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洛阳出来前,他们便皆是玄冥教的打扮,确能方便在梁境行走。
妙成天细细思忖着,而后令玄净天领着一众女子继续向西返回凤翔,自己则欲留下调动周遭的暗桩一起寻人。
很快,队伍一分为二,呈两面分开。
…………
洛阳北郊。
朱友珪阴沉着鬼脸,用已完好的右手搓动着地面的爆裂碎片,两眼惊疑不定。
而后,他也不待朱汉宾追人的消息传来,如孩童的小臂一挥,身形便化为鬼雾,消失在了原地。
……
皇城之内,一具具死尸被同僚搬起,用车推了出去。
有长绳串了一批批判为乱军的金吾卫,押送进了大狱。
大殿外间,朱温肥脸因愤怒颤动,一双虎目圆睁,似要将下方的李振吃掉。
他坐在一张胡床上,身上披了御寒的貂衣,扫视着依还遍布血迹的宫城。
“汝欲挟李柷,打着清君侧的名号杀了朕?”
李振被摔破的额头还在渗血,却来不及处理,此时更是用另一只未骨折的胳膊撑着地面,拼命磕头。
“臣绝无此心!实是晋人奸诈,混迹于金吾卫之中,趁臣不备,挟持臣下掠走了济阴王……”
同时,他又悲戚道:“臣本欲以死效节,但料及晋贼谋划甚大,本想趁机打探他们底细,却不料因此让他们骗开了皇城,万幸陛下神威,一举覆灭晋贼奸计……”
朱温却是大怒,道:“朕之金吾卫,岂是李克用那匹夫可以渗透得了的!?”
李振不敢抬头,只是不住的以头跄地,将地面染上了一抹血点,继而悲怆高呼道:“臣虽侥幸被朱刺史救回,但自知已无颜面对陛下,臣之羞愧,实乃万死不足以谢罪!还望陛下赐臣下一死!”
朱温肥脸沉色,最后道:“朕念伱也没这个狗胆弑君!”
言毕,他便看向侯在一旁的鬼王,冷声道:“那孽畜去追人,还未回来?”
后者躬身一礼。
“冥帝去时过晚,恐还没有这般快。”
“废物,妄称什么大天位高手。”朱温面上尽是厌恶之色,而后看向李振:“汝言之晋国细作渗入禁军与玄冥教,可有依据?”
自知已捡回一条命的李振此时才恍觉额头剧痛,但仍然只是垂首颤声道:“那挟持臣下的贼子甚为嚣张,自称是为晋国折冲都尉,且他们先是调动金吾卫生乱,其后又能扮作玄冥教的人第一时间冲出朱刺史的重围,必是有人通风报信!”
朱温捋动着满脸络腮胡,脸色阴晴不定。
这时,便有一禁军将领大步过来。
“陛下,冥帝回来了。”
“单他一人?”
这禁军将领犹豫了下,拱手道:“确只有冥帝一人。”
“让他滚过来!”
须臾,朱友珪一脸惶恐的躬身入了宫门。
朱温一把将手边暖炉砸过去,“孽障,李柷人呢?”
朱友珪不敢耽误,当即叩首道:“禀父皇,儿臣确已追上了李柷,但其……”
“朕就问你,他是生是死?”
朱友珪稍有些气急败坏,心下极为恼怒,但仍只能答道:“其必死无疑!”
“尸首何在?”
“父皇且信儿臣一回,李柷的尸体儿臣虽暂未带回来,但其中了儿臣之煞气,只有死路一条。”
朱温看向鬼王,“友文,可是如此?”
后者恭敬应声:“冥帝言之不错,所中煞气者,非人力可挽回。”
“普天之下,难道无医者可解除这什么煞气?”
鬼王犹豫了下,而后突然察觉到有一抹阴冷的目光死死扫来,遂坚定道:“无人可解!”
朱温终于心下大定。
“传朕旨意,李振贬官三级,卸职思过。至于你朱友珪,实乃废物一个,自称什么狗屁天下无敌手,却连个尸首都带不回来!回京闭关,给朕好好磨练武功。”
朱友珪眼中闪过恶毒之色,却是一言不发,将额头抵在了地面。
李振则是如蒙大赦,连连谢恩。
“拟诏贴榜,言李克用野心勃勃,欲劫济阴王李柷入河东,于乱战中,前朝天子不幸被晋贼所害,朕实乃痛心不已,自知愧对前朝昭宗,现拟檄文,择日讨晋!”
“擢朱汉宾任龙虎军左右都指挥使,以嘉其护驾有功。另,擢均王朱友贞兼任皇城司公事,彻查禁军、玄冥教其内细作一事,以朱友文督之。”
直到此时,朱友珪才骇然的微微抬头。
这厮朱有贞,凭何冒了出来?
大殿外间,在朱温身侧,鬼王向他悄悄递了个眼色。
朱友珪遂阴毒着脸,俯首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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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汴梁。
皇城司衙门,官廨内,有一张纸条递到了崔钰手中。
“此次与崔府君合作,甚是满意。”
崔钰冷着脸,不住捋着下颌长须。
新任亲信低声道:“府君,你放权让朱汉宾得以调动玄冥教洛阳分舵一事,是不是得防一防?若让冥帝知晓……”
“怕什么,朱汉宾若不是猪脑子,就不会暴露是某给他的令牌,况且……”崔钰眯着眼,将纸条焚去,道:“洛阳分舵,不是均王令钟小葵调动的吗?”
“某早已遣书告知均王,殿下既已掌权,何由查到某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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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72章 尸祖降臣
洛阳远郊向北,已临近孟津。
已荒废许久的半大村庄内,三千院眯着眼,将仍还血肉模糊的人皮用雪擦了擦,继而毫不忌讳的仔细贴在了脸上。
而后,他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张栩栩如生的脸皮来。
在他脚边,已被剥下脸皮的死尸睁着眼,浑身僵硬。
三千院蹲伏下去,从怀中再次取出一个小瓶来,而后,将里内的药水极有规律的撒在了死尸血肉模糊的脸颊边。
须臾,其脸上的血肉便开始蠕动起来。
三千院见此,遂将那张栩栩如生的脸皮严丝合缝的贴了上去,几是瞬间,这脸皮便仿若原生一般,浑然看不出半点破绽。
“嘶……”
三千院捏了捏下颌,拉扯着身上已更换好的衣衫,而后手掌聚起内力,冲着地面死尸的右胸口隔空一掌。继而俯身拨开死尸的衣衫,用自己的手掌对比了下。
掌印确要小上三分,却并无鬼气缭绕。
他皱了皱眉,起身思索。
不过许久,外间马蹄声阵阵。
有人看见了拴在外边的一匹禁军坐骑,便张口唤出声。
“马三,你小子冲这般前,可寻得大功了!?”
三千院持着刀从墙后走出来,嘴唇颤抖,面上的激色掩都掩藏不住。
“我,寻到济阴王的尸体了……”
外间后赶来的几个骑卒皆是大愕,而后纷纷下马赶来。
三千院被走在前面的队头一把推开却也不恼,只在一旁解释:“我循着踪迹赶来,便见原本两匹马淌出的路径只余一条向北逃了,本想等等你们,却不料正在这里看到了济阴王被掩在那边的草堆下面。”
几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了一堆杂乱的潮湿草堆。
而地上死尸的头发上,亦还沾着些许草根。
队头先是大愣,下意识的想要询问,却见三千院的脸上满是止不住的得色。
“定然是济阴王!我可立了大功,往后你们见了我,恐怕得唤一声将军嘞……”
队头瞬间与另外几个骑卒对视了眼。
那边,三千院还在得意道:“到时候,看在大家皆是多年袍泽的分上,我不会忘记伱们的……”
但马上,他的声音渐渐缓了下去。
队头红着眼,沉声道:“马三,这般大功,你一个人怕是吃不下吧?”
在他身边,另外几个骑卒已将腰刀抽出了半鞘。
三千院的脸僵了一僵,而后干笑道:“不还有一晋国细作还在逃,你们……”
“一介细作,岂能比得上寻得济阴王尸首的大功?陛下金口谕旨,寻得前朝天子尸身者,连升三级,赏千金,你一人也吃得下?”队头面上不善,用刀尖比划着地上死尸的脖颈。
“某有一计,可让诸位兄弟人人有功,却不知三郎愿不愿意了。”
周遭的几个骑卒瞬时四散开来,将三千院隐隐围住。
后者不敢不从,只得应声。
“皆听头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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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被布巾掩盖着的物体被人捧着,侯在了马下。
朱汉宾皱起了眉,翻身下马,令人将它打开。
随着布巾被一片一片掀开,一少年的头颅终于缓缓显了出来。
朱汉宾的双眸便猛地一缩。
其后,扮作他亲将的两个不良人亦瞬间慌乱,下意识握住了刀柄。
朱汉宾如芒在背,只怕两人当下发狂持刀将他当众枭首,连连向他们压手,安抚着他们的情绪,同时不住喝问道:“汝等熊心豹胆,竟敢分尸济阴王!?”
队头在不远处领着几个骑卒双膝跪地,却是无人敢答话。
朱汉宾气急,能明白这几人的把戏,无非是效仿汉初“五侯分尸”故事,以让人人有功。
“那晋人分明实力不俗,岂能将济阴王就如此丢在此处,独自逃窜!?”
前面的喝问队头不敢应答,此时却能睁着眼睛说瞎话道:“卑职等人追上他们的时候,那晋人已是重伤,自知不敌我等,遂杀害了济阴王,欲携头颅逃跑,幸被我等拼死抢下,奈何其尚有几分本事,得以单骑走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