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迅速共情了季长生:“是啊,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过了今天,我的日子也会难熬很多,观主支棱不起来啊。”
嬴红叶看着这一对狗男女,忍了又忍。
最后还是没有忍住。
“李脉主,你是玄都观八脉脉主之一。玄都观永远是玄都观,哪怕没有玲珑仙子,还有玄黄功德塔在呢,玄都观永远天下无敌。
“长生,你现在是天魔教少教主。玲珑仙子飞升后,余老魔就是天下第一人,天魔教就是天下第一大教,而你是天下第一大教的继承人。
“就算是玲珑仙子飞升了,要担心也轮不到你们俩,你们能不能别这样伤春悲秋?”
嬴红叶差点听吐了。
这是两个什么畜牲,都这么好的条件了居然还不满足。
季长生摇了摇头:“红叶,你没有经历过那种一剑在手,我不是针对谁,在座诸位全是垃圾的感觉,你不懂。”
李嫦曦认同的点头:“是啊,本座身为太阴星君,从明天开始居然还要小心这个小世界的凡人。唉,本座混的一天不如一天了。我要反省,我要努力,我要尽快渡劫飞升。师弟,你也要加油。”
季长生正色道:“师姐说的是,我最近懈怠了。炼虚境之后,竟然迟迟没有晋升合体。都已经过去了半天时间,这是对时间的严重浪费。”
嬴红叶:“……李脉主,长生,你们能不能精神正常一点?”
越听就越听不下去。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半天时间你都干了这么多事了,居然还嫌弃境界没有提升。
半天时间能提升境界才是见了鬼了好吗?
对于嬴红叶的反应,季长生和李嫦曦也不以为意。
季长生复盘了一下,得出了结论:“也不能全怪我,说到底是嬴国这儿的人太复杂了,几乎都是毁誉参半的主,杀了他们根本不涨功德。”
季长生亮了亮自己的功德金莲,愈发痛心疾首:“我的功德居然还降了,真是见了鬼,天道判定也有问题。”
李嫦曦再次和季长生共情:“天道判定确实有问题,我杀了那个姓李的老家伙,居然没给我功德,简直岂有此理。李家因我而兴,我杀一个数典忘祖之徒,凭什么不给我功德?”
嬴红叶和左若水对视了一眼,都发现了对方眼中的无言以对。
没记错的话,被杀的那个李老才是李家的老祖宗。
李嫦曦是那个李老的后辈。
你杀人家,叫欺师灭祖,人家哪里数典忘祖了?
两个正常人,实在是和一个畜牲以及一个精神病聊不到一起去。
不过聊不到一起去,也要硬聊。
“陛下,季少主,李脉主,末将有一事禀告。”
“说。”
“陛下曾给末将下密令,在他昏迷不醒期间,末将一切行动除听从红叶公主的指挥外,还听从殷老的直接领导。如果红叶公主的命令和殷老的命令发生冲突,优先执行殷老的命令。”
“殷老?”
季长生疑惑的看向嬴红叶。
嬴红叶解释道:“殷老号称我们嬴国第一智者,曾经是老祖宗麾下第一军师。老祖宗失败后,殷老退居幕后执掌火种运转。和其他火种功勋不同,殷老不娶妻不生子,始终独身一人,并无家族传承。也因此,殷老是现存火种功勋当中最被敬重的人,甚至可以说没有之一。父皇对殷老就十分尊重,父皇当年能登基,也多亏了殷老暗中指点。”
左若水补充道:“在陛下昏迷之后,殷老曾经悄悄入过宫。”
季长生和李嫦曦对视了一眼。
李嫦曦若有所思:“殷炳均?我听我妈说起过他。他曾经以人族之身,帮助万妖国平定过一场内乱,被万妖国主誉为‘嬴国之狐’,在万妖国内都备受赞誉,在嬴皇麾下更是屡次大放异彩,战功卓著。不过殷炳均更喜欢躲在幕后出谋划策,而且据说他自称这辈子用计太毒,行事太狠,必然会遭受因果报应,所以他选择独身一人,以免遗祸子孙。”
嬴红叶表示认同:“殷老用计确实是毒,不过战争年代,为了胜利也可以理解。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老祖宗走堂皇正道,身边也需要殷老这样出谋划策的毒士,去做老祖宗不方便做的事情。”
看的出来,嬴红叶对殷老的认同感还是很强的。
但季长生第一次听说这个人,他抓住的重点和其他人不同:“红叶,你说殷老居于幕后执掌火种运转,他是火种现阶段实际上的掌控者?”
嬴红叶想了想,严谨道:“火种老臣活下来的人当中,商复卿是修为最高的,殷老是谋士第一人,姚老是掌控财权的,樊将军是军功最大的。火种的最高决策层是这四个人,不过殷老是公认最聪明的那一个,所以一般殷老做出的决定,其他人不会反驳。而且樊将军在战时曾经与殷老多次合作,她和殷老向来共进退。”
“这就有问题了。”季长生第一次知道火种的决策层,也是第一次听到殷炳均这个名字,他并没有任何滤镜,所以很犀利的提出了一个问题:“如果这个殷老真的和红叶你说的一样聪明,那为什么火种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额……”
嬴红叶无言以对。
季长生伸出两根手指:“只有两种可能,第一,这个殷老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花架子,其实根本没有吹的那么厉害。”
“不会。”
嬴红叶、李嫦曦和左若水都否决了这个可能性。
嬴红叶和左若水的判断暂且不提,李嫦曦的判断在季长生这儿直接堵死了这个可能性。
“我听妈说过,殷炳均确实是个人物。能入我妈法眼的,不会是废物。我也看过一些当年的史料,殷炳均确实帮嬴皇打赢了不少神仙仗。”
“那就还剩下最后一种可能——姓殷的也变质了。”季长生沉声道。
嬴红叶和左若水面色微变。
她们被说服了。
因为她们都很相信殷炳均的能力。
有些窗户纸没有被捅破之前,大家还可以粉饰太平。
但今天晚上,季长生已经将火种的遮羞布全部撕开,让火种的真实面目展露在嬴国人面前。
嬴国第一智者,动用全国最好的资源和人才,打造出来的嬴国智库,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这不符合他的能力定位,也满足不了嬴国人的心理预期。
那当然就有问题。
嬴红叶虽然对殷老有滤镜,但是这个简单的道理她还是能想明白的。
“左将军,把殷老叫到皇宫来。”
在正事方面,嬴红叶基本也从来没掉过链子。
既然开始怀疑殷炳均有问题,她立刻采取了行动。
左若水下意识看了眼季长生手中的玲珑玉剑,躬身领命离开。
趁玲珑仙子飞升之前,解决能看到的一切隐患。她对嬴国的新任女皇还没有多少忠诚,但是对于嬴红叶的能力已经多了几分信任。
至少在杀伐果决方面,嬴红叶比嬴三世要强。
至于殷炳均……左若水和他当然没有交情。
到底有没有问题,让季神探审审就是了。
季神探此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红叶,你说你父皇当年能登基,多亏了殷老暗中指点?”
“是,我是有一个二叔的,而且当年才干名声方面都还要胜过父皇半筹。不过殷老最终站在了父皇这边,最终父皇也成功继承了皇位。”
“从你父皇的能力上看,殷老这个选择可不像是为嬴国考虑。”
季长生一点没给嬴三世面子。
这个不会醒来的岳父,在他心中分已经被扣光了。
对此,嬴红叶只能苦笑:“也不能这样说,殷老当年给出的理由也是有道理的。能立长,就最好不要立贤,后者太容易出现兄弟相残的惨剧。立长只需要看年纪,立贤的话,不让几个继承人自相残杀到只剩最后一人,很难看清哪个最贤。殷老坚持立长,当时所有人都觉得殷老是老成谋国,一心为公。”
季长生有一说一:“我也支持立长,毕竟我也有八个弟弟,本身就是嫡长子。”
元始天王有九子,而南极长生大帝是元始天王长子。
所以季长生坚决拥护嫡长子继承制。
谁反对嫡长子继承制,谁就是他不共戴天的敌人。
“我在立长方面对于殷炳均并无意见,但嬴三世太拉胯了,火种也太拉胯了,我认为这里面有大问题。”
“有没有问题,等他来了就知道了。”李嫦曦没当回事:“师弟你擅长审案,一会好好查一查。”
嬴红叶:“……”
长生可太擅长审案了。
从来没见他落过空,每次都能抓到真正的凶手。
嬴红叶不得不出言提醒:“长生,我知道你杀人是为了我好,但是火种功勋,也不好都杀完。而且殷老他们这些火种老臣曾经也都是英雄,这些年就算变质了,也不能抵消他们前面的英勇。杀他们是容易有报应的,如果殷老真的有问题,还是我来动手吧,你别再下手了,我担心你会堕境。”
季长生的修为和功德绑定的太紧。
一旦杀了太多不该杀的人,嬴红叶很担心自家男人的修为会被卡死甚至堕境,那就麻烦大了。
她可不希望季长生为了她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长生,殷老是军师型的角色,不难杀,不用你亲自动手,你千万控制住自己。”
季长生冲嬴红叶笑了笑:“别担心,功德这种事情,在嬴国刷不了,去万妖国一样能刷。再说了,我在嬴国是有控制自己的,根本没杀几个人。如果这个殷老问题不大,我不会动手的。”
他们很快就见到了殷炳均。
出乎季长生的预料,殷炳均的驻颜之术似乎没修炼到家,看起来至少有六十多岁了。一袭紫色长袍,尊贵的同时,也彰显了几分高傲。
紫色,是很多贵族和大修士都喜欢偏爱的颜色。
包括玄都观的修士,很多也都着紫色长袍,修紫气东来。
除了驻颜方面有些出乎季长生的预料,在身材形象上,殷炳均都很符合季长生对于谋士的判定。自信、文雅、双眼狭长、神情收敛,眼神略显沧桑与智慧,似乎能够洞穿一切。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嬴红叶的科普,让季长生产生了先入为主的念头,他看到殷炳均这个人后,也下意识想到了战争中的胜利者。
“殷老的风采果然不凡。”季长生微微颔首。
殷炳均颔首为礼:“见过李脉主、季少主,红叶,我们又见面了。”
嬴红叶回礼:“殷爷爷,这次把你叫来,是长生有些疑惑要问你。你不用紧张,有什么说什么就行。”
殷炳均的脸上浮现出苦涩的笑容,主动拱手道:“红叶,事情我基本已经知道了。火种堕落至此,我是有责任的。”
季长生挑眉,立刻顺竿爬:“殷老,你觉得你有什么责任?”
殷炳均自省道:“思想僵化、任人唯亲。闭门造车,跟不上外界发展。对一些老友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个人交情凌驾于国法之上。虽然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原因,但我作为大家公认的智者,本应该在看到这些问题之后解决问题,是我太麻木了,总想着也许时间可以解决一切,做不到对那些老友动手,以至于酿成了现在的恶果。”
说到此处,殷炳均主动跪在了嬴红叶面前,把嬴红叶吓了一跳。
“殷爷爷,你这是做什么?太折煞我了。”
皇帝归皇帝,嬴国并不兴跪拜礼。
刚才嬴红叶也只是强逼左若水效忠,左若水才单膝跪地表示了一下效忠的诚意。正常情况下,在嬴国是不允许行跪拜礼的,这有违嬴国一直追求的初衷。
尤其是殷炳均这样的火种功勋,向嬴红叶这样一个年轻人下跪。传出去,嬴红叶能被天下百姓吐沫星子喷碎。
殷炳均沉声道:“红叶,我并非在跪你,而是在跪嬴国天下百姓。在其位,我不谋其政,导致嬴国出现严重的问题,我难辞其咎。功过不能相抵,我过往功绩,已让我享尽荣华。这几十年来我尸位素餐,也应当由国法做出严惩。红叶,将我下狱吧,按照国法从重叛刑,嬴国朝野风气定然可以焕然一新。”
嬴红叶动容:“殷爷爷,何至于此?”
殷炳均严肃道:“矫枉必须过正,派人将我下狱,按照顶格叛处,我接受一切结果。我老了,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嬴红叶深受感动:“殷爷爷,红叶实在是受之有愧。”
季长生和李嫦曦一直都在盯着殷炳均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