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晁盖五人,将大车推动,不走官道,只走小路,
也赶在天黑前,到了黄泥岗下的客店里,
天寿公主与贺拆正在大堂里饮酒,
见了晁盖等人,她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便装作不认识得样子,各自安歇了。
第三天,天未大亮,
晁盖一行便已起身,推了贩枣得车子,走小道往黄泥岗深处而行。
天寿公主与贺拆则是等日头升起来后,
这才离了客店,也上了黄泥岗。
两人等在林中高坡上,望着坡下的小路,
一直待到正午时分,
那天气,果然和公孙胜说的一样,燥热异常。
那日头的火气,将山林间得水汽全都蒸腾了起来,
整个山岗上下,就宛如蒸笼一般,
即使是躲在树荫里,周围又无外人,不用戴那梁山弄出来的口罩,
却也依旧是汗出如浆,浑身湿答答得难受。
天寿公主耐不住热,正想寻处山泉洗把脸,让那贺拆一人在这盯着,
却不想她还未说话,贺拆已经低呼道:“殿下,这一行,莫不就是那押运生辰纲的?”
天寿公主赶忙放眼望去,
果然见那黄泥路上,缓缓行来一伙百姓,约莫十数个人,
有的推着车,有的挑着担,
无论是谁,全都将身上裹得严严实实,
而那走在前头的汉子,
虽然带着口罩,但依旧能够看到前额侧边那青色的胎记。
天寿公主认出此人便是那青面兽杨志,自是大喜。
赶忙与贺拆牵着嘴里衔环的马匹,悄悄往山岗深处走了片刻,
等确定黄泥路那边,听不到他们的动静后,
两人这才上马,向着晁盖等人疾驰而去。
到了地方,
天寿公主将生辰纲已到的消息一说,
原本正昏昏欲睡得晁盖等人,自是精神大振,
赶忙推动大车快步往山岗之上行去,
而天寿公主与贺拆,
则故意在日头下暴晒了片刻,直晒得脸色潮红,满脸汗津津得后,
这才从山岗深处,打马绕到了杨志等人的后方......
第两百二十三章 苦逼的杨志
沿着黄泥路,天寿公主和贺拆打马向前跑去,
转眼间,便看到了走在他们前头的杨志一行人,
这酷热的天气,便是打着赤膊都受不了,
更不要说杨志一行,还大多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其中不少人,走着走着,已是变得摇摇晃晃起来。
有那汉子哀求为首之人,暂且歇上片刻,
却不想反被一顿臭骂。
那为首之人,正是杨志,自出了大名府,
他日夜警惕小心,便是今天到了岗下的客店时,.
杨志也生恐那店中住有强人,而不敢久留,催促众人起身赶路。
此时见到身后追上来两个骑手,
这杨志便借着责骂军汉,故意大声说道,
“休得耽搁,主人染上瘟病已有半月,若再耽误了时辰,赶不到梁山求医,俺非扒了你们的皮不可!”
他这话说完,那两个骑手果然如同见了鬼一般,
匆忙将马匹拐向了一旁,远远绕过他们,纵马向前跑去。
吓走了这两个骑手,
杨志看了看垂头丧气得众人,开口喝道:“快点走,再往前行上一段,进了树林,咱们便休息一阵!”
“杨提辖,”
那躺在小车上,装病人的老者忽然开口说道,
“这进了六月,天气实在是酷热的厉害,就不能白天找家客店休息,晚上再赶路吗?”
这说话的老者,正是大名府梁中书家,那蔡夫人的奶公谢都管。
原本从大名府出来,这谢都管一路只是装病人,连走路都不用自己来,自是轻松惬意。
却不想进了这山东地界后,天气一下变得燥热非常,
这谢都管又要扮演染了瘟病的病人,
每天只能躺在小车上,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任由烈日暴晒,
这两天下来,他自然已是有些受不了了。
“俺们如今装的乃是寻常百姓,这深山老林,僻静无人,夜间要么有贼匪劫道,要么就有豺狼猛兽,一般的百姓,如何敢夜间赶路?”
杨志好言相劝道:“老都管且再忍耐两天,到时,俺们便能走出山东地界,那时老都管也不用装病人了,自可下来随意走动。”
两人正说着话,一旁忽有挑担的军汉,猛地栽倒在地,便是那担子也掉落在了一旁。
杨志见状,慌忙上前,
将挑担扶好,眼见里面打包的财物没有露出后,
他这才松了口气,
随即却是拿起路上随手折下的柳枝条,向着倒地得军汉用劲抽去,
“你这惫懒货,这可是中书大人要送与蔡宰执的生日贺礼,若是损坏了一二,便是拿你这条狗命,也赔偿不起!”
那军汉被抽的浑身哆嗦,只能颤声哀求,
“杨提辖,俺真的走不动了,这么热的天,又捂得严严实实,俺自日头升起来后,便觉头脑发昏,真的走、走不了了...”
他话未说完,杨志手里的柳条已经劈头盖脸地抽了下去,
“莫要找借口,区区烈日,有何忍耐不得的!”
一旁得其他军汉见状,赶忙过来求情,
便是那两个梁中书派来的虞候,也有些看不过去了,开口说道,
“这么热的天,他们裹得严实,又挑着担子,八成是着了暑气,你若再打他,把人打死了,那一担东西,便你自己来担吧,俺们可不管!”
杨志听了这话,顿时冷静了不少,
他仔细打量那倒地军汉的脸色,见其面皮灰白,果然并未说虚言。
其实杨志对待士卒态度恶劣,主要也是因为此次押运生辰纲,关系到他日后的前程。
他心里明白,这次若是再失败,那梁中书定饶不了他!
到时候,先得罪高坎,后得罪蔡京,
这大宋朝廷,哪还有他的容身之地,
至于重振天波府杨家,那自然就更是天方夜谭了!
正因为太过关心生辰纲,
杨志一路心神紧绷,自是让本就不好的脾气,越发暴戾了起来。
如今眼见这军汉似是真的着了暑气,一旦他倒下,必然误了押运之事,
杨志赶忙松口道:“这样吧,大伙都再坚持一会,就算要歇,到林子里,也总比在这大路上凉快一些!”
几个军汉扶起倒地的同伴,那人勉强挑起担子,
一行人便向着山岗上得树林走去,
刚上了山岗,一众军汉,眼见这里林深叶密,
虽有些气闷,却也比那岗下得黄泥路不知道凉爽了多少,
众人登时欢呼着,各自抢了一片树荫,
倒下去后,便皆不肯起来了,不一会,已是鼾声四起。
杨志本想催促他们轮班值守,再午睡休息,那谢都管和两个虞候却都来相劝,
青面兽拗不过他们,只能自己拿起朴刀,在附近巡视了一下,
不想刚往前走了十来步,便在树荫下,看到了先前过去的那两个骑手。
其中一人做书生打扮,长得面容俊秀,白白嫩嫩,
另一人穿着仆役的服饰,长得也是五大三粗的模样。
见到杨志一行过来,
那仆役赶忙起身,对着书生着急道:“公子,是那伙染了瘟病的,咱们快避开些!”
那书生却是紧靠在树下,闭着眼睛,一点也不愿再挪动,
“别、别催了,本公子热的一步都走不动了,至于瘟病,咱们把口罩带起来,不就行了!”
说完,那书生便拉起自己的口罩,又将身形背了过去,
那仆役眼见劝不动主人,只能也拉起口罩,哆哆嗦嗦得站在旁边,胆战心惊得看着杨志等人。
杨志想起方才这两人是从他们后方赶过去的,便是爬坡上岗,也皆是骑马,
这般不爱惜坐骑,确像是大户人家,才能做出来的事,
又听两人说话,那做主人的书生连这点酷暑都受不了,宁愿待在染了瘟病之人附近,也惫懒得不肯挪动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