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克耸耸肩：“我的教导方式与一般剑术大师不同，而且会很辛苦，这一点得提前和你说明。”
“还有就是。”
贾克将放在身边的木剑捡起一柄，丢到泰瑞的怀里：“在一切的正式教学开始前，我必须问你一个问题。”
“你拔剑的原因是什么？”
“不不不——不需要现在就沉浸去思考，如果你真的愿意在剑术上侵淫一生，那么你完全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想这个问题。”
贾克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
“给你举个例子吧。”
“我年轻的时候拔剑，是为了赚钱，虽然我是法国人，但我却在越南出生并长大，我的家庭条件和生活条件相当一般，出于对金钱的渴望，我踏上了习练剑术的道路。”
“在确认了自己的天赋并且挣到了以前难以想象的金钱后，我一度失去了这个理由，而从那时开始，我的剑术进入了一个难以言喻的困境之中。”
“那时候我才猛然发现，我自己琢磨出来的这套剑道，并不是重在技术，而是重于自己的心灵。”
“毕竟从一开始，我本身也没有接受过任何正式的剑术培训。”
“所以后来，我决定将自己拔剑的理由换成为了身边那些弱小的人出头。”
“没错，不用这么惊讶的看着我。”
“拔剑的理由当然不可能是一尘不变的，一个人会伴随着年龄的增长、知识的积累、见识的广阔，思考问题的角度本身就会发生不固定的变化。”
“我的每一步选择都遵循着我自己的内心，因为对那些苦难产生了怜悯，所以我才开始为了弱者拔剑。”
“当见识了太多后，我心中的怜悯开始很难唤起，所以我拔剑的理由又再次变更，因为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所以我会为了家人而拔剑。”
“我想自由自在的生活，我就会为了生活而拔剑，我想去世界到处转转，我就会为了旅游而拔剑——甚至我想要喝一瓶酒，我也可以为此拔剑。”
“但我能做到这一步是因为这本身就是我开发出来的剑道，你现在恐怕没法像我这么灵活。”
“所以这个问题并非你一时间能够想清楚的，但你可以等待一次冲动，一次觉得自己不得不为此而拔剑的冲动。”
“那时候，我相信你就能够领悟我的话。”
贾克抄起身旁身下的竹剑，慢悠悠的站起身，朝着泰瑞勾了勾手。
“现在，让我们直接从对打开始吧。”
泰瑞有些懵逼的跟着拿剑起身，并且下意识的将饰品卸到物品栏里：“直接就从对打开始吗？”
“没有体能？没有姿势讲解？没有套路演练？”
贾克皱起眉头，下一秒，手中的竹剑化作残影消失，拨开泰瑞手中的木剑并且抽在了他的手腕上：“你的话太多了。”
啪！
“嗷┗|｀O′|┛！！！！”
第31章 真正的绝境
啪！
啪！啪！啪！
光照条件并不算多强的练习室内，两个人影正操持着竹剑和木剑正在相互对打。
是的，对打。
贾克只对泰瑞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在握着剑的情况下，想尽一切办法来进攻。
避开贾克格挡的轨道，将木剑或抽、或劈、或刺、或砍的打在贾克的皮肉上。
而且这个过程不准躲避——这个贾克倒是没说，而是泰瑞自己发现的。
他发现躲避没用。
因为贾克的反应速度和出击速度比他快的多，如果将体力和临场的反应力消耗在躲避攻击上，不光无法生效，反而还会被贾克大师多抽那么几下。
只要泰瑞因为疼痛和对疼痛的下意识恐惧开始躲避了，那么贾克就会目露凶光的追着他猛抽。
但贾克并没有抽的特别重，相对于那天泰瑞感知中对方可以将有着饰品加持的他活活劈开的那种力道感官来说，今天贾克每一次的抽击，只会在泰瑞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鲜红的痕迹。
现在他衣服底下全是鲜红的抽打痕迹，肺部因为过度的气喘导致隐隐作痛，小腿和小臂的肌肉都在高强度运动下痉挛。
贾克的脖子上突然暴起青筋，声音提高了不止一个度，愤怒的咆哮到：“你甚至都还有力气来求我，为什么没有力气继续进攻？！”
先是用手支撑，接着用木剑支撑，泰瑞一点一点的支起了身体，刚才摔倒的一会儿，相当于给他提供了恢复时间，起码现在他的双腿颤栗的已经没有那么厉害了。
很疼，但又不是那么疼，只要咬紧牙关，用力克服那种疼痛引起的肌肉抽搐，那么他仍然可以继续进攻。
可没有饰品的加持，泰瑞的体力消耗的很快。
贾克大师想要的，应该是他在彻底昏死之前，摒弃一切杂念且全力以赴的进攻。
“你小子在说什么狗屁话？”
泰瑞狠狠的喘息两下，接着尝试用空着的那只手支撑身体。
对啊，体力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耗尽，我果然还能够站起来。
贾克停下了原本要抽下去的动作，垂着剑站在泰瑞面前，神情和语气里全都是不满：“站起来！”
咚的一下，泰瑞喘着粗气摔倒在了地板上。
“我……我没力气了。”
“你的体力一定还有剩余，站起来，攻击我！”
而且，不镶嵌饰品，他现在难道就真的一丁点站起来的可能都没有吗？
可就在意识分散到祝福·星云露珠上的时候，泰瑞忽然觉得不太对。
泰瑞瞪大了眼睛，他下意识的就想将饰品安装回去，匪夷所思的再生速度给他带来的是除了精神以外的全方位的超级自愈能力——
也就是说，贾克所希望的，是泰瑞在体力彻底耗尽之前，进攻，进攻，不顾一切的进攻！
泰瑞一边大口的喘息着，一边露出祈求的眼神：
“贾克师父，休息一下吧？”
贾克的眼中露出了欣赏的意味：“伱果然知道我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你的领悟能力与之前那些废物根本不同。”
说着，贾克竖起了手中的竹剑，满怀着对泰瑞的期待：“那么，你现在还有多少体力进攻呢？我希望看到，仅剩下如此体力的你，该如何合理的分配并且打出条件有限的漂亮攻击。”
没有架势，没有套路，胡劈乱砍，可一点都不漂亮。
泰瑞如此想着，勉力将木剑举起，死死的盯着贾克手中的竹剑，随后大喝了一声，再次恶狠狠的冲了过去。
当然，冲过去就是纯挨打的。
可泰瑞已经知道了贾克的意思，他迫使着自己不去想那些疼痛，而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贾克手中的竹剑上，尽可能的预判对方拦截的轨迹，并且做出全部的努力让自己的攻击绕过去。
又过了三分钟。
身上再次多出二十多条血痕的泰瑞已经被额头上滑落的大片汗水迷住了眼睛，就算奋力睁开，也只觉得看到的东西都带着漆黑的光晕。
他已经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握着剑没有。
低下头，自己手中的木剑也黑漆漆的——原来还握着，没有松开。
贾克看着面前的少年双眼无神的倒了下去，整个人都开始兴奋的喘息。
果然是能够适应自己剑道的天才啊！
之前即便是天赋已经很高的克林特，也根本无法做到在第一次对打的时候心无旁骛的把一切都投入到进攻当中，一直进攻到完全无法进攻为止的那种进攻。
贾克之前举的例子并未说全。
他是法国人，出生在越南的殖民者家庭，因为某些时局变换的原因，他们一家，包括无数类似的殖民者家庭，都在某个时期迎来了完全无法生存的困境。
如果没有那种穷尽一切的拔剑进攻的欲望，贾克根本不可能在那样的环境中活下来。
所以他的剑道的第一步，就是领悟摒弃一切外在影响的进攻，进攻，再进攻！
贾克看了一眼时间，从开始对打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
那么今天的价格就算作270美金，剩下的时间就让泰瑞好好休息……
精神世界中，与泰瑞·皮克斯链接在一起的泰瑞·李在模糊中感受到了一股极度不满且愤怒的意识。
‘你这根本还不算山穷水尽，怎么能够就这样倒下？’
‘卸下饰品的你仍旧不算极限的好吗？如果我当初只到堪堪这个境地的时候就放任自己倒下，那我的尸体早就被哥谭下水道的老鼠啃食干净了！’
‘站起来！把剑狠狠的捅进对手的心脏！站起来！’
‘给我站起来！’
大片大片的黑雾涌入了泰瑞·李那洁白的精神世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精神力量快速的将祝福·星云露珠安装进了饰品栏，又迅速卸下，整个过程不超过零点五秒。
乒！
“嗬——”
本来打算坐下去的贾克震惊的看着泰瑞在嘶鸣中暴起，即便没有完全爬起身，也手脚并用的扑了过来，唯一没有挨着地板的手举起木剑朝他冲了过来。
泰瑞的瞳孔甚至都是扩散的状态，整个人毫无意识，只留下疯狂的杀意和再次暴发到绝顶的进攻欲望。
啪！
贾克轻易的隔开了木剑，又反手抽在了泰瑞的胳膊上，但眼神中已经开始流露出了无法理解的情绪。
“这个状态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小子当初过的比我还绝望吗？”
“可他明明应该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啊？”
第32章 真正的用法？
泰瑞有些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到居住处的。
他只知道自己好像快要累死了，全身也疼的不行。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利用祝福·星云露珠来恢复自己，而是慢慢体会着这种疲惫的感觉，直到他发现自己连拧动钥匙开门的力气都没有，这才靠着门口坐在台阶上，装上饰品开始恢复自身。
等到状态恢复的差不多了，他才开门上楼洗澡，并且躺在床上再次卸下了饰品。
不需要任何放空思想的过程，眼睛一闭就昏过去了。
苍白的精神世界中似乎漂浮着一层薄薄的黑纱，有种奇怪的朦胧感，但不仔细看的话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走到精神壁障的缺口处，泰瑞·李看到对面那个坐在荆棘上的青年激动的看着他：“谢天谢地，你来了——说实话，我很害怕，我怕即便是你，也会弃我而去。”
泰瑞·李淡淡的笑了笑，用行动证明了自己。
他将手穿过屏障的缺口，搭在了被束缚在荆棘之椅上无法行动的青年手背上。
下一刻，现实中的泰瑞·皮克斯在哥谭的阿卡姆疯人院醒了过来。
“好久没有这么安静了。”
“这个，应该怪我，我昨天共享你的经历的时候，被你的情绪感染了一部分，说实话，我很早就不会有什么委屈的感觉了，但你的情绪相对比较脆弱——”
被束缚在病床上的泰瑞·皮克斯的面色露出了凶狠的意味：“我是个正常人！怎么能够关在疯人院里面？！”
泰瑞白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努力动了动手，但束腹带绑的很死，能够晃动的幅度肉眼几乎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