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帮你离开日本吗?”
“不了吧。”芬格尔笑了笑:“如果想要毁灭世界的神真的苏醒了,那离开日本又能逃往哪里?”
光束组成的女孩沉默了,芬格尔将手搭在了肩膀上的手上,仿佛依旧握着那个女孩的手一般。
“这样其实也好,大家都解脱了。”芬格尔闭上了眼睛,那张总是不着调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疲惫:“我太想你了。”
“可惜,现在还不是去找你的时候。”
芬格尔掌心用力将空空的啤酒罐捏扁,他睁开了眼,那丝疲惫却已经消失不见,声音也平静了下来。
“放心吧,日本不会有事,我也不会有事。”
EVA微微歪头,她的发梢漂浮在空中,露出疑惑的表情时简直就像那个女孩活了过来。
“通过数据分析,整件事的逻辑就像一个巨大的阴谋,计算双方实力的差距,源稚女活着出来的可能性不足1%,以目前的反馈来看,她可能已经失败了。”
芬格尔低头笑了笑:“你一本正经分析数据的样子,总让我想起以前还在学院的时候。”
“可是EVA,有的人是没办法用数据去计算的,因为她本身就是最大的悖论,是亿万条稳定运行数据中唯一的bug。”
“不管别人如何,我只知道源稚女不会死的。”
“为什么?你就这么相信她?”
“不,我不是相信她,我是相信幕后的那些人。”男人抬头看向隧道深处,赤红的地下水和惨白的银丝纠缠在一起,红与白的边界都变得模糊,轻声开口:
“如果源稚女和白王必须活一个的话,我相信所有人都会选择让源稚女活,那些下棋的人,现在自己也变成棋子了。”
……
“诺顿,他们都说你是最像黑王的龙王,如果在古代的话,是太子?”
弗里嘉看着面前沉默的男人,眼里满是嘲弄:“也不过如此啊。”
诺顿不是源稚女,从一开始他知道的东西就比源稚女多,但因为白王权柄在他之上,他同样看不破那层层迷雾下的真相。
等到他通过这些蛛丝马迹猜出一切之时,似乎已经晚了。
别说源稚女现在不知道那唯一的生路其实是条彻头彻尾的死路,就算是知道又如何?她已经不得不走上去了。
当停下就是死的时候,哪怕明知道前方是深渊也会去闯,去搏那根本不存在的希望,这根本就是一道无解的题。
当源稚女从弗里嘉那收下那有毒的礼物时,一切就已经失去了控制,融合圣骸成为白王也许会死,但如果不融合,那就一定会死。
他也没机会去提醒了,因为弗里嘉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从一开始弗里嘉就始终在防着他,在她的密切注视下,诺顿甚至没有机会和源稚女多说几句话。
他也清楚的知道,康斯坦丁是拦不住源稚女的,以源稚女如今的实力,哪怕没有弗里嘉,残缺的四大君主也早就不是她的对手了。
他清楚这些,弗里嘉只会比他更清楚,所以她才会那样有恃无恐,因为她知道已经胜券在握。
“放弃吧,你已经没机会了。”弗里嘉微笑,“待我重回世间之时,便是尔等蝼蚁丧命之刻。”
…
源稚女看着面前的男孩,康斯坦丁的状态并不好,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瘦削的身体站在那里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谁也不知道那所谓的血契到底是什么,但被契约反噬的康斯坦丁被强行压制在了一个很虚弱的状态,而且这么长时间了都还没有缓过来,哪怕始作俑者已经被打出了复活甲。
别说这种状态的康斯坦丁,以源稚女目前的血统和力量,即使是全盛状态下的康斯坦丁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你哥让你来的么?”源稚女轻声问。
男孩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手,只是仰着头,默默的看着源稚女,就像是安静乖巧的小尾巴。
隐约可见远处的水雾里,模糊的身影对峙着,弗里嘉的声音却始终在她脑海里回荡,就像是伊甸园里诱惑亚当和夏娃吃下禁果的那条蛇。
“杀了他,杀了他,只要和圣骸融合,你就会成为白王,君临天下,杀死一切你想杀死的人,你将变成神……!”
源稚女将还在不停蠕动的圣骸抓在手中,欣赏着这传说中可以让她变成白王的东西。
始终躲在远处的路明非心里忽然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抬头,魔鬼却依旧哼着那他听不明白的歌,似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师姐!不要!”路明非大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喊,只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一定要阻止这一切,一定要!
不然会发生他无法接受的事情。
源稚女没有抬头,弗里嘉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们都想阻止你,他们都害怕你登上那至高的王位,他们害怕了!”
女人的声音激昂澎湃,就像是敲响的战鼓:“融合它,融合圣骸,就可以将这一切终结!至此这世界再无人是你的对手!”
“说的真美好啊。”
源稚女笑了笑,她忽然伸出手,从圣骸唯一的“眼睛”里刺了进去,透过半透明的身体,可以清晰的看见她的指尖触及了那节细细的脊骨。
圣骸剧烈的抽搐扭曲,但无法发出一丝声音,任何人都能明白它所经受的痛苦。
源稚女硬生生将那节脊骨抽了出来,剩下的透明肉质物她看也不看的扔在脚边,跟着一脚把它踩成一滩汁液。
那节脊骨被源稚女捏在手中,像竹节虫那样扭动着,源稚女抬起眼,看向面前的男孩,微笑:“借个火。”
康斯坦丁并不意外,他轻轻点头,手微微抬起,火焰在手中燃起,从橘红变成漆黑,难以形容的恐怖高温被压缩在极小的范围内,连周围的空气都被灼烧到扭曲。
源稚女毫不在意地将那段骨头扔进了火焰里,就像扔掉一张肮脏的纸张那样随意轻松。
无论圣骸是什么,本质上都还是生物,而任何生物在这种足以毁灭一切的恐怖高温里都无法存活。
并没有过去多久,甚至几乎只是一个眨眼,那些骨头就化为了一堆白色的粉末,里面还掺杂着被烧焦的小块。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快到别人根本来不及阻止,火焰缓缓消散,一同消散的还有白王重回世间的美梦。
水雾中的弗里嘉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惊讶,错愕等等情绪在在那一瞬间涌上心头,她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平白的放弃白王的遗产和世界的王座。
自始至终都没说话的诺顿此时终于笑了,他看向面前的弗里嘉,眼底的嘲讽不加掩饰,一字一顿:
“到底是谁小看了她?又到底是谁,还在做春秋大梦!”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她疯了一样的扑了回去,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淡然终于消失的无影无踪,面容扭曲赤目滴血:“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啊!”
源稚女看着那道疯了般朝着自己扑来的身影,轻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高亢越来越洪亮,最后整个世界都回荡着她酣畅淋漓的大笑。
“我有什么不敢的?不就是死,你以为我在乎?!”
她缓缓挥动手中长刀,莱瓦汀燃烧起来,鲜红的火焰里隐约能听到龙吟咆哮,那一刻的温度连靠近她的海水都被瞬间蒸发。
源稚女将莱瓦汀遥遥对准弗里嘉,弗里嘉惊愕的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再回到源稚女的身体里了。
源稚女皮肤表面密密麻麻满是神秘的符号,就像是某种炼金矩阵,完全隔绝了她们之间的联系。
甚至能够对她产生影响的炼金术,只可能出自一人之手。
弗里嘉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猛的回头,就看到诺顿依旧是神情平静,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
“所以背叛是假的,你,你们合起伙来算计我?”她满是不可置信:“不可能,你们根本没有交流的机会!”
在她看来,源稚女不过是个愚蠢的人类,诺顿才是需要防范的目标,为了避免计划被破坏,她几乎杜绝了源稚女和诺顿相处,仅有的几次交谈,她也都密切注视。
可现在,他们究竟是怎么在他眼皮子底下达成合作的??
“还需要交流吗,想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看一眼不就知道了。”源稚女微笑:“你窥探了我整个人生,但还是不够了解我。”
“比起死,我更讨厌的还是别人妄图控制我,上一个试图控制我的,我砍了他四百三十三个头。”
“还有……”
迎着弗里嘉满是不可置信的眼睛,她一字一顿慢条斯理:“去你妈的神,老子他妈的不稀罕!”
第293章 同归于尽吧!
就如弗里嘉猜测的那般,源稚女并没有搞懂自己和弗里嘉以及白王之间的关系,也不清楚融合圣骸后到底会发生什么。
但这不重要。
弗里嘉说的话真真假假,源稚女根本分不清,既然如此,那就不分好了。
在弗里嘉说出“你不是源稚女,你只是偷取了源稚女的人生”那句话时,在源稚女心里,弗里嘉就是一个死人了。
管她是什么东西,是白王还是别的什么东西都无所谓,反正都是要死的。
死人说出来的话是真是假重要吗?当然是不重要的。
她唯一犯愁的只是怎么杀的问题。
弗里嘉本质上已经死了,死的连渣都不剩了,尼德霍格摧毁了她一切能摧毁的东西,剩下来的这点,是尼德霍格都没能彻底抹除的。
而且也许是被源稚女唤醒的缘故,弗里嘉始终寄生在她的脑海里,从某种程度上说,她们的确是一体的,想杀死她源稚女自己似乎也得死。
源稚女不怕死,如果真的能用自己的命换掉弗里嘉,源稚女只会觉得赚翻了,可问题就在于,她死了,弗里嘉大概率只会换个人寄生,而不会有什么实质的影响。
顶多就是失去了一个完美契合她的身体罢了。
所以源稚女只好无奈的放弃同归于尽的想法,转头思索别的办法。
她没能想出来,于是选择走一步看一步,反正就坚定一个核心思想,弗里嘉让她做什么,她就不做什么。
弗里嘉那么急着让她融合圣骸,那她偏偏就要毁掉这东西,什么你说毁了之后源稚女自己也会死?谁在乎?
而且当初那么多人都警告她不要唤醒弗里嘉,就说明大家对白王重生这件事都非常抗拒,既然这样,那就一起来想法子吧。
诺顿,小魔鬼,甚至是奥丁,一个都别想跑。
虽然确实是她无视警告唤醒了弗里嘉,但那又怎样?你们难道还敢不处理吗?还是说觉得那位白色君主重临世间后会放过你们?
赶紧卷起大包的手纸来擦屁股吧!
不然就大家一起玩完,反正源稚女是无所谓的,一起死路上还热闹。
但很显然,不管其他人是怎么想的,诺顿和小魔鬼显然是不想死的。
虽然不知道这俩在顾忌什么不敢直说,但还是给出了提示,小魔鬼本事大点,送出了一句话,诺顿就简单了,只有一个眼神。
但这就够了。
正如源稚女所说,想杀死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诺顿是,她也是。
他们在无声中达成默契,连弗里嘉都毫无所察,瞒天过海不过如此。
“好啊,好啊!”弗里嘉大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满是癫狂,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恨意以及被戏耍后滔天的愤怒:“倒是我小瞧了你们!”
“你没机会复活了。”源稚女平静开口:“束手就擒吧。”
数千年前,白王将自己的血脉传给伊邪那岐,至此日本混血种全部都是白王血裔,白王当然没有那么好心帮助人类,所有她的血裔都是她为自己复活后准备的食粮,也是她能附身的躯体。
只不过因为血统的不同,躯体的强度和适配程度也不同罢了,源稚女是她为自己准备的最完美的躯壳,除了源稚女,就是绘梨衣,再差点的上杉越,源稚生等等……
就像是一顿饭里的招牌菜和凑数的菜,差距自然极大,但这并不代表凑数的菜就不能吃。
可现在,整个夜之食原里,除了源稚女,再没有任何一个白王血裔,失去了源稚女,她想重新找个人寄生都难。
唯一的遗憾就是还有那么多闲杂人等,源稚女皱眉看了一眼远处围观的路明非等人,有些许的不满。
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逃走,难道看戏还看上瘾了吗?真不怕殃及池鱼?
也不知道弗里嘉能不能寄生黑王的血裔,想来应该是不能的吧。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弗里嘉的癫狂笑声渐渐停止,她冷冷的看了一眼源稚女,转身猛的扑向那群完全不明状况的围观群众,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瞬间,钻进了那巨大的龙形尸守体内。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那宛如人山人海般将路明非等人包围起来的尸守也瞬间躁动了起来,那小山般庞大的龙形尸守仰天咆哮,眼睛里亮起了血红的光。