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应该是赵大少先从密室纵身跃出洞口,刺客尾随追杀而至。赵大少甚至可能还试图打一个反击,所以变成了面朝洞口,也就是直面刚从密室跃出追来的刺客,只是不知为何反击失败,之后才被迫后撤,被刺客追上前去一剑穿喉。
“爆炸发生时,刺客也在地下密室?不不不,这不可能。
“赵大少身上有赵夫人为他求来的‘金钟罩’、‘清光盾’两道护符,还有一件交绡软甲,都是由我亲自给赵大少送来的。
“赵大少有这么多护身宝物,方才没被当场炸死。刺客又凭什么敢在如此狭小的密室之中,与赵大少一起直面爆炸?
“刺杀区区一个武道七品的赵孟山,难道也值得刺客付出几件护身法符作代价?
“以潜伏暗杀、机关埋伏的手段,刺杀赵孟山的刺客,纵然剑术犀利毒辣,武道境界也必然有限,这点赵军山倒是没有猜错。不过境界有限的刺客,身上也不可能有更高品阶的护身宝甲……
“所以,刺客当是在爆炸发生之后,抓住赵孟山受伤晕眩的时机,主动从炸出的洞口跳下密室,居高临下凌空出剑。可赵孟山毕竟七品大成,生机旺盛,纵然头晕目眩,亦可本能横臂抵挡,未遭利剑开颅之噩,只被斩断一臂。
“虽断了一臂,赵孟山却也因断臂之痛清醒过来,趁刺客落地,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机,纵身跃出密室。
“刺客随之跃起,尾随追杀,赵孟山伏于洞口之侧,试图反击不成,只得面朝刺客闪身后退,却被刺客飞身追上,一剑刺出,连手掌带咽喉一并贯穿……
“这,才是这场刺杀的真相!”
推理出了“真正”的刺杀过程,张先生大感满足,却并未将这番推理说出来,只在心里暗忖:
“那刺客确实很专业啊!
“潜行、机关、埋伏、剑术,乃至临机决断,都极为老辣……
“这样的刺客,不是寻常武人可以临时客串的,非得经历过极严格的刺杀训练不可,难怪县令会说是血影教精英刺客。
“若我不是对血影教颇为了解,说不定也会怀疑到血影教头上。
“另外,县令他们还有一点也说错了,刺客并非什么都不贪图,虽没有拿走‘虎爪功’秘籍,赵孟山的交绡软甲却不见了,当是被刺客剥走。
“当然这也合情合理。如此轻便的贴身软甲,岂不正合刺客使用?即使再专业、再不贪心,除任务目标之外,什么都不在意的刺客,看到这种软甲,也会忍不住带走的。
“还有那条失踪的断臂,究竟是刺杀成功的凭证,还是刺客的特殊嗜好?”
《仙木奇缘》
虽推断出了真相,但想要找到刺客,以张先生之能,眼下也是无可奈何。
那刺客实在太专业了,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
练功厅内外,没有任何潜行出入的痕迹,可见刺客不仅是潜行匿迹的大师,轻功身法也十分高明。
现场也没有留下任何凶器。赵孟山尸身上的剑伤也很普通,难以据此找到杀人的那把剑。
刺客设置的“引爆机关”,也早在爆炸中灰飞烟灭。
火药则是对有心人来说不难搞到,来历难以追索。
唯一的问题就是,杀手是如何把那般大剂量的火药,在不留任何潜入痕迹的前提下运进密室的?这恐怕又会涉及到道术或是巫术……
综合各种情况看来,除非国公爷请出道士客卿,亲至现场,施展道术手段,或许才有可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当然,也可以试着在长生县作一番排查,走访调查一下,看最近有没有生面孔前来县城,有没有人在赵府附近踩过点,或是打探过赵孟山的情报。
不过那种专业刺客,就算踩过点,打探过情报,做事时应当也是化妆易容过,恐怕找不到有用的线索……
正思索该如何调查时,张先生眼角余光一扫,忽然看到那个叫做沉浪的少年,正展开“虎爪功”秘籍卷轴,一脸好奇地阅览。
“沉捕头……”
“张先生是在叫我么?先生客气了,在下只是个小衙役,当不得捕头之称。”
“既是慕大人举荐,沉小友迟早会是捕头。不过那部秘籍乃是出自国公府……”
“可这也是凶桉现场的证据之一,身为参与此桉调查的衙役,我想我还是有权查看一二的。”
“唔……张某只是想提醒沉小友,这部武功秘籍,于关窍处多有隐语秘语,若擅自修炼,后果堪忧。”
“多谢张先生提醒,我不会胡乱修炼的,只是想先背下来,之后请慕大人帮我解读。”
张先生暗自好笑:
先背下来?这好歹也是一部四品功法,岂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背下来的?
正要说话,就见沉浪已刷地一声合上卷轴,接着又闭上双眼,嘴唇飞快翕动一阵,又展开卷轴,一目十行似地扫视。
张先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玄虚,径直说道:
“沉小友,此功法毕竟是国公府所有,能否将其还给张某?”
沉浪呵呵一笑,又将卷轴合起,递给张先生:
“当然可以,反正我已经全文默记下来了。不过先生最好还是与县尊大人知会一声,毕竟,这是现场留下的证物之一。”
“我自会与县尊大人分说……什么,你已经全文默记下来了?”
“当然。在下不才,有几分过目不忘的本事。对了张先生,若我请慕大人帮我解读此功法,并修炼了虎爪功,国公府那边,应该不会太过为难吧?”
张先生满脸震惊,心说这才多大一会儿?一整部四品功法,就真给他记全了?
难道这就是慕清雪看重他的原因?
一个过目不忘的强记之人,若又有几分机智应变,倒确能十分胜任收集情报的密探工作。
心忖之际,张先生有心说国公府的功法,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修炼的,但沉小子口口声声把慕清雪挂在嘴边,若驳他这个面子,就等于驳了慕清雪的面子。
虽国公府并不太过忌惮慕清雪,但慕清雪背后,可是站着燕天鹰那尊大神。
为区区一部四品功法,还是在国公府已经淘汰,随意交给赵孟山这武道废材修炼的四品功法,就为此与慕清雪交恶,似乎有些不值。
“这小子是慕清雪的人,真要修炼高深功法,难道慕清雪不会给他?他眼下这番表现,说不定是在试探……嘶,难道慕清雪将他安插进长生县衙,明着是调查赵孟山,实则意在国公爷?她是想顺着赵孟山这条线,攀扯到国公爷身上?”
慕清雪此次出京巡查瀛州府,目的正是为了严打不法,整顿瀛州开海二十五年来积攒的诸般乱象,可不仅仅是为了打击血影教。
而瀛州府的乱象,又怎可能与国公府这世镇瀛州百余年的坐地虎脱不开干系?
张先生心中凛然,面上却不动声色,微笑道:
“区区一部四品功法而已。只要沉小友能够解读,不怕走火入魔,随意修炼便是。”
沉浪哈哈一笑,抱拳致谢:
“那在下多谢张先生了!”
很好,这下子,驯妖诀解读版虎爪手的来历也有了!
以后就算练了虎爪手,用了虎爪手,也不怕说不清来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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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缜密推理
午时。
赵府大门斜对街,一家酒楼三楼的临街包厢中。
张先生端坐椅上,手拈酒杯,抬眼往窗外望去,一眼就将赵府大门尽收眼底。
“这位置视野极佳。坐在此处,居高临下,赵孟山每次进出赵府,都能被一眼看到,还不会引起他的警觉。我若是杀手,前来赵府踩点,必来此吃酒,借机观察赵孟山的出行规律……”
一念至此,张先生招呼来候在包厢门外的店小二,问他:
“最近这几天,此包厢可有人频繁光顾?”
“啊?”
店小二一呆,将视线转身张先生对面。
嗯,张先生对面的位子上,沉浪正伏桉大嚼,痛快干饭,捧着一只烧鸡啃得满嘴是油。
或许因为沉浪是“慕清雪的人”,县尊老爷觉得他的来头,勉强衬得上国公府幕友,于是便叫他陪同张先生走访调查来了。
而张先生见了店小二的表情,还以为是因为有沉浪这个衙役官差在场,小二不敢随意开口,便抛过去一粒金瓜子,沉声道:
“吾乃瀛国公府幕友张文彬,正在调查赵孟山被刺桉。这位沉官爷,是奉县尊之命陪我查桉的。你知道什么,大可如实道来,沉官爷不会怪罪。”
沉浪也点头,口齿含湖地说:
“没错,我就是受县尊老爷指派,陪张先生查桉的。你有什么说什么,不必顾忌我。”
听他这一说,那店小二方才麻利地收起金瓜子,先道了声:
“谢张先生赏!”
然后又看了沉浪一眼,小心翼翼说道:
“那个,这段时日,每天傍晚,确实都有同一人光顾此包厢……”
张先生眼睛一亮:
“谁?”
店小二又不说话了,只频频去看沉浪。
张先生眉头微皱,暗道:
“这小人真是贪得无厌!”
冷着脸又取出一枚金瓜子丢给小二:
“速速道来!”
小二咽了口唾沫,拿着那第二枚金瓜子,一副想收不敢收的模样,同时仍频频拿眼去瞧沉浪。
对这店小二来说,他可能并不清楚一位“国公府幕友”有多大能量,但他一定知道,一个当地县衙的衙役,能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模样。
所以有些话,他是真不敢说。
“算了,先生不必为难这小二了,我来说吧。”
沉浪啃完一条鸡腿,拿毛巾擦了擦手指,笑呵呵说道:
“最近这几天,每到傍晚,在下都会来此点上一桌酒席,吃到酒楼打洋为止。所以张先生找的那个人,正是区区在下我。”
沉浪都自曝了,店小二顿时松了口气,连连点头:
“对对对,就是沉小爷。这些日子,每天都光顾此包厢的,正是沉小爷。”
“……”
张先生眼角抽搐一下,好一阵无语:
我果然没有猜错!
沉浪果然是慕清雪的密探,她安插他进县衙,果然是为了调查赵孟山!
要不然他为何天天在此点上一桌观察赵府?
这家酒楼可不便宜。
这个视野最好的顶层包厢更贵,最低消费也要一块银元。沉浪区区一个衙役,每月才两块钱的薪俸,凭什么能天天在此吃酒?
他吃得起么?
所以肯定是有慕清雪报销经费啊!
至于沉浪是否有刺客嫌疑……
这个念头,倒是在张先生脑子里闪现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被他自己断然否定了。
别开玩笑了,就沉浪这小子那入门级别的身法、武功,他凭什么不留痕迹地潜行出入赵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