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很静,一个黑影悄然的趴在复道层顶瓦之上,等到甲士走过,才继续前行。
黑影悄然走过,潜入殿阁之中。秦宫守卫森严,并不是依靠高强的武功便能够硬闯,这个人对于秦宫显然十分熟悉,能够轻易的避过值班的岗哨。
穿过复道长廊,往北而去,隐入宫殿云阁之中,黑影悄然的等待着。
这是一道暗哨,并不属于秦宫的宫卫序列之中,交接只有两班。
而只有等到交班之时,这黑影才能找到机会,潜入殿阁之中。
“怎么回事?”
守卫殿阁的暗哨正在交接,其中一名秦宫高手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有些觉得不对,可是随即又摇了摇头,暗道不可能。
守卫这座殿阁的秦宫高手在江湖上已是一流,可是这黑影的身手显然还在这些秦宫高手之上。
这座殿阁看起来并不大,然而却是内有乾坤,打开暗门,石砖浮动,半个地面向下凹陷。石阶显现,两侧龙柱吐水,一条长道伏在了地底水池之上。
而长道的尽头便是一座石制的剑匣,里面供奉的则是当世剑谱第一的天问长剑。
秦宫藏剑无数,而只有这把剑是最为特殊的的,单独存放。
这个黑影的目标便是当世第一长剑,只是这黑影虽然能够穿过机关与暗哨,却仍然暴露了踪迹。
这道黑影拿到了天问剑,还没有走远,就被蜃族三女拦住了去路。
这道黑影只道秦宫的宿卫武艺高深,内藏高手,却没有想到,就是那些内侍领着的宫女之中,也不乏修为高深之辈。
蜃族历史悠久,细较之下,甚至能够追溯到上古时期。而蜃族的传承很是奇特,传女不传男,一直以来,都存于诸侯王室后宫之中。
这些年来,蜃族三女在秦宫之中挑选天资高的年轻宫女,进行训练。这些人虽然和普通的宫女看起来没有什么两样,但却是防护秦宫的一道暗线。
这道暗线不为人所知,只掌握在嬴子弋的手中。这黑影不备,却是显露了踪迹。
“什么人,胆敢擅闯宫禁?”
蜃楼三女也是奇怪,眼前的这个人能够躲避明岗暗哨,顺利的拿到天问剑,已是不可思议。若是没有这一道暗线的话,这人甚至能够来去无踪。
这偌大的秦宫,大小守卫,居然被这黑影玩弄于鼓掌之中。
那黑影并没有说话,似乎也没有用这把天问剑与蜃族三女较量的意思。
反身而去,在月光下,黑影的身姿娇柔而轻美,轻轻后跃,想要向后而退。
只是,蜃族三女岂是易与,这黑影纵然修为高深,在绝大多数秦宫高手之上,却也如一块石头投入了水面,激起了层层的波浪。
越来越多的秦宫高手听闻响动围了上来,那黑影在逃跑,却不是困兽。显然,这人的逃跑路线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与这黑影短暂的交手两次,蜃族三女渐渐察觉出了不对。
“这人有接应!”
秦宫的高手越来越多,那黑影能够移转的空间也越来越小。
“不对!”
那道黑影的身手虽然还是很快,但是相比于之前,却是明显慢了一个节奏。这显然不像是拼命逃跑的高手应该有的表现。
这黑影越来越慢,最后甚至停下了步伐。众多秦宫高手之中,小鹤一人当先,一手扯下了这人的头巾。
月光之下,随着那人头巾扯落,紫色的长飘散。
“是你!”
这个人小鹤很是熟悉,因为她便是常年侍奉在月君身边的两个女官之一,也是曾经的阴阳家五大长老之一,少司命!
少司命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秀气的眸子微微偏斜,女子所注视的方向却是平静如常。
少司命的动作十分轻微,却被小鹤敏锐的察觉到了。一时间,她并没有察觉到这意味着什么?
秦宫高手围攻仍在继续,所不同的是,蜃族三女却没有加入。
她们属于嬴子弋直辖,与这些秦宫的高手并不在一个序列。少司命修为虽然高深,却也无法抵御秦宫高手连续的进攻。
黑衣之上沾染的血痕,显得十分刺眼。秦宫高手路数不同,掌拳剑枪皆有。
少司命挨了一掌,身子后退了三四步,口中鲜血直溢。
血一滴滴的落下,隐没在黑暗的土地上。
看到少司命的样子,小鹤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即便是一声惊呼。
“糟了,我们中了别人声东击西之策。”
今晚的秦宫格外的喧嚣,渭水河岸,星魂站在殿阁之上,看着远处的喧嚣,嘴角微微一翘。
少司命虽然效忠于阴阳家,但是却已然是他的弃子。
远处的女子仍然在努力,等待着自己的同伴前来救援。只是,这注定已经是不可能。
长夜落寞,夜风吹过了长河秦宫。
阴阳家埋藏在秦宫之中的棋子,显然不止少司命一个。只是,她却是最为重要的一个。
只是今夜,星魂却不得不放弃这最为重要的一个棋子,换来一丝的胜机。尽管经过今夜的喧嚣,帝国必定会严查宫禁,阴阳家所有的暗着将付之一炬。
苍龙七宿,这个事关天下的秘密,被隐藏在七国王室的手中。
秦灭六国,阴阳家已经得到了其中的六个,这剩下的最后一个,今夜也已经落入了星魂的手中。
剩下的便是最为关键的那个棋子,那个足以改变整个天下的力量。
荆天明!
第七十二章 逝去
星河长灿,挥映人间。
秦宫森冷,矗立关山渭河之上。
玉台石阶之上,一宫装少妇迤逦而行,衣袂低垂,长裙曳地,玉带封腰,乌发盘髻。
肌肤莹雪,少妇步履之间,身姿摇曳,恰三月青柳,风情尽掩。
“月君!”
姬如千泷修为高深,当世几无对手。此任的东皇太一,在这秦宫深墙之中,却是遇到了阻碍。
蜃族的三女拦在了她的面前,只是一墙之隔,却犹如天堑一般。
“为何拦我?”
声音清冷,少妇如星光耀眼的眸子之中流露一丝怒气。秀眉微蹙,长袖轻拂,一股气劲暗蕴。
“陛下有命,任何人不得闯入殿中。”
一句陛下,姬如千泷本欲发作的的怒气顿时消减了泰半。她轻轻的抬头望了一眼前面朱红色的殿门,终究还是轻叹了一口气。
殿中清冷,浮光流转,纤毫毕现。铜柱层层矗立,星光照耀,柱上盘龙栩栩如生,威严而又可怖。
嬴子弋高踞皇座,高台之下碧水清澈,静静无声。他的目光越过了一池碧水,落到了其后的女子身上。
少司命一身黑衣已然破碎,其上伤口血印,已然结痂。如此多的伤口,女子却是全然无视,一双目光,没有了昔日的盈盈水泽,显得有些空洞。
锁链缠身,与冰冷的地板碰触,发出丝丝的摩擦声。少司命双腿无力的向后趴在了地上,紫色的长发凌乱,发丝沾湿汗水,看起来有些颓然。
嬴子弋看着这一切,这个被囚禁的少女被封锁住了身上所有的筋脉,一身修为,全然无法用出。
今夜,秦宫失盗。帝国的掩藏多年的秘密,终于因为眼前的女子而失去。
嬴子弋看着少司命,她的目光依然纯净,但却难掩其中的失落。
“你在悲伤?”
话语轻传,余音流转,女子抬起了头,看着嬴子弋,星光之下显得柔弱而又无力。即使身披铁索,身着黑衣,女子身上那种给人的空灵感却是不曾消减。
只是以前,这空灵之后多的是遗世独立的高妙,现在,却唯剩一片死寂。
“你与大司命,跟随在千泷的身边,本已经与星魂月神一刀两断。如今,却是不惜冒险,也要帮助月神和星魂。让我猜猜,他们两人一定掌握了一些就连千泷也不曾知道的秘密。”
嬴子弋一笑,话语之中多了几分穷叹究竟的意味。他缓缓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下的玉阶。
“十数年前,阴阳家大批精锐被灭于蜃楼之上。其数百年来搜集的武学秘籍,诸子之典,奇花异草,金银玉石,丹药琼浆,已经尽数运回秦宫收藏。他们的手中,应该不会有多么有价值的东西。更何况,武功宝藏,权利地位。这些东西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充满了诱惑力。但是对于你,恐怕一点价值都没有。”
说到这里时,嬴子弋已经临近那一池碧水。他一步轻踏,视那碧水犹如平地,缓缓的登临,踱步而行,再踏上地面的时候,脚上竟然不沾一点水渍。
嬴子弋走的越近,少司命就越感到压力。只是这压力,却不泰山崩溃那种压迫感。反而如天际的那轮明月,无论你怎么躲避,他却仍然在那里。
“那么剩下的便是情!”
嬴子弋缓缓的蹲了下来,离少司命很近,甚至能够闻到她身上隐隐的香味。
少司命眼眸之中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情感。她看了一眼嬴子弋,目光虽轻,却很复杂。
“五灵玄同,一阴一阳,相生相依,却又注定不能共存于苍天之下。”
嬴子弋的手轻轻的触碰少司命的下巴,对方想要躲避,却没有了多余的力气,只能任由嬴子弋施为。“你在愧疚,也是渴望能够结束。当年我潜入阴阳家,破坏了阴阳双殿。本应该完成的仪式,却是因为我的到来而只进行到了一半。你虽然成为了少司命,然而却仍然有着一丝缺陷。这缺陷,便是另一人的一丝生机。月神星魂看破了这一点,所以才能够利用你,行这声东击西之策。”
嬴子弋字字句句,犹如一把利刀,割着女子的心。少司命看着他,眼中泪光浮动。一向与世无争的少司命,此刻却是怒气上涌。要不是她身上无力,手脚被锁,此刻早已经冲了上去。
嬴子弋一笑,似乎并不怎么在意。
“只有一丝的生机,即使当年的东皇太一复生,想要救活他,依然是不可能。何况是月神星魂之辈!”
少司命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的头,却又低了下去。精致的面容隐藏在了黑暗之中,凄然而又无助。
嬴子弋站了起来,五指伸出,掌中绿光浮动。
“既然如此,我就平了你这丝缺陷,消了你这心中之情。”
五指并拢,绿光尽掩,嬴子弋一指轻出,点在了少司命的眉间。
这一刻,清冷的殿中,漂浮在空中的纤尘剧烈浮动。两人之间,月光甚至都扭曲了。气劲暗渡,少司命的脑海在那一瞬间,几乎是一片空白。
殿宇之中,铜柱微震,池水掀波。砖瓦轻震,朱门响动。
殿外的人看着这一切,却是无可奈何。
姬如千泷身为阴阳家的掌门,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时间,朱唇轻启,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闭合,微微摇了摇头。
嬴子弋以无比强硬的姿态,抹去少司命这身上那丝缺陷。相应的,另外一人的生机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少司命想要拒绝,可是却又无能为力。
强渡生死,以莫测的修为助少司命度过了这丝盘桓在心却又萦绕难去的情劫。
直到嬴子弋身上气劲收敛,少司命终于抵受不住身上剧烈的真气,向后一倒,躺在了地上。
女子衣衫破烂,呼吸剧烈,白皙的肌肤隐隐起伏。她此刻很累,很想要什么都不想,就这么睡下去。嬴子弋看着眼前的女子,说道:“阴阳家的少司命,已经被朕亲手杀死。如今剩下的,便只有秦宫之中的一个普通宫女,小衣!”
第七十三章 相守
“小哥,再来一只烧鸡。”
长街小店之中,生意兴隆。
“来了!”
一声吆喝,荆天明大声的应了一下,拿起一只刚刚烤好的烧鸡,便放进了身前的铁托盘之中。
刚刚烤好的烧鸡还冒着浓香的热油,荆天明抄起了一把小刀,只是几下,便将整只鸡切成了一块块。荆天明端起了托盘,就要将切好的烧鸡送过去,店外响起了一个男人粗壮的声音。
“老板的武功不错啊!”
钟离昧就站在荆天明摊子不远处,脸上带着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