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安抚下怀中的石婴，蚩笠同样看向棋盘里那颗最显眼的棋子。
他缓缓说道：“传说中，只有生中带着死气的婴童才可以炼成。需以其族人之血祭炼七七四十九天。炼成之后，神智全无，为杀戮而生，食血气成长。只要还有敌人存在，还有一丝血气，便不会力竭。”
“既是傀儡之体，巫王可有破法？”
李克用眼睛一亮。
他知道自己这位盟友是此方面专家，又和李昌平同出娆疆。
“没有。若有，他早不会活着了。”
蚩笠颇有些遗憾的晃起脑袋，显然他对李昌平也不止一次动过杀心。
“生中带死气的婴童本就难找，尤其还要以其族人鲜血祭炼。而且那庞大杀意，没能摧毁他幼年本就不全的神智，此种情况更是从来没发生过。况且血婴虽可短时期疯狂成长，但上限已至中天，他居然能打破束缚，可见其超绝的心性与耐力！”
说到这，连蚩笠都感觉到一阵阵惊奇。
“怕是祭炼之人，都不知道他炼出了什么怪物……李昌平身上流淌着洛阳皇陵所有李氏血液。体内嫡血，可不是一个区区李星云所能比的！”
越说下去，蚩笠的表情就越是凝重。
却在此时。
李克用眼中放出了两道寒芒：
“救歧国、破朱梁、平漠北，如今连老夫逆子都被斩于阵前，此人比李星云更不可控！他做不了傀儡，不可留之！”
“你要去杀他？”
蚩笠一愣，有些疑惑道：“他有陨生蛊护体，你只有一次出手机会。若猜不出那蛊位置，便会迎来无尽报复，甚至……被血婴之体活活耗死都有可能！”
“呵呵……”
听到此话，李克用却是冷笑了起来，目光也转变的深沉：
“只要有一丝血气在，他便杀戮不息。老夫当然不会单枪匹马去找他，可持棋者当以天下为子，这不良帅未尝不可利用一番……”
“利用？”
看着李克用老脸上一片自信，蚩笠却有些无语起来。
心衬莫非年纪大了都有这自以为是的毛病？
三百年，就算是一头猪都快成精了，何况是袁天罡？
别人躲他都来不及，到底是什么底气才让李克用上赶着去送死？
这些年活狗身上去了？
还是练至圣乾坤功练傻了？
而与蚩笠的错愕不同，似是想到了被自己玩弄于股掌的袁天罡，李克用却是有些眉飞色舞起来。
“哼哼……不良帅不是一直想扶持李星云么？只要他帮老夫共诛李昌平，三晋大地便唯李星云帝命所从。到时，老夫也可与不良帅同保明主，再复大唐！”
言语间，竟是不知不觉的，就把自己放在了与袁天罡相同的位置。
而他身后，蚩笠则是隐晦的翻了翻白眼，目光更是如同看傻子一般。
别人不知道，身为不良人他岂能不明白？
袁天罡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扶李星云。
李星云能上位的原因也只有一个，就因为他是三百年前被算出的那一株李花。
只要复大的一线生机还在这株李花身上，李星云就不可能死。
换句话说，如果哪一天卦象有变，复唐生机跑到李昌平身上了，蚩笠毫不怀疑不良帅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李星云。
在袁天罡眼里，为了光复大唐，一切一切都不重要，甚至包括他自己的命。
李克用真是得了失心疯，才会想着用扶持李星云做为跟不良帅谈判的筹码。
他这句话要是说完，袁天罡还能允许他活着，那简直是对这三百年执念的否定。
他要的是万国来朝的盛世，可不是如昭宗那样的傀儡皇帝。
想到这，蚩笠稍稍往后靠了靠。
灵敏的鼻子也仿佛嗅到，空气中散发而出的腐臭。
不用多想，这是李克用身上的味道。
袁天罡面前，连自己这掌握兵神怪坛的万毒窟巫王都要卑躬屈膝，他居然生怕被看不到似的往起蹦？
他不死谁死？
看来自己需要找另一个合作伙伴了……
“不过这沃野千里，可不能让李昌平吃下，那逆子死了，此地也该由本王继承。传令三军，南下汴州！巫王，不良人杀老夫儿子，我们也该去找找不良帅的麻烦了！”
随着李克用声音再次响起，蚩笠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颤。
他眼中闪过一抹不屑，嘴角勾起一丝嘲讽，却是点头同意：
“好！”
第76章 影子
钟南山，藏兵谷。
袁天罡如往常一样，就这么静静的坐在阁楼前阴影当中，与黑暗融为一体。
而在身后。
紧闭的大门里，却是不断传出惨叫之声。
听着时而尖锐，时而凄厉的惨叫，他不为所动，只是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操纵着三枚铜钱在指尖游走转动。
时隔良久，阁楼中的叫声终于渐渐变的平缓低沉。
随着“吱呀”一声，大门开出了一条缝隙。
而后从这缝隙中，悄悄钻出一个佝偻滑稽的身影。
先是左右看了看，然后立刻将目光放在了袁天罡身上。
连忙是快走几步，轻声叫道：
“大帅？”
“看来，有人对本帅很不满了啊……”
说话间，不良帅站了起来。
只微微侧目，铺天盖地般的压力便让镜心魔又往后退了几步。
“影子如何了？”
“动刀非常成功，殿下就要出来了。”
听到此话，袁天罡似乎颇为满意。
随即又把头转向另一侧被屋檐覆盖的黑暗阴影：“那么你也该出来了。”
话音刚落。
几乎是毫无预兆般的，一道人影从黑暗中脱离出来。
与此同时，藏兵阁大门也被一把推开。
跟镜心魔偷偷摸摸的出场方式不一样，这个人身上充满了自信。
他的眼中，更是有不该归属于这张面孔的野心与愤恨，在熊熊燃烧。
突兀的，镜心魔察觉到，空气中温度下降几分。
知道这是袁天罡给的警告。
之前此人只是一个不重要的影子。
但自他走出藏兵阁的一刹那，他便是李星云！亦是大唐天子！
没有半点犹豫，镜心魔双膝下跪。
与那刚刚从黑暗中分裂出来的人影，齐声高呼：“恭喜天子，贺喜天子，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星云、李昌平。你只要用泣血录换得一龙血，便可取而代之。若你能再干掉另外一人。今后，你将是这世间，本帅最珍视的东西！”
袁天罡沙哑无情的金属声响起，让这少年眼中的野望和坚定之色更浓。
他缓缓握起双拳，细细感受这具熟悉而又陌生的身体。
“李星云？李昌平！看似选择，其实无解，那便从你开始吧！”
只是短暂的思考，便有了目标。
李昌平已是一方诸侯，如今名头正盛，去找他麻烦纯粹自讨苦吃。
不说别的，光是大天位功力就已经能压着人喘不过气来。
可李星云不一样。
他的名头看似响亮，实则全靠不良帅造势。
本身也从没做过一件跟天子名号相匹配的事，甚至在潞州还因为愚蠢而连累一城百姓受苦。
加上相貌、性格、手段。
收拾李星云，影子充满了自信。
数年的模仿，他也相信，自己比任何一人都要了解此人。
走出藏兵谷，影子李猛然转身。
狼一样的目光，仿佛穿过重重阻碍。
然后死死盯住了，站在钟南山最高峰的那一副冰冷面具。
他喃喃自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复这大唐。但只要是老大想我做到的，我一定不会叫你失望。十余年艰辛，我只希望你能像看李星云那样看我一眼……”
或许是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影子收回目光，脸上浮现出一丝丝戾气：“不过现在机会来了，我一定会成为你的骄傲！”
————
“大帅，此人可真是为你而活！”
看着影子李缓缓消失的背影。
镜心魔也不知怎么滴，突然有感而发。
可在看到那冰冷面具转向自己之后，又是连忙顺从的低下脑袋。
“这是他的命，亦如本帅！”
同样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袁天罡直直向前方走去：“走吧，是时候与你那位义父做一个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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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潼关之战的消息传遍天下。
歧军继续东进，天下诸侯也纷纷将目光调整到了汴州这块肥沃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