脸气呼呼的样子。
陆问低头看了一下审讯的对话，抬头问道：“里面的那位，是不是给了你一封信？”
陆望舒斩钉截铁地说道：“没有。”
陆问轻笑了一声，将本子盖上，说道：“没有吗？那就好办了。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好了。”
陆望舒愣了一下，随后说道：“去什么地方？审讯室吗？”
“不，出去外面。”
……
从福特车上下来，陆望舒看到碧桃小馆。
门前有金钱树、龙血树跟幸福树等盆栽，倾斜地摆放着一辆自行车，斑驳的树影，爬满绿植的外墙，一下子将她的视线吸引住了。
脸上不禁地绽放出了笑容，陆望舒情不自禁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咖啡馆……”
陆问上前推开门，让陆望舒先进去。
桌子上摆着一盏暗黄的台灯、墙壁上挂着灰白的老相片、掉了漆的老木柜上有一台吱呀吱呀转悠的留声机，典型的民国风格。
“去那边坐吧。”
陆问指了店内一个被书架包围的座位，文艺女青年根本没有犹豫地走了过去，楼上楼下，目之所及都是书，这陆望舒而言，简直就是天堂。
忽地，一本书的名字成功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人间失格。
她不禁将书取出来，翻开阅读。
陆问过来的时候，看见她手上的那一本书，不禁怔了一下。
这里这么多本书，怎么她偏偏就挑中这一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书？
“这本书你别看了，不适合你。”
陆问拉开椅子上坐下：“故事沉重压抑，满满都是负面能量，看完之后整个人都会丧好几天。”
“你看过？”陆望舒有些惊异地打量着陆问。
“这本书是我写的。”陆问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以前他还想当文抄公什么的，像鲁迅一样就算是死了，在后世还能继续当网红。
把书写出来之后，交给了出报社。
陆问兴奋地等待着编辑的跪舔，可没想到现实非常残酷。人间失格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陆问才意识到自己所写的书太超前了，不被这个时代的所接受，压抑的氛围被主流思想给毒打的毫无生存之地。
而且这本书本应该诞生于日本，与日本人的社会现状休戚相关。
明白这一点后，陆问便放弃了当文抄公的梦想，写来的那几本书，都直接放在这间咖啡厅里面。
“你写的？”
陆望舒一愣，看了一下封面，却只有作者的姓名就只有一个字，路。
“还没自我介绍，陆问，76号特务分局处长，同时还是被报社拒绝出版的作家。”陆问道：“我的笔名就取自我的姓。”
“真的？”
陆望舒抱着书在他的对面坐下，对此依然表示怀疑。
一个特务局的处长，竟然还是一枚文艺青年，甚至还写了一本书？
“是真的。”
一名捧着托盘的老奶奶过来，她将咖啡与面包放上桌面，说道：“我看过了陆先生写的书，非常独特。与其他的书不同，你在这本书上学不到什么，是毫无意义的一本书。”
“这本书字里行间充斥着淡漠、消极和阴鸷……的确是不适合你这种妙龄少女。”
顿了顿，老奶奶看向陆问，叹道：“我也弄不明白，陆先生年纪轻轻，为什么要发出‘生而为人，我很抱歉’的感慨。”
陆望舒跟是带着诧异的目光望着陆问。
陆问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喝了一口咖啡道：“老板娘，咖啡还是跟以前一样很好喝。”
第0137章 趣味相投
暂时先把人间失格放到了一边，陆望舒眼睛不住地往四周打量，视线完全都被浩瀚的书海给吸引了。
“陆小姐。”
陆问敲了敲桌子，提醒道：“我带你来不是约会的，而是来审讯的。”
陆望舒完全不在意他的话，反而兴致大起：“这个地方，你怎么知道的？”
“我设计的，我当然知道。”
“你设计的？”
陆望舒再一次被惊讶到了，难道现在的特务都这么多才多艺的吗？
不动声色地装了一个B，陆问淡定地喝了一口咖啡。
事实上，这一类的图书馆加咖啡厅的结合在后世并不常见，它有一个名字，叫做书吧。
专门给那些文艺青年开放提供，这也是那些情侣们爱来的地方。
“你……又是特务，又是作家，又是设计师……”
陆望舒眼中闪着好奇的光芒：“你怎么做的？”
“特务是主职，其他的都是由兴趣爱好发展起来的副职……”
陆问翻开了审讯本，将话题撤回来：“别再扯开话题了，再乱扯，我带你回去监狱里审问。”
陆望舒不禁多嘴：“你审讯犯人都是这样的吗？”
“这是只有美女才有的优待。”
陆问轻笑一声后，忽地感觉到不妥，赶紧正色起来：“我们继续。有人举报，说王平安逮着人就问‘你有没有一本叫容斋六笔的书’，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是有这么回事。”
陆望舒喝了一口咖啡，她很清楚，王平安这种逮着人就问的做法，压根瞒不住，不禁暗自腹诽，谁这么无脑，发展了个这么个党员，这不是害人嘛。
“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陆长官，你好歹也读过书的人。容斋随笔就最多就五笔，哪里有六笔。”
陆望舒一脸气呼呼地说道：“这个人摆明就是想搭讪我，我就没有理他。我才刚刚上班没有多久，工作上的事情还没有完全弄明白呢，哪有时间跟人家谈情说爱。”
为了不让陆问的注意力继续在这边，陆望舒打算转移了话题。
她重新翻开了人间失格，说道：“工作太忙了，害得我连看书的时间都没有……刚刚老板说你这本书是没有意义的书，我想带回去看看，可以吗？”
“你要看这本书啊？”
果然，对方上钩了，注意力一下子就放在了他的那本书上面：“看完之后，我担心你会对这个社会失去希望。”
“才不会。”陆望舒哼哼两声，对自己很有自信：“你可别小看我。我可是看过了很多的书！”
“这可不是《简爱》那种曲折起伏的爱情经历的故事可以比拟的。”
“别小看我。我也读过了《悲惨世界》，而且还读过了不下三次呢，我就不信你比雨果写的还要悲惨。”
“……”
陆望舒从没想过，自己只不过是随口一提，两人便开始往文学的方向聊了起来了。
从人间失格到悲惨世界，从文明起源到工业革命，从山海经到唐传奇，从清朝的古代史聊到近代史。
陆望舒发誓，她原本只是打算转移陆问对自己的审讯，可她怎么样都没有想到，这一位76号特务文学素养能力竟然是这么强悍。
这让陆望舒的眼神渐渐地在发光。
在此之前，她很少见到对这些感兴趣的男生，即便是她那个男朋友刘文杰，也不过只是沉浸在诗歌词赋之中，对于其他的书籍了解少之又少。
导致陆望舒碰到了陆问之后，第一时间就感觉碰到了同类的感觉，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压抑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