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万物的破绽,还是分子结合点间最弱的部分,式并不知道。
只是能够看到而已。
至今为止的任何人与任何物,她都无一例外地看到了死亡。
但是,罗德却不存在那样的东西。
式用极其强烈的,至今为止从未有过的毅力去凝视那个少年。
直到眼球与脑髓开始发热,意识渐渐变得恍惚,她都死死地盯着。
即使这样,两仪式从他的身上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少女想起了同行的狼人少年。
贝奥的死线也非常、非常、非常的稀薄,但依然是能够看得到的。
如同蛛丝一般纤细的黑线,那就是抵达了生命最高境界[灵魂物质化]的金狼的“死亡”。
然而,罗德却完全没有那样的东西。
他有着比贝奥更加高级的生命存在方式吗?
不,不对。
式凭直觉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事实上,尚未羽化、处于幼体的罗德并不比第三魔法更高级,也不像他的母亲那样没有死亡的概念。
式之所以看不到罗德的死——
纯粹是因为罗德的性质。
他是BeastVI。
带来终末海啸的繁荣之兽。
启示录之兽,其存在本身就等同于终结[死亡]。
在宗教与神话逐渐娱乐化的现代,启示录之兽的名字总是与毁灭、末日等概念划上等号。
人们也总是喜欢用《启示录》、《默示录》等字眼作为作品的名字,一般被加上这种名字的作品,大多都会死很多人。
所以哪怕罗德的灵基规模尚且幼小,两仪式依然无法理解他的死亡[终结]。
为世界召来终末的灾祸之兽,可谓是【直死之魔眼】最大的天敌。
……
……
……
就像是困兽之斗,两仪式再度出鞘。
自幼习武的她不可能不明白自己和对方的差距有多大。
那是没有死线的凶暴对手。
身体性能的差距大到肉眼无法看穿,就连武艺也不逊色于自己。
胜算显然无限趋近于零,即使这样她也没有动摇。
式终于明白今天见到罗德时自己那强烈的杀人冲动的源头了——
因为罗德是吃掉了织、侮辱了织的人。
所以必须由我来杀死他。
祖父曾经说过,人的一生只能够杀死一个人。
那么,我这辈子要杀的人就只有他。
失去了自我[织]的这条生命,找不到活下去的勇气。
要么杀死他、要么被他杀死。
少女咬紧了嘴唇。
但是……这心中的烦躁感又是怎么回事?
保持着疑问,她踏出了一步。
速度已经远远不如最初,她犹如飞蛾扑火般冲向罗德的近怀。
带着像是日本武士时常讴歌的向死而生的精神,两仪式冲了过来。
而罗德面对这种情况,只是随意地伸出了手。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两仪式目瞪口呆。
她像武术达人一般维持着的平稳呼吸一瞬间崩溃、变得凌乱不已。
罗德抓住式的手臂轻轻一扯,她的身体就像没有重量似的在空中兜转了一圈。
那与其说是合气道或者柔道的技术,不如说就像魔法一样。
两仪式被重重地砸在地上。
一连串的行动明明十分迅速,却自然流畅得宛如慢动作播放的影像。
至此为止,她终于理解到罗德所谓的‘我把两仪织吃掉了’是什么意思。
“两仪家的武术,还是真是不错呢。被自己的动作打败的感觉如何?”
罗德没有松开式的手腕,就这么俯视着她。
“……啊……啊、啊。”
式的喉咙颤抖着,发出哽咽的声音。
少女从刚才的动作中感受到的痛楚,如今转换成了压倒性的喜悦。
她跪倒在地上,反抓住罗德的手腕,失声问道。
“织……他现在还活在你的体内吗?”
“嗯,我会代替织君活下去,当初就是这么和他约定好了的。”
“开什么玩笑……”
两仪式盯着他,哑然。
罗德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对织的侮辱,而是他真的继承了织的一切。
被困在两仪式这个容器里整整15年的思念。
就连式也不知道的那些、只属于织的记忆。
以及,他死前想要守护“式”的愿望——
现在全部都被罗德继承、成为他的一部分。
“畜生,别开玩笑了……!”
式曾经决定一生只哭一次。
所以即使失去织的那个晚上,她也没有哭泣——那还不是时候。
但现在,她抱着罗德的腿一边软绵无力地捶打,一边带雨梨花地暴哭了起来。
“笨蛋罗德……呜呜……笨蛋织……呜呜……你们两个白痴,都去死吧!”
没有了往日冰山美人的冷静凛然,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那样大哭着。
罗德弯下腰,将她搂住。
把手臂放在从和服露出的白皙后颈上,少年为少女遮挡住了飞舞满天的雪片。
“今后请多指教,お姉ちゃ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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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 根源式是能成为我母亲的女人啊!
在式哭累了之后,罗德带着她来到一棵树边坐下。
“罗德,我困了。留在身边陪我。”她说完任性的话,就把头枕在罗德大腿上安静地睡着了。
罗德四下张望了一圈,最终视线落在她起伏的胸部上。
“唔……刚才被我打中的肺部有没有痊愈啊,真让人担心啊。就让我这个做弟弟的来好好检查一下吧。”
如此,伸出了罪恶的手。
就在罗德的指尖刚刚掀开两仪式的浅蓝色和服时,手腕被抓住了。
“——好久不见了,罗德。”
两仪式睁开了眼睛。
素未谋面的少女,像是早已经认识他一般,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
……
……
一时中断的鹅毛大雪又重新在山上降下。
正月末尾所降的雪,有如要将季节冻住般的寒冷,他们的周遭环境有如冰河期般死寂。
“——好久不见了,罗德。”
醒来的少女,语气跟罗德刚才心意相通的人不同。
把头枕在自己腿上的不是罗德认识的式,而是连织都不知道的某个人。
她是「两仪式」。
“请问你是?”罗德问道。
“哼哼……来这招吗?”她嘻嘻地微笑着。
“我就是我。不是织[你]、也不是式[她]。坏孩子,你明明就知道我是谁。”
和式的野猫气质截然不同,那是充满了女性韵味的艳丽微笑。
“只存在于伽蓝洞中的我,或者该说存在本身就是伽蓝洞的我……你明明是这世界上唯一能够认知到我的存在。”
她把抓住的罗德的手放到了自己胸口上,带着狡黠的笑容闭上了眼睛。
“怎么样,能感觉到我们的区别吗?”
“……!”
罗德感受到了「两仪式」的跳动与温度,像拨浪鼓一样点起头来。
“你做这种事,式她不会知道吧?”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可不想在式醒来之后被她鄙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