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笑声渐停,随即开口反问道。
岳不群微微一笑,说道:“林家种种祸患,全因当日在福州仗义相救小女灵珊而起,岳某自知脱不开干系,若是林公子愿意,岳某愿收他为徒,传他华山绝学来偿还此恩!”
岳不群这一番说辞,在旁人眼中自然可以说的上是高风亮节。
林家福威镖局名头虽大,可既然能被青城一派所灭,家传武功自然是不入流。
华山派近年来虽然势衰,可仍名列江湖大派,当众承诺传其幼子绝学,其诚意自然毋庸置疑!
然而林平之听到此处,却是不由冷汗直流,而林震南夫妇却是神色一暗,心道自己夫妇二人早前还是错看了江湖之险恶。
倘若不知事情始末的话,他们夫妇二人恐怕还要对犬子被华山派收入门墙开口道谢呢!
“我看余矮子脑筋虽笨,可脸皮却厚,天下人甚少及之,不料岳掌门却犹在余矮子之上!”
见到岳不群如此坦然自若,慕容复也不由轻轻摇头。
“大胆,须知我师父乃是天下有名的谦谦君子,你一介后辈又有何资格出言轻辱?”
一旁的令狐冲听闻慕容复开口侮辱授业恩师,当即不由怒道。
“有伱这位高徒,岳不群还真是三生有幸!”
见到这人剑眉薄唇,眉宇间虽含英气,可隐隐中却透出一丝薄性,慕容复自然不难猜出,来人便是华山派的大弟子令狐冲,倒也不恼反而开口赞道。
岳不群为人老谋深算,在谋划林家辟邪剑谱时,心机之深,饶是慕容复也不禁大为叹服。
先是利用自家女儿上演了一场英雄救美,后收林平之入门后,为了培养林平之与岳灵珊二人的感情,甚至不惜罚令狐冲上思过崖面壁思过。
这一招请君入瓮,手段可要比余沧海高明太多了!
若不是左冷禅过于步步紧逼,逼得岳不群图穷匕见,使出早前自己所看不上的卑鄙手段,不然日后反而成就一段佳话。
须知以岳不群的手段,足以让林平之心甘情愿交出家传剑谱!
至于这这令狐冲,为人看似行事不羁,实则却是一个天性凉薄之人,私下结交田伯光这等采花大盗不说,在围攻少室山前,又与善食人肉的漠北双雄称兄道弟,沿途更是与这群人厮混打闹,坐视他们沿途城镇上的饭铺酒店,吃喝得锅镬俱烂,桌椅皆碎。
嘴上却说的冠冕堂皇,可行事风格却与乃师岳不群平日教导背道相驰。
号称“君子剑”的岳不群费尽心思却教导出了一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好徒儿,还真乃华山派之福!
“看来慕容公子对我成见颇深!”
岳不群自然听出慕容复这一句话中暗藏讽刺,可他表现得依旧涵养十足,缓缓摇头道。
“岳掌门,看来你这养气功夫的确令人敬佩!”
见到岳不群依旧假扮着一副谦谦君子模样,慕容复不禁微微摇头。
“不过我今日刚好练就一门武功,正好能破了你这门功夫!”
说道此处,慕容复忽然微微一笑。
听出了慕容复言语中的讽刺,岳不群依旧神色如常,看似毫不在意,只待见到慕容复忽然一笑后,蓦然间心头警铃大作。
可待眨眼间功夫,便见慕容复身形已掠至他周身三尺之内,白衣翩翩的他,看起来潇洒自如,有种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他看起不过二旬出头,可谁知他的轻功,竟也如此之高,岳不群只觉肩头一沉,整个人顿觉一股酸麻传来,当即便运功于肩想要震开来人。
突然之间,只见他脸上满布紫气,只是那紫气一现即隐,顷刻间又变成了潮红模样。
原来二人内力刚刚有了较量,然而只是数息间功夫,他精修多年的紫霞真气竟被一股浑厚至极内力击溃。
几乎是同一时刻,岳不群便顿感体内经脉忽然生出一股彻骨寒意,饶是他自恃功力深厚,也不经意间打了个冷颤。
突然之间,这股寒意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紧接着便自觉一股奇痒传来,又是针刺般的疼痛,直如万蚁咬啮。
岳不群纵然养气功夫十足,这一刻神情也不由变得惊恐万分。
“师父!”
令狐冲见状,忽然拔剑刺来,然而慕容复头也不会,左手便隔空夹住了令狐冲刺来一剑。
只听“咔嚓”一声,令狐冲手中长剑便当场断裂,同时只觉胸闷发闷,忽得吐出大口鲜血。
“不自量力!”
见到令狐冲偷袭不成反受内伤,慕容复只是冷声道。
“慕容公子,还请手下留情!”
见到转瞬之间,岳不群师徒就受人所制,身为主人家刘正风不得不向前踏出一步说道。
“此事与你衡山三派无关,刘三爷还是莫要参与了!”
慕容复冷声道。
刘正风与定逸师太、天门道长三人可算是五岳剑派为数不多的好人之一,只是好人不假,可偏偏有其可恨之处。
慕容复话落,包不同与风波恶二人已经齐齐跨步,挡在了刘正风与定逸师太二人身前。
适才天门道人败在风波恶手上,余沧海也是身受重伤,眼下以他们二人之力,自然是胜不过包不同二人。
想及此处,刘正风不禁有些为难,可片刻后,又好似拿定了主意说道:“五岳剑派,同气连枝,请恕刘某无理!”
“好一个五岳剑派!”
慕容复闻声不由冷笑一声,随即目光一转,落在刘正风身上后,又道:“可惜你却不知即将大祸临头,嵩山派的左冷禅已派人准备向你兴师问罪!”
听到此处,刘正风不由神色剧变。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私底下与魔教长老曲阳结交一事虽然隐秘,可天下却没有不透风的墙,因此他才萌生退出江湖的想法。
正所谓正邪不两立,五岳剑派与魔教历代厮杀不断,双方早已成了死仇,他若是私下结交魔教中人的消息一旦传出,恐怕天下都难有立足之处。
“左盟主找我又有何事,无非是遣人赴宴而已!”
片刻后,刘正风脸色又恢复如常,当即便摇头道。
“自作孽,不可活!”
慕容复闻言,只是轻轻摇头。
就在二人说话间功夫,岳不群霎时之间,但觉周身经脉各处麻痒难当,直如千千万万只蚂蚁同时在咬啮一般。
如此折磨痛楚,他自是前所未有体验。
他强行运功抵挡,可那股麻痒却只有越加厉害,
若是换作旁人,早已滚倒在地,可岳不群终究习得精纯道家内功,一时间倒还能苦苦支撑。
只是这股瘙痒却是愈加厉害,岳不群忽然大喊一声,忽然伸手扯掉了颊下五柳俘须,接着便是撕裂衣衫,满地打滚道:“痒死我了!痒死我了!”
见到岳不群身为一派宗师,霎时间竟被折磨得形如野兽,刘正风等人都不禁大惊失色。
“这位华山派的掌门功力倒是不俗,居然比田伯光那厮多坚持了片刻!”
包不同见状,不禁摇头道。
“爹……”
岳灵珊见状,不由失声叫道。
可是眼下她踏入刘府后,就被人点了穴道,眼下四肢全然无力,只得眼睁睁看着岳不群在疯狂抓挠自己身体。
“恶贼,你对我师父下了什么妖法?”
见到自家恩师如此狼狈一幕后,令狐冲强撑着起身叫骂道。
“好一个师徒情深,既然如此,想必你也愿意替你恩师分担一下痛楚!”
慕容复闻言,忽然微微一笑,便轻轻在岳不群肩头拍了一下,只消片刻功夫,岳不群周身瘙痒就好似减弱了不少,一时之间竟能勉强控制住身形。
而下一刻众人便见到匪夷所思一幕,只见随着慕容复左掌运劲一吸,原本被岳不群抓挠身体而流出鲜血忽然凝聚成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血球。
同时左掌掌心中暗运内功,逆转北冥真气,眨眼间功夫这枚血球竟然化作一块殷红寒冰。
众人见此一幕,无不被惊得目瞪口呆,令狐冲也不例外,不过还未他回过神来,便见慕容复运掌拍出。
令狐冲只觉寒风临体,心中不由大吃一惊,根本没时间去躲闪,只觉冰块击在自己胸膛膻中大穴上,只觉微微一寒,并未遭受其他明显外伤。
“你拿这什么狗屁手段也想来吓唬爷……”
令狐冲只觉身体毫无异常,顿时便忽然但气十足开口就怒骂起来。
然而还未等将话说完,自觉膻中穴忽然奇痒难当,情不自禁地“啊哟”一声,叫了出来,霎时之间周身瘙痒忽然倍增。
令狐冲的功力自然比不得岳不群,只是眨眼间功夫,他便顿觉周身瘙痒难耐,伸手抓得自己皮开肉绽,哪里还有当初的英气男儿模样!
“令狐师兄……”
见到这一幕,一旁的仪琳不由眼露不忍。
而刘正风、定逸师太、天门道人见此一幕,三人无不觉得周身一寒,须知他们三人可称得上五岳剑派的宿老,可却从未见识过如此匪夷所思的手段。
首其所慑,一时间三人甚至不敢轻举妄动!
“岳掌门,你还真是收了个好徒儿……”
看着心有余悸的岳不群,慕容复再次微微一笑。
“岳某甘拜下风,还请慕容公子手下留情,饶我徒儿一命!”
自觉周身瘙痒减轻后,岳不群当即便拱手道。
“饶他一命不难,只不过林家的灭门之祸终究是有华山派的一半干系,你们酿成如此惨剧,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盯着朝着自己恭敬行礼的岳不群,慕容复缓缓说道。
沉吟片刻后,便听慕容复道:“将你们华山派的紫霞神功交出来当做补偿吧!”
慕容复此话一出,引得大厅内刘正风等人无不变色,须知“紫霞神功”乃华山派诸功之首,乃是华山派的镇派之功。
而如今却被慕容复当做了用来补偿林家的物品……
就在众人以为岳不群绝不会点头答应之际,却听岳不群道:“只要公子愿意饶令徒一命,岳某便愿将紫霞秘籍奉上!”
说话间,竟然主动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来。
慕容复接过后,不由眼露异色,只因这小册的名字正是“紫霞神功”四个大字,当即打开随手翻阅起来。
看似只是匆匆数眼,慕容复却能凭此看出这本小册的运气法门的确是出自道家功法。
收下紫霞神功后,慕容复缓步上前,隔空点住令狐冲的穴道,随手运劲抵在他的后心,看似只是眨眼间功夫,令狐冲眼中的痛苦之色却是有所缓和。
“每日子时,还需劳烦岳掌门为其运功推拿,持续一月即可!”
为令狐冲拔出多半生死符劲力后,慕容复便开口解释道。
由于心中过于不喜令狐冲此人,慕容复倒也未全然将生死符拔除,若是岳不群不惜耗费功力,的确一月就可拔除余毒。
可若他这位恩师如若吝啬功力,他就要多受一段日子的苦了!
“多谢慕容公子手下留情!”
岳不群闻言,当即又再次拱手道。
见到岳不群这幅作态,慕容复却是微微摇头,他虽然明白岳不群的底细,可见到岳不群这般唾面自干的作态,心中仍是不由叹服。
一个人若是做了一辈子伪君子,不暴露真面目,恐怕就真成了一位君子!
只是不知这一次岳不群又能保持多久呢?
“林总镖头,那余沧海你要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