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刚被传送过来，空间内就开始充盈浓郁的迷幻气息，似乎是某种特殊的术式启动，这种迷幻没有危害，只会让中术者的晕厥过去，然后陷入一段时间的沉睡。
洛伦分辨出这术式的效用，虽然这种致幻的气息对他没有任何作用，但是洛伦还是配合的捂着脑袋，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卢克牧师……”
于此同时，和洛伦一起跌入这片空间的卡瑞娜也虚弱的呢喃了一句，身上圣光微弱亮了一下，可挣扎了一下还是完全熄灭，和洛伦一样昏倒在地。
半分钟后，漆黑的空间里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似乎是在致幻术式的作用下，被控制的人坠入了无比香甜的梦境。
也是在这时，原本躺在洛伦身边的卡瑞娜小心爬起，半分钟的时间，已经足够她安魂的术式发挥到最大的效用，在这术式中待够半分钟的时间，就算是圣阶的强者也难以抵御这种睡意的侵袭，更何况只是小小教堂牧师的卢克。
她还是稳妥起见，才多等了这半分钟的时间，否则可能在术式刚发挥的时候就不演了。
“卢克牧师，抱歉了。”
卡瑞娜看着倒地不起的卢克，轻声叹了口气：“在这里待一会吧，等事情结束，我会把你送出去的。”
少女喃喃的时候目光有些复杂，毕竟她答应过对方会保护他或者离开这次行动，所以少女当时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做出了这个大胆的决断，将卢克一起带入法阵，那种情况下留在那种地方，她不觉得卢克有任何活下来的机会。
“我可是拼着暴露的危险救了你，这样算来，那个雪梨拿的我也太亏了。”
然后少女又是嘀咕着，小心的又检查了一番，确定不会有什么问题后，才轻车熟路的从漆黑的空间离开，向出口的位置走去。
然而少女并不知晓，就在她刚离开这漆黑空间的时候，洛伦就从地上爬起，嘴角有些微抽的念叨：“看来还是妳的演技更甚一筹吗。”
卡瑞娜之前昏倒时呢喃的一句，让洛伦差点真以为这家伙也中了招，如果不是想看看幕后主使什么时候会出现，洛伦可能要在卡瑞娜主动爬起前就暴露了。
好在他关键时候沉住了气，再加上柔弱的人设加分，才让洛伦苟到最后，发掘出了卡瑞娜的秘密。
当然，能够走到现在的局面，其实也是侥幸，如果不是卡瑞娜在被传送之前，动了恻隐之心，想要帮他一把，洛伦也不可能被一起带到这个地方。
想到少女之前的喃喃，洛伦又是皱眉，虽然他一开始就觉得卡瑞娜身份有异，现在发生的情况也能证实这点，但是卡瑞娜的做法，却让他更加摸不清楚对方所属的阵营了。
说是教会的人，怎么会对异教徒的据点如此熟悉。洛伦很清楚自己之前被卷入那个黑色法阵绝非偶然，很可能是卡瑞娜早就料到那个地方会有传送法阵，才主动踩了进去，甚至于那个法阵都是少女主动激活的。
可如果说少女是异教徒，洛伦就更觉得奇怪了，因为他到现在见到的异教徒都是一群毫无理智的疯子，战斗的时候也都是二话不说就开始拼命，身上缠满邪秽的气息，手中满沾鲜血，根本没有任何的人性可言。
卡瑞娜不一样。
洛伦从头到尾都没有从少女身上感觉到任何属于异教徒的气息，而且她甚至只为了完成之前一个承诺，就愿意冒着这样的风险将他救下？
要这样的人真是异教徒，他洛伦当场……
刚这样想着，洛伦突然想到了自家娇憨的笨菈，顿时收回了心中了想要立下的FLAG。
嗯。
自家的魔王都能这么软萌，卡瑞娜是异教徒的可能性也并非没有。
总之，先跟过去看看吧。
洛伦扫了一眼身边布置的术式，那都是几个探测性的法术，如果他醒来后，走出术式的范围，作为施术者的卡瑞娜就会有所察觉。
这是卡瑞娜为了以防万一最后留下的手段。
而且就算是这层布置，针对的也只是普通的神术师，毕竟卡瑞娜脑中已经形成了洛伦不怎么强的观念。
这种简单的术式，对于卢克可能有用，但是对于他洛伦而言，完全木大。
轻松的穿过卡瑞娜留下的术式，并且在留下一个传送坐标，洛伦顺着之前卡瑞娜离开的方向跟去。
离开黑暗空间后，洛伦赫然发现自己竟然是出现在一座小型的神殿之中。
这似乎是更深层的地下空间，数根巨大的黑色柱体撑着这片空间，同时在神殿之中，凝聚着无比浓郁的混乱气息。
之前那些骑士所抵达的地方，其实并非混乱真正的源头，这处神殿才是！
此刻卡瑞娜正在神殿之中，少女的对面，是一个老人，他坐在神殿的中央，身下是巨大的黑色法阵，整个法阵由无数混乱的线条组构，而那些漆黑的线条深处竟然是蠕动着丝丝血红，带着腥臭又邪秽的气息！
混乱的气息不断的从法阵中散发，卡瑞娜走过去的时候，那法阵甚至有漆黑的线条如同有生命般弹起，犹如一条条黑红色的毒蛇，在空中游动。
“卡瑞娜，你疯了，竟然敢带着外人来到这个地方。”
阵中的老人望着那边的少女，面色冷峻。
刚才传送法阵启动的时候，他就有所察觉，而且也感应到那传送阵中带来的可不只是卡瑞娜一人。
“那个家伙对我以后的行动有用，我只是不想看到他那么简单死在那里。”
“真要说起来，如果不是你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不会被主动来到这里！”卡瑞娜毫不示弱的盯着那边的老人：“准备这样的法阵，你才是疯的那个吧？不是说好了，让那些骑士扫除这里所有的失控者吗，可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这种献祭仪式，你是连外面所有的骑士都算计进去了吧！你难道想要成为混乱的载体吗！”卡瑞娜身体微微颤抖着看着那边的老人，这是气愤。
“我没有疯，我很清楚我在做正确的事情。”
老人淡淡道。
“正确的事情就是让自己成为怪物？”
卡瑞娜的视线带着巨大的悲哀。
“谁说的准呢，说不定是我掌控了怪物？”老人看着少女：“就像是妳的哥哥一样。”
“你……”
卡瑞娜声音一滞。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想法，我其实一早就想尝试了，现在终于有了机会，这是我唯一寻求救赎的方法。”
老人淡淡说道：“属于我们的命运早就该改变了，你的哥哥明明是个怪物，却甘愿收敛所有的力量，龟缩在黑暗之中，甚至帮助那些骑士清理我们的同伴，我并不觉得他真正能够担负起我们所有人的愿望。”
“可就是在他的帮助下，所有的一切都在变好不是吗，越来越多的人可以控制自己的力量，甚至我们也有了压制那种力量的方法，而且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哥哥他一直都在为了那件事努力，只要能完成最后的布置，那种堕落就会得到彻底的净化，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人因为邪秽而绝望。”
卡瑞娜苦苦劝导。
“马尔斯先生，你不应该继续这次献祭，相信我们，你想要的救赎，最终我们一定能帮你获得。”
“是啊……”
“我当然愿意相信。”
“我也知道，我的确应该去相信。”
老人的目光，微微闪烁，可是最后，又被冷漠所替代。
“可是，我已经等不了了。”
老人说着，幽深的目光看向少女，那原本清澈的眼睛，开始被深层的黑暗所覆盖。
望见那蔓延的黑暗之时，少女却是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
她捂着嘴巴，痛苦的坐在了地上，少女晶莹的泪水不断的淌落地面。
“为什么……会这样……”
老人的表情无比平静：
“半年前，我就处在了失控的边缘，我能感觉到，自己已经到了极限，迟早会完全失控。可你们对待失控者的方式，就像是那些家伙一样，利用完之后，把他们当做垃圾处理掉，不是吗？”
“我不想那么窝囊的死在那群教会的走狗手中。”
“所以这就是我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老人喃喃的说着，神殿中，黑暗更加狂暴的蔓延，空气震颤着，发出尖啸，似乎是在恐怖力量下悸动的哀嚎，又像是某种痛苦的悲鸣。
。。。
第18章 崩塌
神殿充斥狂风的尖啸！
可怕的魔力不断凝聚，地面上红黑色的线条开始向着老人的身上凝聚。
而就在这时，本来跌坐在地上，低头沉默不语的卡瑞娜捡起了地上自己丢下的法杖，然后咬着牙，重新站了起来。
卡瑞娜望向那边开始异变的老者，目光无比的坚定。
“马尔斯先生，就算如此，我还是无法接受你变成那样的怪物。”
“你选择加入我们，就是不想变成那些人期待的模样吧。我知道你内心的痛苦，可是你现在的做法，并不能真正报复到他们，只会将自己拖入更深沉的绝望……”
少女慢慢攥紧拳头。
她的身上，逐渐荡漾起神圣的光芒。
可是在那犹如实质般显化，不断在神殿狂暴吹拂而过的黑色气流面前，她身上的圣光显得是那样的渺小。
“或许曾经我是这样想的吧。”
“但是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样的想法了。”
老人轻声的说着。
他抬起自己一只手，原本瘦弱干枯的手臂，被无数黑红色的线条包裹，像是在他身上裸露出来的狰狞血管。
庞大的魔力，在那些交织的线条中流动，借助他的身体作为载体，像是有某种禁忌的生命开始诞生，那生命威严而狰狞。
“承受了这样的命运就只能选择龟缩在黑暗中，最后就像是臭水沟的老鼠那样毫无尊严的死去吗？我已经藏了一辈子，最后一次，我不想继续躲避下去，就算真的会死，我也要那些家伙，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老人话语落下的时候，他的体内某种被禁锢的力量开始解放，洪流般的魔力波动带着恐怖的压力冲刷着神殿，压迫着卡瑞娜的每根神经。
于此同时老人的一只眼睛已经变成了纯粹的漆黑，那漆黑之中不带任何的情感，只有彻底的冷漠和暴戾，仿佛汇聚了一切负面的情绪。
可他的一只眼睛还残存着清明。
老人没被扭曲的半张脸露出了笑容：
“卡瑞娜，趁着我还能保持最后的理智，带着那些孩子离开这里吧。”
老人轻声的说道。
“妳是个好孩子，可是有些东西，不是妳说说就能改变的。”
“感知到这里的波动，那个家伙应该会出现的吧。”
“妳再不走的话，就真的来不及了。”
老人目光平静的望着那边的少女……
然而卡瑞娜只是低着头，咬牙向着老人走去。
“就算马尔斯先生你这样说，我还是想试试……”
“我可以将哥哥……从里面救出来，这次，也一定可以救出马尔斯先生……”
少女身上迸发出更加强大的神圣魔力，抵抗着那狂暴的黑色气流努力前进，可是越是接近那漆黑的法阵，少女的内心就越是绝望。
因为她内心无比的清晰，自己力量已经到了极限。
漆黑的气流在老人的身前密集的汇聚，像是形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隔着那层气流的壁障，少女用法杖支撑着自己，不甘的望着里面的老人。
“不该是这样的。”
少女努力想要说着什么，可是望着老人最后也开始被漆黑覆盖的视线，她的心情重重的沉了下去，老人是主动了放弃了被拯救的机会。
“妳知道那些孩子藏在哪里，带着他们离开这里。”
老人最后的声音响起，然后被黑暗彻底的吞没。
没等卡瑞娜再说什么，浓郁的黑暗化为恐怖的冲击震荡开来，少女痛哼一声，整个人被向后方重重的甩出。
她艰难的爬起，再看向那边法阵的中心之时，那边法阵的中央，却是只剩下了一个不断膨胀，如同被漆黑血肉堆砌成的诡异球体，刺耳的尖叫从球体内响起，那是不该属于人类的锐利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