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泽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对方。
“什么人?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事……是郑哥啊……您认识他?”
对于碍事的人出现,办事的壮汉们显然不乐意了,可扭头看清郑泽的模样后又变了脸色。
因为帮着做事,七绝堂的大部分弟子都是见过郑泽的。
郑泽一早就认出了对方的服饰,如今新郑的地盘上,也只有七绝堂敢如此明目张胆。
看了眼双方的架势,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闻言,其中一个七绝堂弟子指着李达二人,恭敬地说道:“郑哥,是他……这两位不给月钱。”
他是这几人里的小头目,因为办事够机敏。眼下他也看出来,郑泽似乎认识其中一人。
作为四处奔波见过不少风浪的行商,李达同样从他们的言行中判断出了双方大致的关系,心中说不出的惊讶,没想到当初一个巧遇的同路之人,居然还有这一重身份?
这时,焰灵姬也走过来,她好奇地看着郑泽,他什么时候认识这个人。
同乡吗?她还不曾见过在自己之前他所识之人,以至于总是觉得这个男人充满神秘。
第五十八章 如此深情
注意到郑泽朝自己投来询问的目光,李达苍老的脸上微微露出苦色,“郑小哥,咱也是没法咧。这次倒霉运来的货赔了钱,这个月刚被什么毒蝎门收了一回钱,现在又来,手头实在没钱了!”
他说话间,郑泽感受到身侧伊人投来的好奇目光,郑泽向她介绍道:“当初带着你来新郑的路上,承蒙这位老伯照顾。”
他没有当所有人的面说,当初焰灵姬被通缉,也是这个老人给自己传的消息。
见着郑泽对身边人解释,李达不由得向焰灵姬看过去,她的存在本身也很难让人忽略,因为她精致的容颜和独特的气质即使在人海之中也掩藏不住。
“小哥,你夫人的病好了?”
李达眼前一亮,当初就曾见过昏迷的焰灵姬,如今再见到,还是会因为她的容颜而由衷赞叹。
听他言语中提及“夫人”二字,郑泽感受到焰灵姬正用一种奇异微妙的目光打量自己,摸了摸鼻子,装作不知道,对李达点了点头后,便看向几名七绝堂弟子。
不论怎么说,李达是有一份情在自己这的。
如果不是提前得知焰灵姬被通缉,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些什么。
虽然总会有办法解决,但终究会更麻烦。
“毒蝎门既已收过,这个月便算了吧。”他对七绝堂的几名弟子说道。
收月钱是七绝堂的传统,虽然唐七摆低了自己的姿态,但是他仍然给七绝堂最基本的尊重。
然而几名弟子听了却不敢怠慢,七爷耳提面命过,不可怠慢这位。
对于郑泽的提议,他们自是无不从命。
点过头,郑泽看向李达,注意到他身边还有个人。
“这位是?”
闻言,李达立马介绍道:“这是我一位朋友,刚好这次一起来新郑。这一回,真是多亏小哥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如今算是遇到窘境了,不过当初心血来潮的闲来之笔居然能造成今日的因果,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似他这种在底层苦苦挣扎的行商,时运不济蒙了损失,客死他乡的不知凡几。未说黄土一抔,也许死在路边都无人问津。
这时,一旁的焰灵姬突然出声,“老头,你告诉我,当初他带我来新郑的时候,有没有趁我昏迷做坏事呀?”
她酥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好奇。
“这……”听到美艳无双的女子突然开口,李达不由将目光投向郑泽。
“看他做什么,你只管实话实说,我保证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焰灵姬眼神颇具威胁意味地看了郑泽一眼。
虽然得了她的保证,可李达依旧观察着郑泽的神色,只见少年脸色似乎有些无奈,“她既然想知道,那你就说吧。”
听他开口了,李达才放下心,在脑海中回忆了一番,随即说道:“我只记得当时小哥对夫人关怀备至,即便是舟车劳顿,也时刻关心夫人的状况,每日还未进食便煎药喂与夫人,老头我还曾与朋友说,从来没见过如此体恤妻子之人。既已是一对璧人,夫人还是莫要无中生疑,妄造嫌隙。”
对于他一番语重心长的话,不知道焰灵姬是什么想法,反正郑泽是觉得把自己说得太好了,那时的确期望焰灵姬早些醒转,可那是想要对方好好保护自己。
只见焰灵姬那俏脸之上露出满含深意地表情,却也没有露出自己的心思,却故意说道:“该不会是在他面前,你故意这般说的吧?”
闻言,李达脸上尽是严肃认真,“夫人若有疑虑,我可寻来当时其余同行之人,小哥对夫人的深情,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对此,焰灵姬脸上的笑意未减。擅使火魅术的她,他有没有说谎,自己心里是有决断的。只是在郑泽面前,她可不会露出心里的真实想法。
面对焰灵姬看向自己的眼神,仿佛在说,小弟弟,原来你对我如此深情?
郑泽挥了挥手,制止了这个话题,现在他和焰灵姬之间,谁先沦陷谁就是输家。
没多想,他对李达开口道:“老伯这次亏了生意,我这倒是有件好事,老伯愿不愿意来做?”
突然遇到李达和他的行商朋友,郑泽考虑的不只有眼前。
闻言李达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郑小哥,你……”
没有准备在这全盘脱出,郑泽只是笑着说:“如是信我,老伯可在驿馆多待几日,届时自会有有人寻你,与你分说,做与不做全凭老伯自愿。”
……
新堂口中,郑泽与唐七相对而坐,焰灵姬并不似之前那般双手抱胸事不关己。而是坐在他们二人一侧,好奇地打量着眼前一页一页的物事。
郑泽一只手按住茶盏,另一只手放在粗糙的纸上摩挲,感受着其上的杂质,
从一开始,拉拢七绝堂的最终目的就是它!
也许不能徒手组装一把巴雷特,但将可书写的纸张弄出来,还是没有问题的。
他选择的方法大致分为制浆和造纸两个基本过程,将木料去皮切削、碾碎蒸煮,用大量清水对纸浆洗涤,筛选进化去除纸浆中的杂质。最后去除水分,定模晒干裁剪。
虽然工匠的手艺不错,但他提供的方法和条件去除杂质的办法还是让成品显得粗糙甚至劣质丑陋。
不过郑泽并不在意它的质量,只要做出从无到有这一步,就足够了。
唐七看着气定神闲的郑泽,面上不动神色,心下却有万千思绪纷飞。
如今天下仕人用来记录文字的不是竹简便是缣帛,可缣贵简重,并不便于人。
眼前的少年居然能想到以木料为原料替代它们,且如此轻便,以他见识看来,此物一出必将在士子阶层引起巨大反响。
以他的眼界,还是没有猜到郑泽的真正用意。
“还不错,宜阳那边可以再寻些劳力,只有这些还不够。”
将手从粗糙纸张上收回,郑泽捧着茶,轻轻说道。
“我会让人安排。”
唐七点了点头,见识过对方的诡谲手段,又见识到了如此的鬼斧神工,他的内心其实也在一点一点地偏移。
“另外,镌刻文字的木块也要尽早完成,越多越好,七国的文字都要有。”郑泽继续说着,纸都有了,那么自然要以印刷佐之。
唐七能看出来它会带来的巨大利益,但郑泽所在意的,其实是它出现之后的影响。
想来儒家,应该会很感兴趣。
第五十九章 白凤的爸爸妈妈
唐七点头,不过想了想,开口说道:“这些本就在做,估计马上就会送过来。不过眼下,我们得到了两个消息。”
闻言,郑泽眉头一挑,“哦?愿闻其详。”
唐七看了眼少年那黑白湛然的眸子,拿起茶壶往郑泽面前已经空了的茶盏倒上七分茶水,同时说道:“近日,安平君、龙泉君府上原本准备好的祭祀仪仗,却不知为何取消了。”
闻言,郑泽目光一闪,脑海中出现一道身影。
大义灭亲,可不是说起来那么简单。纵使本就毫无感情,可在这里,还有礼法伦常的约束。
韩非如果想要将罪名定在安平君龙泉君身上,最大的阻力不是韩王,而是宗庙。
看了唐七一眼,道:“七爷是个有心之人。”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王族祭祀盛重无比,且他二人乃横死,此等祓禳之礼也要更易,其中缘由发人深省。”
听着唐七斟酌后的言语,郑泽点了点头,不说他智计如何,单是这一份见识认知便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我知道了,那另一个消息呢?”放下茶盏,郑泽抬起头。
对于唐七能打探并留意到这种事情,他是有些意外的。
闻言,唐七继续说道:“虽然这些年在新郑街头厮混,但也还有些老兄弟,从一些军中后辈的口中得知,那位拥十万兵的侯爷,要回新郑述职了。”
他说的两件事,每一件都关乎着韩国整个朝局的走势,郑泽点了点头,。
“看来七爷还有话想对我说?”旋转了一下手上的杯盏,郑泽说道。
对方给自己透露这两个牵动新郑局势的消息,显然不是无的放矢。
唐七没有掩饰,了当地点了点头:“新郑局势越发诡谲难测了,七绝堂身处其中犹如一叶小舟行驶于风大浪急的水面上,稍有不慎便满船倾覆。不瞒郑兄弟,我想让多一些兄弟们去宜阳,协助此事,郑兄弟意下如何?”
郑泽让他看见了一条更加宽阔的康庄大道。有更好的选择,为何还要畏缩在阴暗角落之中艰难苟活?
郑泽放下茶盏,唐七的意思是,以后七绝堂要全心全意为自己办事。
“七爷想好了么?你选择的路,危险也许并不比新郑少。”他问道。
看着年岁不长的青衫少年,此间越发地丰神如玉,黑白湛然的眸子熠熠宛然,神色沉静如渊,令人捉摸不透。
看罢,唐七摸了摸额头上被烙印下的疤痕,“危险?”
他摇了摇头,“经受住危险,拿着郑兄弟的东西,才不觉得心慌。”
“既然如此,那便如你所愿!”郑泽说着,抬手将焰灵姬手中拿起的纸张抽出,递到唐七面前。
神色恭敬地接过,起身微微弯腰,“郑先生所命,七绝堂甘受不辞。”
焰灵姬:“???”
她还在研究这个东西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郑泽就直接从自己手里抽出去。你们说你们的话,抽我手里东西做什么?
看着焰灵姬俏脸上,郑泽笑了笑,心中一动,忽然说道:“猜一猜它是用来做什么的,猜对了奖励你多看一卷书!”
听他如此说道,焰灵姬眨了眨眼睛,美眸之间适时浮现出疑惑之色,“一卷书?什么书?”
见状,郑泽眼中目光一闪,抿了抿唇,旋即转移话题道:“没什么,它的作用很大,以后你也许会喜欢它。”
对焰灵姬说的话,自然是想突然诈她一下,看看她会不会在猝不及防之下暴露什么。
虽然一开始想着要是被焰灵姬发现自己些那些玩意,会将自己的形象毁于一旦。可是转念一想,我是写了没错,可是你也看了啊!
一想到焰灵姬那种被自己从前世小网站搬运过来,并修改背景并加以润色的东西,不知为何,心里居然还有些兴奋。
啧,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验收过成品,郑泽便带着焰灵姬离开七绝堂,唐七亲自将他们送于堂口之外,这些细微的举动,落在堂中弟子眼里,也是一种宣示。
准备离开的郑泽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对唐七说道:“有个行商七爷可以去试着接触一下,我们的好东西,应该让天下仕人都能用到。”
“好东西?什么好东西?我也想看看。”
唐七还未开口,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让郑泽三人同时朝着不远的房屋墙檐之上看去。
只见矮墙之上,两道身形颀长的身影迎风而立,黑色如墨,洁白若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