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才刚刚有了些光亮,但外城内却早已热闹了起来。今天早上在这不大的城内却突发了一件天大的喜事——泰卢骑士长幸运的在昨夜遇害,给他罪恶的一生划上了一个饱满的问号。
“你的意思是说昨天晚上有四个敌人偷偷潜伏进城内,然后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杀了五名守卫骑士,并顺便把泰卢骑士长和他的护卫一起杀了。”
米奈歇尔身前的骑士一脸古怪,他是泰卢的副手,因为泰卢的缘故,他所了解的事情也不少,因此也十分了解眼前骑士的实力,他眼前的米奈歇尔骑士可是能单骑虐杀百骑王后还能团灭大半支骑士团的恐怖角色。
如果有人能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就完成如此之大的壮举,那么副手相信那已经不算是暗杀者,而是天使之类的伟大存在。
“对啊,你可以比对一下泰卢骑士长身上的伤口,分明就是遗落在现场的骑士剑所割伤的。”
无论米奈歇尔如何解释,副手都对对方编造出来漏洞百出的借口抱以礼貌的微笑。
作为一名正统的骑士,他应该为泰卢报仇以回报泰卢的知遇之恩,并以生命成全骑士的美德,所幸副手并不是一名正统的骑士,因此他不必走这个大霉。
“事情经过我已经了解了。”副手一脸公事公办的严肃,但嘴上却避重就轻地说道:“但米奈歇尔卿,伱应该知道你辜负了王和泰卢骑士长对你的信任。”
指桑骂槐,反正该说的副手都已经说了,现在良心上也已经不会遭受谴责。他不敢得罪米奈歇尔,毕竟泰卢骑士长仅仅只是恶心了对方两天便被“暗杀”了,副手也不免担心起自身的安危。
他知道自己此时若将骑士团的权力交由对方,那么自己的处境便会得到充足的安全保障,但副手仍咬着牙顶着巨大的压力坚持揽权,并不是出于什么事业心和责任心,仅仅只是单纯的不敢。
若他真的那么做了,那么他身后的贵族绝对会让他彻底消失。
“我所能做的便只有为泰卢骑士长报仇了。”
米奈歇尔叹了一口气,抬眼望向三具尸体中唯一一具保有人形的尸体,据他所说,泰卢骑士长就是被这具尸体反杀的。
副手不住地点头,但随即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脖子如坏掉了般僵硬地扭了过来:“你之前说入侵者有几个?”
“四个——可惜天色太暗,我只留下了三个人。”米奈歇尔的语气十分低落,但那双如红宝石般透明的眼睛中却毫不掩饰其中的肆无忌惮。
威胁,这是明明白白的威胁。杀三留一,这很明显是为了刺杀下一任骑士长留借口。谁不知道你米奈歇尔就是真正的暗杀者,但谁又敢说出来?
此时副手真的很想如真正的上司般怒斥米奈歇尔无能,甚至直接认定对方有叛国的嫌疑。
但副手却只能学着米奈歇尔的样子露出了颇为遗憾的表情,米奈歇尔的职位虽比他低上一阶,但对方可是名义上的亚瑟王特派使,说亚瑟王的特派使叛国那不就相当于说亚瑟王叛国吗?
那一日早会上亚瑟王对待米奈歇尔与众不同的态度副手可是清清楚楚看在眼里的,到时候真闹腾起来亚瑟王一句轻飘飘地“难不成你怀疑本王是叛国贼”便可以直接宣判副手的死刑。
不股憋屈的无力感涌上副手心头,自从他成为副团长后就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他目送着米奈歇尔远去休息,自己站在原地被气得咬牙。
“安比大人,泰卢大人明明就是被他杀害的。”在副手身后一名年轻的骑士气得两眼发红,他低声提醒着眼前似乎没有看出端倪的副手。
“刚刚为什么不说出来。”安比扫了一眼说话的年轻骑士,这是一张生面孔,估计是泰卢刚刚召收进进来的新人。思及此处,安比眼底闪过一丝嘲弄。
如发泄怒气般,安比再一步踏前,声音比刚刚大了几分:“刚刚为什么不说出来!”
“因为你不敢。”安比伸出手指一下一下点着说话骑士的左胸,如同隔着胸腔一次一次地刺激着年轻骑士的心脏:“你并不是真正地想反抗,想拼命,你不是。你只是想借着我,去实现你自认为的正确。”
一字一顿,当众辱骂,直激的年轻骑士满腔涨红,本就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纪,年轻骑士当时便把什么骑士戒律全部忘了,但是便反驳道:“我没有!”
安比的亲兵中立即就有较年长者准备制止,却被安比直接挥手驱散,现场只留下了他与眼前的年轻骑士。
年轻骑士似乎还有些不服气,安比眯起眼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露出了一副意外的样子:“怎么?你不是这么想的?”
“我会为泰卢大人报仇的。”
报仇?你拿什么报仇,即使全城驻守的三百名骑一起上,估计也不是那个怪物的对手,就凭你一个人,能活着走回来便是奇迹。
但安比却装出一副十分看好的样子拍了拍年轻骑士的肩膀:“那看来是我误会你了,好小子。”
随后见四下无人,安比悄悄弯下腰勾住年轻骑士的肩膀,小声地说出了米奈歇尔营账的位置。
在对方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下,安比神秘一笑,又拍了拍年轻骑士的肩膀:“最好今天晚上行动,在那之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年轻的骑士。”
安比稍微用心听了一下,便将年轻骑士打发走了。随后他先后叫来几名亲兵,一队守着城门以防万敌潜入,另一队负责保卫安比的生命安全。
交代完之后,安比才说道:“顺便把刚刚那名骑士的名字从骑士团上划除。”
迟迟未能找到的第四名潜入者是悬于安比头上的剑刃,随时都有可能落下要了他的性命。
而这时候第四名潜入者到底是谁就已经不重要了,现在,谁都可以是第四名潜入者,就好比,刚刚离去的年轻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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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是夜,今晚的月色罕见的十分明亮,即使不需要任何照明工具也足以让人保持一个较为清晰的视野。
但米奈歇尔的脸色却与夜色相反,他的脸上充斥着令人心惊的怒火,手中染血的大剑一滴一滴地滴落着鲜血。就在刚刚,他被人刺杀了,若非预感的及时加上刺杀者的实力实在太弱,他估计也会受些小伤。
常年于理想乡内战斗的经验让米奈歇尔在情急之下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但米奈歇尔大脑反应过来时,敌人就已经变成两截倒在了血泊中。
俯下身子,看到的是一张年轻的陌生脸庞,这使米奈歇尔的脸色变得更加糟糕。从对方拔剑的动作和逃跑时的步伐米奈歇尔可以判断,昨天晚上的第四名潜伏者应该是恰莫,即使不是老熟人恰莫,也应该是一个体型与他差不多的男性,而绝对不会是现在躺在地上的年轻男子。
那么是又有别的敌人潜伏进来了吗?
米奈歇尔思索着,并用最大的恶意揣测着现在这支骑士团指挥者的想法。
或许眼前这人就是副手派来的,其目的是为了行刺?不,应该说是终止行刺。
在眼神闪烁间,米奈歇尔便已经想明白了一切,自己莫须有的第四名潜伏者已经被眼前的两截尸体所代替。
米奈歇尔有些了解今天早上副手的情绪了,他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但偏偏不能说出来,不同的是米奈歇尔畏惧的是大义。
行刺者穿着正常的软甲,手中只有未沾血的骑士剑,甚至案发当时只有他与行刺者两人,很难说清楚到底是谁先动的手,甚至死者有没有动手都很难说。
所以为了保全名誉,眼前死去的骑士是也只能是从米奈歇尔手中逃脱的第四名潜伏者。
耳边突然响起的脚步声进一步确认了米奈歇尔的想法,米奈歇尔深吸一口气控制住了脸上几乎要洋溢而出的愤怒,转身看向一脸惊讶地站在原地的副手。
“米奈歇尔卿,你……”
据说是绕远路想要回去休息又在路上听到了不同寻常声音才匆匆赶来查看的安比骑士此时脸上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
为了防止倒在地上的尸体突然爬起来把安比杀了的惨剧发生,安比的声音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震耳欲聋:“你击杀了第四名潜伏者。”
众所周知,死人是无法杀人的。安比特意加重了【击杀】二字的音调,并给这次刺杀下了一个定论。
“是啊,被我反杀了。”
尽管米奈歇尔很想试试将实情说出,但那样被反咬一口的可能性极大,到时候又不得不麻烦阿尔托莉雅善后。
他不想被少女认定为是一个只会惹麻烦的家伙,因此米奈歇尔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互相妥协是隐藏于黑幕下的潜规则,在不知不觉间米奈歇尔已经学会了这个规则。
……
不存在后续潜入的可能,不出米奈歇尔的设想,安比在每一面城墙都安排了骑士守夜,于是昨天晚上的行刺案很快就被翻了过去。
但在第二天,泰卢骑士团便接收到了阻击敌兵的指令。以三百人对战数千人,阿尔托莉雅当然不可能犯下如此离谱的错误,而事实却是兰马若克的奇袭获得了成功,一举烧毁了叛军的粮道,无奈之下叛军已经分批撤离。
而不只是泰卢骑士团,属于卡美洛方的六支骑士团也都接到了相同的指令,甚至一时间传出了亚瑟王也准备带领亲卫一同作战的消息。
而代理团长安比此时却是愁容满面,作为直面敌人的第一道隘口,泰卢骑士团必定会损失惨重,若是以前他是泰卢副手时,那么这个责任是由他来背,而现在泰卢已死,安比成了代理团长,作为唯一的领导层这个责任还得由他来背。
于是安比咬了咬牙,并没有下令出城追击。至于借口他也已经想好了,他收到的命令是阻击敌兵,并不是出城迎敌。为了防止敌人反攻,他才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至于亚瑟王的责罚,安比反而不怎么担心,只要骑士团的战力能够保全,他投靠的贵族也能保下自己,说到底,现在的亚瑟王只是少部分人的王。
而他今天开会便是来是交代这件事的,其余的人安比并不担心,唯一让他心生忧虑便只有米奈歇尔。
作为亚瑟王的直系下属,对方肯定已经与他一般收到了相同的消息,想要压下消息根本不可能,所以安比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和对方讲道理。
但出乎泰安比预料,这个刺头今天居然格外的好说话,仅仅只是交代了一下便很快答应了下来。
这种反常的情况不仅没有让安比得到宽慰,反而让他心生不安——毕竟只有对待将死之人才会是这种随意的态度。
难道今天晚上他又要行刺?
安比心想,暗自决定将自己护卫多加几人。
米奈歇尔将安比紧张的神色尽收眼底,他真没打算直接动手斩杀安比,毕竟他现在可是卡美洛最正统的骑士,做事不能像在叛军时那样毫不掩饰。
他之所以同意安比的提议,是因为他觉得守城所带来的价值更大。
或许安比没有发现,但米奈歇尔十分清楚即使骑乘着快马,后城的信送至此处也需一天,而兰马若克将成功断粮的消息送回卡美洛需要的时间更久。
不同于卡美洛的消息闭塞,叛军那边估计在断粮的第一时间便有了消息,但对方却偏偏在两天前派遣了四个人暗渡了城墙来到了城中。
这样诡异的举动不符合一个即将撤离的部队的行为,反而更像是准备攻城。
于是问题来了,潜伏于城中的第四名敌人究竟去了哪里……或者说,在米奈歇尔发现那四个潜入者之前,真的没有其他敌人潜入吗?
在这小小的外城中,真的只有一名叛军骑士?
沉迷于夺权快感的米奈歇尔被自己的想法刺激的有些沉重,在此时他完全清醒了过来。
不能再沉迷于游戏了
第28章 满城皆敌
自从上次米奈歇尔的五名手下被刺杀后,安比就没有再为他安排新的手下,而米奈歇尔也便没有再出过外勤,以这种莫名的默契,两人无言地达成了协议。
而为了弥补米奈歇尔旷工所带来的空缺,本就人手紧缺的泰卢骑士团不得不再次压窄无辜下属的劳动力,使他们本就稀少的休息时间更加雪上加霜,以至于近几日米奈歇尔在晚上闲逛时都很少见到私下里与普通居民见面的骑士了。
说是闲逛,但米奈歇尔却一丝不苟地穿着铠甲,甚至连进城后很少佩戴的头甲也戴得整整齐齐——这是安比新提出的要求,对于这种正事米奈歇尔还没心大到反对。
但过于抢眼的赤红铠甲一经出现立即引起了城中大多骑士的注意,却很少有人因此拦过米奈歇尔,理由仅是因为他们都谨尊安比副骑士长的命令没有理会米奈歇尔怪异的举动。
而这天夜里,米奈歇尔如往常一般无目的地在空旷的街道上闲逛,因为战争而临时宵禁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三三两两穿着制式头戴面甲的骑士。
不知道为何,米奈歇尔的心绪有些繁杂,他隐隐觉得有什么大事将会发生,但却始终无法集中精力,无论是做什么焦虑感始终如影随形,就仿佛是动物面临灾祸时本能的反抗。
难道是近几天太累了,休息时间不足——普通的人类估计就这么想了,但米奈歇尔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称不上是人类了,自从沐浴了龙血并进食过龙肉后,本米奈歇尔来因为发育期结而趋近于平稳的体质实现了反常的二次增长,单论肉体强度此时的米奈歇尔比起人类更接近于龙种。
米奈歇尔曾试验过,即使三天三夜不睡觉他也能保持高度的精神集中——至于三天后会如何,由于米奈歇尔认为没有必要继续进行下去,因此也就不得而知了。
因此,米奈歇尔更倾向了这种焦虑是源自于对危险的感知。这样想着,米奈歇尔反复思索着近几天来的所见所闻,企图从中筛选出疑点。
陷入沉思后的米奈歇尔丝毫没有在意自己正与一队骑士擦肩而过,米奈歇尔的身体遵照着平时的习惯自行避让迎面撞来的骑士,而在双方即将交叉而过的瞬间,距米奈歇尔最近的一名骑士突然暴起,手中藏着的一柄骑士短剑直扑向米奈歇尔毫无防备的胸腹处。
几乎在瞬间,思绪回归身体。米奈歇尔一把抓向正与坚硬铠甲死死角力的短剑,拇指与食指稍一用力便将剑刃掰弯折断,同时他反手抓起袭击者的头甲将其用力向下掷去。
过于强劲的力道让袭击者的身体以夸张的弧度对折并向下栽倒,但反击却并没有结束,在对方身体向下俯去时,米奈歇尔已经一脚蹬出,在脚与脑袋相撞时,那铁制的头盔形同虚设般瞬间下凹,成了一滩铁饼。
米奈歇尔打完一套立即横过手中骑士的尸体,拦于自己与另外几名骑士之间。
刚刚还有些异动的四名骑士此时立刻安静了下来,其中有三名骑士将目光转向了另一名骑士。
看来这便是领头的人。
在满是巡守的城中闹出如此之大的动静却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听到有人赶来的脚步声,这很反常,也令米奈歇尔不由提起了警觉。
“这种硬度,不愧是以龙鳞制成的铠甲。”
米奈歇尔寻着声音望去,说话的正是刚刚领头的骑士。只见对方缓缓摘下头甲露出了一张面熟却始终无法叫上名字的中年男性的脸。
米奈歇尔眨了眨眼睛,他出仕的时间不长,能被他觉得眼熟的人也不多,再加上面前之人刚刚所说的【用龙鳞制成的铠甲】,他很少向别人炫耀自己身上的神话武装。
“你是恰莫?”
在米奈歇尔说出这个名字的同时,仿佛隔于两人之间一层若隐若现的“膜”被撕开,那种异样的眼熟感立即消散。
比起上一次见面的意气风发,此时的恰莫要消沉了许多。想起了自己为了营救亚瑟王几乎把对方手底下的骑士全部葬送,米奈歇尔的眼神遂渐飘乎起来。
“很神奇吧。”
恰莫没有兴师问罪的架势,他一只手按住腰间的宝剑一步一步走上前来,他的声音中带着真切的沙哑感:“魔术真是令人惊叹的奇迹,仅仅只是魔术师随手施展的一个小魔术便能左右一场战争的结局。”
米奈歇尔也同时摸向大剑,但却并没有任何异动,兴许是出于最后的愧疚他并没有直接动手,静静听着恰莫陶醉般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