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早已料到有这场“会面”，夏凡丝毫没有任何怯意，真诚地陈述道。
“汝的哀求，吾也不是不可以答应……”
沉吟了不知多久，天御神侧过了脸去。
“但是，未经吾允许，汝不得擅自消耗宝贵的信仰。在你生命没受威胁的情况下，吾也绝不会出手。”
她无声捏碎手中骷髅头，低声说道。
“没问题。高贵的神明大人，既已允诺，自然不会违反和小小人类的约定吧？”
见天御神答应，夏凡露出了狐狸般的微笑。
从上次的情况看，他能在一定程度上抵抗天御神的“神降”，是不争的事实。
这也意味着，若双方不达成一致，今后势必会互相消磨，陷入“消耗信仰阻止神降”-“信仰不足无法祈愿”-“同归于尽”的恶性循环。
所以，光脚不怕穿鞋的他，咬定了尝到信仰甜头的天御神，只要不愿信仰归零、重新陷入沉睡，就一定会答应自己的条件。
“休将吾，和汝等背信弃义的人类相提并论。”
丢下冰冷的话语，天御神的身影随风沙消逝。
“那么，继续前进吧……”
收敛心神，夏凡双眼再度失去焦点，神情茫然地向前迈步。
“我要……活下来……回去……”
“约好了……要回去……见她……”
脚边的尸体、鼻尖的血腥味、四周的砍杀声，风中的哀嚎，全都被他无视，心中只剩下强烈的生存意志。
“终于……要到了吗？”
在尸体铺陈、无边无际的平原上前进了不知多久，一座巨大的青色鸟居，出现在夏凡视野中。
那是神田神社的鸟居。
臆想中的关原合战战场，与现实的神田神社，仿佛穿越时空，被这道鸟居连接到了一起。
夏凡穿过鸟居，进入神田神社，沿着碎石路一路上行。
“德川景胜……回来了……快看……你终于回来了……”
越深入神社，他心底那“回归”的执念，就越发强烈……
这股不断积蓄的执念，在看清神殿门前，俏立夜风中的红白倩影时，彻底爆发！
『吾……终于……回来了吗？』
夏凡能清晰地感受到，神社内某处，有股强大的灵魂，与自己产生了共鸣。
止步在神殿阶梯下方，夏凡表情坚毅地看向背对自己的巫女。
“香穗……”
他的口中，发出与平日孑然不同的沙哑声音：“如约定的，无论多久，吾终将归来。”
阶梯上方的巫女，闻声回头。
她戴着神田神社特有的兔脸面具，让人看不清容貌。
“妾身，也如约定的，会一直等你，哪怕用尽一生。”
巫女平静地回答着，将兔子面具移到一侧，露出了一张绝美的俏颜。
正是本色出演“女主角”的，神宫寺葵。
“不愧是夏凡阁下，竟然连沉寂的荒神，也能成功通灵。”
此刻，透过面具，她能清晰地看见，夏凡体内，清晰地重叠着一名身穿铠甲、手持断刃的武士……
荒神·德川景胜。
“你……为何……比离别前，更加年轻了……”
怔怔注视着夜色之中，不过双十年华的巫女，“夏凡”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因为，等你的这些年，我一直在用松本清以色列碧泥莱死海黑白泥面膜。”
神宫寺葵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给出了意义不明的答案。
“啊？”
“夏凡”表情呆滞，足足在原地楞了十秒。
“不……你……你不是香穗……你是谁……香穗又在哪里……”
然后，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扭曲狰狞，猛地拔出了腰间的道具剑。
“德川景胜先生……”
但下一瞬，夏凡表情，忽又温和了下来。
“关原合战已经已经结束了，你所在的德川东军胜了。“
“可惜的是，你牺牲在了那场战争里，回来的只有衣冠冢。”
他眼神恢复清明，地丢掉手中长剑，用属于“自己”的声音诚恳地述说道。
“关原合战……结束了……德川东军……胜了……”
“我……死了？”
“不，你们在骗我！我必须回去，回去见香穗，我答应过她的！”
德川景胜的身影，后退一步脱离了夏凡的身体，手中残刃朝他斩去……
“……”
荒神之力汇聚的可怕长剑迎面而来，夏凡没有任何闪躲的意思，只是默默叹了口气。
第58章 如约
2024-07-13
“因汝消耗的信仰，之后需加倍奉还……”
天御神稚嫩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夏凡脚下的阴影悄然扭曲，延伸到德川景胜脚下。
一只白腻的小手，自阴影中探出，抓住这位武士荒神的脚踝，朝地面狠狠一拽……
德川景胜仿佛左脚绊右脚、不慎跌倒的“劣质手办”，魁梧的身躯连同护体的荒神之力，在地面摔了个粉碎！
【信仰值-999……当前累计信仰值662】
“不……香穗……我好不容易……回到了这里……”
只剩下支离破碎的灵体，他哀嚎着，朝某个方向退去。
“那个，我们现在怎么办？”
见德川景胜落荒而逃，夏凡询问地看向神宫寺巫女。
“夏凡阁下，好强……“
神宫寺葵这才从“荒神失足”的震撼画面中回过神来。
虽不知夏凡做了什么，但作为人类通灵者，竟能一击崩溃掉荒神的“神体”，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事。
“祂神体已碎，残魂想要回归衣冠冢，我们跟上去便可。”
二人跟着德川景胜半透明的灵体，一路来到神社角落的绿地。
“这片草皮明显是新铺的，衣冠冢，应该被埋到了下面。”
神宫寺葵仔细勘查，发现了端倪。
“那还等什么。”
夏凡从不远处的清扫间，找出两把铁铲。
“找到了！”
二人合力，很快在草地下方，挖出了一件腐旧的木盒。
木盒内部，规整地摆放着一具鲜血凝固的残破铠甲，以及半柄发黑的断剑。
终于找到这件衣冠冢，神宫寺葵松了口气。
“德川景胜阁下，您的铠甲和利剑，已在数百年前，代替您赴约，回到了神田神社。”
“早见香穗巫女，也遵守了承诺，在这神社中，一生陪伴着您的衣冠冢。”
“所以，是时候，安息了。”
她面色肃穆，对这衣冠冢低声述说着。
“太阳终会落下，但世间生灵，会成为他们自己的光……”
“祈天照之光，镇慰世间诸灵。”
白腻小手在身前快速结印，黄色符纸如雨般自指洒落，在木匣内化作耀眼的火光，熊熊燃烧。
“原来如此……吾没有失约……实在太好了……”
火光之中，德川景胜的身影双手合十，随浓烟散入星空。
“有情人虽然没有终成眷属，但他们心中的爱，已经跨越了时空和阴阳的阻隔。”
仰望着升腾的浓烟，夏凡不禁有感而发。
“与君相别离，不知何日是归期，我如朝露转瞬晞……”
“早见巫女的手札最后，留下了这样的俳句。”
神宫寺葵也叹了口气。
在那个兵荒马乱、人如草芥的年代，德川景胜和早见巫女，却分别用自己的生命，履行了对爱的承诺。
“执念消弭，魂入轮回……能有这般平和的结局，都要多亏夏凡阁下。”
她注视着木匣火光渐暗，转身冲夏凡盈盈一礼。
“我也要感谢神宫寺巫女，帮忙积累了充足的拍摄素材，中野导演的广告项目应该也能完美交差了。”
“话说，那么长的商品名，居然没有吃螺丝地一句过，您可是相当优秀的女主角呢。”
夏凡熟练地扯下头上的假发套，还不忘调侃一句。
德川景胜和广告拍摄的事总算妥善处理，他总算也松了口气。
查阅手机，他才发现，LINE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两条消息。
「堀江翼：明晚八点，电影院门口等你，别忘记带票。」
「星名花见：我已经回东京了，正在准备白天的采访，很期待明晚的见面。」
……
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