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
“我信上所言之换脸的人,尚还在兖州,恐要让尸祖等上……”
“我看起来很闲吗?”降臣蹙眉打断他,“你既不肯随我去玄都坞,我为何要再帮你?”
“神功非一日可成,尸祖既有所图,萧某自会极力配合。”
萧砚一脸正色,道:“但在下沾染上的琐事实在太多,若让这些扰了思绪,恐怕没有多的功夫来修炼神功。”
降臣捏着拳,咬牙道:“你可是在求我办事……”
“这也是合作,不是吗?”
萧砚偏头看着她,笑了笑:“尸祖在中原玩上十天半月,也好让萧某一尽地主之谊。”
降臣轻哼一声,任由萧砚远去,而后将手掌摊开,仔细打量着分外妖娆的粉色美甲。
“鸡蛋,不会放在一个篮子里。”
“你好不好奇,除了玄冥教那两个蠢货,还有谁能练得此功……”
身形已渐远的萧砚顿住了脚步,而后略略回首。
“若好奇,尸祖会告诉我吗。”
降臣见话术得逞,果然笑了起来,继而晃着手指,道:“你只需要知道,我曾与人有约。若多年之后天下未定,我便要助一人……”
“多年之后的事,与我何干。”
萧砚想也不想,抬步便走。
前者愣了愣,她话都还未说完,但见萧砚头也不回的模样,遂咬牙开口。
“十天!我只等十天!”
“足够了。”
荒原上,传来萧砚远远的回声。
降臣不满一哼,环胸站在黄河岸侧,邪魅的桃花眼中,却慢慢呈起得意的眸光来。
——————
姬如雪从榻上惊醒的时候,正见朦朦的光亮从窗边映进来。
她茫然张望,已发现身处这一客栈并非昨日入住那一间。
同时,她也看见了塌边不远处,着了武袍的萧砚站在桌案边上,手持着一杆毛笔,正俯身勾画着什么。
她遂极为不现实的恍惚了下。
当时在黄河水下,她实则已没了意识,完全是拼着最后的信念才在昏暗的泥沙中摸索到了他。
他们,居然都还活着……
姬如雪正愣然着,萧砚已转过头来,笑了笑。
“醒了。”
她心虚的垂了垂眸,而后撑着床榻起身,才发觉身上的衣衫已尽数换过,一件同样靛蓝色的外袍盖在被褥上,仿若崭新。
略一思量,凭降臣自傲的模样,就不可能替她换衣服。
若……
她有些不自然,没再细想,披着外衫落地,走过去,却不敢看萧砚的眼睛,低声询问。
“你在画什么。”
但她实已看清了纸上那一板一眼的长剑模型。
萧砚放下毛笔,道:“剑柄被我弄丢在黄河中了,想凭着记忆画出来。”
“那剑名为“素心”,是由幻音坊侍女所配,并不值钱。”
“怎不值钱?”
萧砚顿了顿,“不值钱,也该由我赔给你。”
姬如雪抬眼一瞥,对上了他温和的眸子,遂轻轻应了一声。
“好。”
这时,外间便传来敲门声。
“客官,可要用早膳?”
萧砚伸手替姬如雪掖好衣领,“送进来吧。”
房门便被推开,一年轻伙计提着茶壶入内。
但他只是随手关上房门,而后倚靠在门口,脸上挂着怪笑。
“看来,我来的不太巧。”
萧砚先是一愣,而后发出笑声。
“舵主,请坐吧。”
还有一章,二十分钟
(本章完)
第78章 兄友弟恭
“这两日,朱温的讨晋檄文已发往河东,确如你所料,歧国短期内应能免于战火。”
三千院坐在萧砚对面,能发现一旁替他们倒茶的姬如雪下意识愕然了下,而后道:“朱温已于洛阳东郊祭日占卜,谶言大吉,为上上之卦。”
萧砚思忖了下,道:“虽然如此,但朱温未必真的会对河东出兵。去岁其攻沧州不克,潞州又与两年前被昭义节度使丁会献于河东,已成遏制朱温北上的前沿所在,他数次围攻潞州不得,不会如此简单的轻易北上的。”
“你是说?”
“不能排除这是朱温疑兵之策,看似欲对河东用兵,实则或可能还是想西征凤翔。”
三千院面露沉思。
他们那日夜里大闹洛阳,确有嫁祸河东的心思,但萧砚现下所言,也并不无道理。
姬如雪的小脸绷紧,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过多,她还是第一回得知朱温欲对歧国用兵。
但她还未插话询问,萧砚已再次出声问道:“朱汉宾那里,现在如何?”
“你什么都替他安排好了,一夜间送他几桩大功,升官如喝水,现已任一军指挥使,实掌汴梁禁军龙虎军,可谓是风头无二。”
三千院敲着桌子,提醒道:“不过我虽已替伱把话带到,但他到底老不老实,却也不敢断言。我劝你早做两手准备。”
“我会安排的。”
“最好是。”三千院斜睨着萧砚与姬如雪,道:“我陪你绕这么大个圈子,险些将命都留在了洛阳,可不想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到此处,他才忽地想起来似的,打量着萧砚的心口,分外惊诧,“嘶……你为何没事?”
“天生命硬,阎王还没来得及收掉罢了。”
萧砚适当的讲了个冷笑话。
三千院只感觉到了冷,并不好笑。他板着脸,神色有些沉郁:“冥帝一事,已说明万事皆非你之所料。下一次,希望你的脑子能多多用在旁处,我对救死人的事,不感兴趣。”
“没有下一次了……”萧砚虚掩了下眸子,手中把玩着茶杯,道:“万事开头难,朱汉宾得势,便已是我们入局的第一步。”
“你有数就行。”
三千院沉吟了下,站了起身。
“洛阳一行,除却险些被追杀致死外,总体而言,我很满意。”
萧砚笑了笑,敷衍的起身拱手:“能得总舵主夸奖,萧某实是惶恐。”
三千院虽不在意什么尊卑感,但仍是扯了扯嘴角,而后折身向外而去,不过却在门口忽地止步,偏首提醒出声。
“不良人虽殁,但藏兵谷却一直都在。”
“你现在,已有资格去了。”
萧砚沉吟了下,抱了抱拳。
房门被推开,三千院的身形消失在了外间。
……
“歧国会遭兵难?”
这时,姬如雪才出声询问,脸上有些许迫切感。
“说不准。”
萧砚撑着桌子,而后道:“朱温多诈,常人几不能揣测到他的心思。”
“不管真假,我都要赶快回到歧国!”
姬如雪又恢复了如常那般沉静清冷的模样来,折身便要准备路上所用的干粮包袱等等。
萧砚并未阻拦她,而是走到门外,把着廊前的栏杆沉思起来。
须臾,他的肩便被猛地一拍。
而后,降臣抬手捂着嘴轻轻打了一个呵欠,并肩站在他身侧,狐媚的脸庞上浮出不满的模样。
“你的地主之谊,就是花我的钱,住我开的房间?”
萧砚无言以对,拱了拱手:“尸祖慷慨解囊,萧某不甚感激。”
降臣轻哼了身,颇满意他的姿态。
“接下来,你要去哪?”
“凤翔,尸祖要一起?”
“安排好马车,上次那辆太小了,坐不习惯。”
…………
向西的大道旁边,马车停在了河岸边上。
岸侧,两个不良人单膝跪地,俯首抱拳。
“传令兖州,将人带至关中。”
萧砚负手而立,沉吟出声:“告知妙成天圣姬,凤翔再叙。”
“得令!”
两人接过令牌,闪身消失。
——————
河东,太原。
通文馆。
城墙蔓延,连绵的亭台楼阁间,一层层的重檐歇山顶堆满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