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时狮子劫界离才发现此时已经临近了下午,他几乎睡过了整个白天。
‘这可真是……’
听着自外面传来的细碎鸽啼声,狮子劫界离缓缓坐起了身子。
“真是的,Master,你可真能睡啊!”
耳边鸟儿欢快的啼叫声瞬间便被莫德雷德的嚷嚷声覆盖。被迫听着自己从者的催促狮子劫界离一只手扶着额头坐起。
“喂喂,昨天晚上我可是很累的好吧?你以为你的供魔都是由谁提供的?”
“哈?”莫德雷德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屑一顾的嫌弃神情,她皱起笑脸撇嘴说道:“别开玩笑了,就那几个歪瓜裂枣能消耗多少魔力?”
仿佛是害怕御主不相信般她还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和狮子劫界离数起来。
“伱看吧,除去红Berserker,就只有黑方的Rider和Berserker,都是三流从者,即使加在一起也完全没法和米奈歇尔那家伙相比。”说着莫德雷德又像是联想到什么般表情变得气愤了起来:“而且这完全就是Master你的错嘛!在上战场的时候迟到导致留给我的对手只剩下这些货色。”
“谁能想到居然会在圣杯大战开启的第二天就爆发那种规模的混战。”
仔细将布置在据点旁的防御礼装一个一个重新回收,狮子劫界离的手在触碰到通讯礼装时却停下,隐藏在墨镜下的眉头不自觉皱起。
“怎么了?”
莫德雷德将头凑到狮子劫界离身边,眼睛在那张充斥着各种稀奇古怪符文的泛黄纸张上来回扫视,可她迟迟没能看出一个大概来。
“让我们去一趟教会,说是黑方会发起激烈地总攻。”狮子劫界离将纸张揉作一团,取出打火机在将其焚毁,想了想后又取出一支香烟趁着火势正旺之时点燃,随意叼在嘴上。
他留意到了莫德雷德投来的视线,将尚未放在衣兜里的香烟取出,对向了女孩:“你要吗?”
新奇的味道勾动着莫德雷德的好奇心,可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拉紧的拉链,抿着嘴摇了摇头,她僵硬地岔开了话题:“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不同意那个神父的邀请。”
——自从上一次被训斥后莫德雷德就出现了这个症状,也不知道会不会一直持续到圣杯大战结束。
抽动着嘴角狮子劫界离看破不说破,他将烟盒塞回兜里,吐出了一个烟圈:“你不是说你讨厌那个Assassin吗?正巧,我也觉得那个神父有点古怪,能不见面当然是最好的。”
“什么嘛!我们意外地挺合拍的。”莫德雷德用力拍打着狮子劫界离的肩膀,她留意到了男人伏在地上涂涂画画不由歪头问道:“又出去探查?”
“不,探查的工作已经没必要了,我准备转移据点。”
直起身狮子劫界离将刚点燃的烟头丢弃在脚边,火势瞬间沿着刚刚攥刻的符文向着周边蔓延开来。
——他的联系方式可从未告诉过那个可疑的神父,无论对方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思来调查他,常年作为自由业者工作的狮子劫界离都不会轻易将自己的性命交付给他人。
顺着礼装反向追查到他的位置,这并不算一件难事——这处据点已经不算安全,无论是方便之后红方的内战,还是转手将他的据点卖给黑方的敌人,狮子劫界离都不会奇怪。
“喂,Saber,出去碰碰运气吧——看看能不能找到黑Saber……”
说到最后,狮子劫界离的声音愈发低微,他注意到了莫德雷德的异常少女正异常警惕地盯视着公墓的外围,她身上电弧一闪即逝,红白相间的骑士铠瞬间取代了清凉的服饰。
“Master,有敌人。”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句话般,自石碑与密林间缓步走出了一道身影,在看清了那人影后无论是莫德雷德还是狮子劫界离都是目光一凝。
那并非是黑方的任何一名从者,而是红方的Rider。
“呦,初次见面,我们这边的Saber。”红Rider的脸上露出了明显地阴郁,似乎是极度不爽如今的情况。但Rider却依旧挑起了标枪:“听说你是黑Saber的弟子?”
莫德雷德挑了挑眉,不明白为什么黑红Rider会突然对米奈歇尔念念不忘。
“也罢,就当是模拟训练了。”
话音刚落红Rider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下一刻枪刃与剑刃相撞,激荡出阵阵嗡鸣。
一束极低的破空声夹杂在金铁相交声中,墨绿色的箭矢精准擦过红Rider的小腹命中了莫德雷德的胸膛。
收到偷袭的莫德雷德手上力量一滞,被Rider逼开几步。
她惊怒交加地望向了箭矢飞来的方向。
——敌人不止一个!
“Rider,以及Archer。”见此状况狮子劫界离脸色沉了沉,他微屈起身子,弯下腰探手想起摸自己腰间的手枪,狮子劫界离环顾四周音量也提高了几分:“我说,黑方的威胁还没有解除这么着急内战可是失败的开端啊。”
“说的也是呢,只有抱团才可以取胜。”又是一道人影走出,天草四郎看向了狮子劫界离露出了微笑:“但是排除内部的不安定因素也是必要的。正巧,此时黑方正因为某些事情而无暇顾及到这边,我就趁着现在来稳固我们这边的局势了。”
“言峰,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有问题。”狮子劫界离的脸色立即就沉了下来,他瞬间从腰间抽出了手枪,可一道迅捷的白影却比他更早一步,狮子劫界离只觉得手中一空,他的武器已经被夺去。
洁白的鸟落在了天草四郎的肩头,将从狮子劫界离那夺来的改造枪放在天草四郎的手中。
看着那只鸽子,狮子劫界离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据点会暴露。
‘根本不是通过礼装的方向追踪,与那相反,这些人是先知道了据点再入侵了传输礼装。’
他看着Saber被Rider挡住,自己直面着天草四郎以及躲藏在暗处的Archer,他手中的令咒微微散出荧光。
——昨天用了一划令咒,还剩两划……
忽的,狮子劫界离只感觉眼前一花,身体不受控制地打起了冷颤。
“Master!”
耳边传来了莫德雷德的惊呼声,明明离得不远,但却仿佛是从天边传来般。
‘是刚刚那只鸽子!’
在视野的最后,狮子劫界离看到了在天草四郎的身边缓缓显现的第三道人影。
“Assassin……”
敌人,有三个。
第182章 无法理解
巨大魔偶「亚当」一分为二,这一次再也没有了复原的机会,在半空中崩解成了四散的土块。
异常的魔力伴随着宿体的死亡一同消失,龙剑“砰”得一声没入泥土中,终于缓了一口气的米奈歇尔喘着粗气半蹲下身子,他依靠着剑平复着紊乱的气息。
身上的铠甲迅速消退散成魔力的粉尘。
和Caster魔偶的战斗米奈歇尔不但需要将「亚当」限制在隔绝的结界外,更主要的是人偶是【不死】的,必需要同时摧毁位于头颅和心脏两处的核心才能彻底消灭。
而很不巧,他米奈歇尔不具备同时摧毁两处核心的能力,而作为另一名主攻手的Archer在他回来前就被击伤。一直到刚刚才重新战斗。
魔偶在两名Servant的配合下终于彻底沉默,但过量的魔力损耗让本就处于修养期的米奈歇尔久违地感受到了疲惫,此时他的心底不由产生了一丝懊悔:
‘真不该随意挥出前两剑的,体力都退化成这样了。’
[Saber,你没事吧?]
脑中响起了戈尔德的声音,米奈歇尔下意识摇了摇头,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戈尔德此时并不在这边。
【放心吧,你那边,人造人都没事吧】
有阿芙莉尔跟在戈尔德身边,米奈歇尔不担心那边会有潜藏在暗处的Servant偷袭,反而是被压倒在废墟中的电池更值得担心。
戈尔德听到了米奈歇尔的回复稍微松了口气,他环顾着周围从残垣断壁中被拉出的人造人,大部分都因为外界的震荡而从培养皿中摔出,完好保存下来的只占了极少数。
沉默了片刻,戈尔德目光一凝,他仿佛下定了决心。
[损失了一小部分,但只要Saber你不随意浪费魔力,供魔的问题不需要担心]
另一边的米奈歇尔像是并没有从戈尔德的声音中听出不对,他恢复了些许气力,站直了身体迎接向了缓步靠近的Ruler。
“呦,Ruler,敌人倒下了倒是过来分功劳了。”
米奈歇尔当然知道Ruler是为了维持结界,但他总忍不住想怼Ruler两句。
维持了将近两个小时的结界,Ruler的脸色也不是太好,她无视了米奈歇尔的阴阳怪气微微收敛了脸上的疲惫用着诚挚的语气开口:“Saber,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何种原因让伱如此讨厌我,但我希望在开战前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不必了。”米奈歇尔一口回绝了Ruler的提议,他散去了手中的龙剑拍去身上沾染的尘土:“我不会在大局未定的情况下让个人情绪影响我的判断,毕竟比起对失败的厌恶,我对你的厌恶不值一提。”
那种几乎不留丝毫情面的拒绝明确表示了米奈歇尔的态度,Ruler抿起了嘴,她可以听出唯有这一句话Saber是发自肺腑的。
‘只是Saber,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胜利呢?’
本只是有感而发的浅薄念头,可在Ruler脑中闪出这样想法的同时,她的眼前突然一花。
如雪花频动交叠在一起,逐渐覆盖了整个视野,最后又从雪白色的中间添上了别的色彩,色彩逐渐构成了频繁闪烁的画面。
「启示」
不同于以往的具体而连续的画面,此时Ruler所【看到】的只有不断闪烁着的同一个画面。
白色的如同恐惧本身般的巨大身影肆意游走在一片鲜红当中。
无法看清细节,无法辨别年代,无法认知无法理解无法同构无法反抗——
画面在一片哗然中猛地归于平静。
‘那是什么——’
Ruler猛地抬头,冷汗顺着她的额角向下滑落,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但那种快要爆炸般的视觉冲击却无声地警醒着她——在靠近一点,兴许连灵基都会融化。
无法理解,但Ruler不敢忽视「启示」反馈回来的画面。她只能暗自猜测,那是天草四郎所引发的灾难。
……
无法忘记。
身上散发着血雾的骑士游走在火海间搜寻着幸存者。
骑士并非是带来救赎的,与那相反满地的残垣与火海正是由对方引发。
一经出手丝毫不顾及后果,仿佛只有将眼前的敌人悉数斩杀才得以平复其身上如怒火般翻腾的血雾。
他是数值极为平均的从者,平均也意味着平庸,他没有Rider的防御,没有Berserker的狂暴,但他偏偏活了下来。并非是因为他战胜了敌人,而是敌人没来得及杀他。
Saber的御主被杀了,为了供给绝命的第三剑耗尽了全部的魔力,不曾想自己的成果却成了他人的嫁衣。
染血的龙剑与他的面门差之毫厘,天草四郎甚至可以感受到迎面刺出的罡风。
巨剑在落到他的面门前崩溃成四散的粒子,一同消失的还有Saber的身体。
若非是间桐脏砚被杀,若非是Saber志得意满地介绍自己的杀招,若非是Rider与Berserker拖延了时间……
种种的偶然构成了他存活下来的唯一出路。
天草四郎清晰记得当他直面向Saber通红的双眸时对方眼中露出的嘲弄。
「卑鄙的胜利」
——啊啊,这么说我也不反对,即便是卑鄙的胜利,即便是被所有人类厌弃,被判处反人类的罪行,我也想要依靠圣杯拯救全人类。
战争这样残酷的东西,战斗这样血腥的恐怖,就与个体意识一同被掩埋入岁月的洪流中吧。
迷迷糊糊间,天草四郎感受到了自己的脸上贴和上了冰凉的某物。努力睁开了眼睛,天草四郎抬眼就看到了Assassin低垂的脸,他此时正躺在Assassin的腿上。
“像个小孩子一样呢,Master,又做噩梦了?”
Assassin的话语轻柔,仿佛是真的在哄孩子般。但这样反常的举动反而让天草四郎感到了些许不安。
‘难不成是刚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露出了不堪的表情?’
“只是有些疲惫。”天草四郎坐起身子,Assassin也并没有制止,只是安静地看着自己的御主。
“Saber的令咒已经成功移植到了,但同时供应四名从者的魔力,身体吃得消吗?”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天草四郎对着Assassin露出了无奈的苦笑:“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不想抛弃黑Caster。”
让黑Caster去袭击尤格多米雷亚的城堡,天草四郎从不指望对方能活着回来,天草四郎只是为了防止黑方的从者干扰他抓捕红Saber罢了。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天草四郎还是期待「亚当」可以摧毁黑方的人造人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